坠落的过程短促且狼狈，两人像两袋水泥一样狠狠砸在冰面上。
“嘶——”凌飒觉得自己那本就负债累累的老腰又要加一笔医药费了。
她还没来得及把压在身上的墨宸踹开，耳边就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是那种恐怖片里的惊悚音效，倒更像是老旧推拉门卡住的动静。
离他们最近的那具冰棺，盖板歪歪扭扭地滑落，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没有预想中白胡子飘飘的隐世高人，也没有满身肌肉的远古战神。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攀上了冰棺边缘，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
紧接着探出来的，是一个穿着不合身大号校服的小女孩，头发乱得像刚跟野猫打了一架。
凌飒愣住了。
这画风不对啊，说好的“模范公民”呢？
这一看就是这周没洗澡的逃课小学生吧？
小女孩茫然地眨了眨眼，那双眼睛大得吓人，眼白里全是红血丝。
她似乎看不见周围崩塌的冰川，视线转了一圈，最后死死定格在凌飒脚边。
那里躺着凌飒刚才掉落的一块压缩饼干包装袋。
小女孩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手脚并用地从冰棺里爬出来，也没站稳，踉踉跄跄地扑过来，一把抓住了……并不是包装袋，而是凌飒的裤脚。
“姐姐，”女孩的声音带着重感冒后的鼻音，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只剩指甲盖大小、已经被盘得乌漆墨黑的橡皮，“你答应过帮我找回来的！你说只要我乖乖睡觉，你就帮我找回来的！”
凌飒浑身一僵，刚才还准备把墨宸扶起来的手悬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
那块橡皮缺了一角，上面依稀还能看见用圆珠笔戳出来的几个小洞。
记忆像一记闷棍砸在后脑勺。
那是凌曦小学三年级丢的东西。
当时妹妹哭了一晚上，凌飒为了哄她，随口许诺一定找回来。
结果现实残酷得很，为了还债，前男友那个混蛋把家里所有能换钱的东西都搜刮了，连那一盒装满妹妹“宝贝”的铁皮罐子也被他当废品按斤卖了。
那块橡皮，就在那个罐子里。
【万物图鉴】极不识趣地在这个时候弹了出来，红光刺眼：
【检测到‘未兑现的承诺’残片。】
【物品评级：垃圾中的战斗机。】
【情感权重：S级（无法估量）。】
“咳……”
墨宸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咳嗽。
他扶着冰崖的一角勉强站直，那一身大神法袍已经成了乞丐装。
后颈那个烧焦的接口还在往外渗着黑血，顺着苍白的脖颈流进衣领里。
但他根本没管自己的伤，那双深渊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小女孩的手腕。
那里系着一根红绳。
确切地说，是一根起球、褪色，编织手法极其粗糙的红绳。
材质很眼熟，那种廉价的塑料纤维感，和他之前给凌飒的那枚病号服扣子一模一样。
“第七区的孩子……”墨宸的声音沙哑得像吞了把沙子，“都戴这个。这是……编号牌的替代品。”
凌飒猛地回头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下一秒，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动作幅度极大地蹲下身，把自己那个总是鼓鼓囊囊的背包拽过来，粗暴地拉开夹层拉链。
因为动作太急，几枚金币滚了出来，她看都没看一眼。
她掏出了一截红绳。
那是现实中，妹妹遗体被带走时，她拼死抢下来的、唯一没被那一身冷冰冰的各种管子覆盖的东西。
两截红绳，一截在全息数据的幽灵手里，一截在精打细算的玩家手里。
靠近的瞬间，不需要任何操作，【万物图鉴】里那些原本用来捆绑装备的银色丝线自动探出，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温柔而迅速地将两截红绳的两端接续在一起。
“滋——”
电流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小女孩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突然涌上了一层水光。
她松开攥得发白的拳头，把那十块破橡皮递到凌飒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姐姐……那只糖纸船，真的漂到春天了吗？”
凌飒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又酸又胀。
她张了张嘴，平时怼天怼地的嘴皮子这会儿却像是生了锈，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莉娅，突然双膝跪地。
她手里那朵永不凋零的冰花，第三瓣花瓣正在剧烈震颤，像是要挣脱花萼的束缚。
花瓣上浮现出一行潦草的字迹，不像系统字体，倒像是谁在匆忙间写下的：
“记忆会认错人，但心不会。”
莉娅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将那朵冰花按进了坚硬的冰面。
“噗——”
并没有冰层碎裂的声音，反而像是一颗种子落进了水里。
以冰花为中心，白色的霜气并不是寒冷的，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疯狂向四周蔓延。
“咔嚓、咔嚓、咔嚓……”
连绵不绝的碎裂声响起。
那些原本死寂的冰棺，像是一排排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地开启。
爬出来的不再只是小孩。
有穿着旧西装、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捧着一朵早已干枯成褐色的玫瑰；
有戴着耳机的青年，怀里死死抱着一台屏幕摔裂的游戏机；
有扎着马尾的少女，口袋里塞满了撕碎又用胶带粘好的情书。
他们没有尖叫，没有因为重生而狂喜，甚至没有看一眼这个色彩斑斓的新世界。
他们只是静静地、茫然地走向离自己最近的玩家。
一个满脸胡茬的大叔走到一个正在截图的刺客玩家面前，把手里那个破损的怀表塞进对方手里。
“替我保管好吗？这次别弄丢了。”
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拉住一个法师的袍子，递过去一颗玻璃弹珠：“这个给你，能不能换我也出去玩一会？”
整个冰原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荒诞的、却又让人想哭的跳蚤市场。
“卧槽，这什么剧情？我这暴脾气……哎大爷你别哭啊，我拿着！我拿着还不行吗！”
“这破玩具有啥用啊？但这小孩眼神太那个了……算了，背包还有个格子。”
玩家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手忙脚乱地接过那些在系统判定里连“白板装备”都算不上的垃圾。
凌飒看着这一幕，眼眶热得发烫，像是被洋葱熏了眼。
身边的墨宸动了动，似乎想上前去搀扶那个差点摔倒的老人。
“别动！”凌飒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差点把他刚接好的骨头捏碎，“你现在就是个行走的病毒源！刚苏醒的意识体像新生儿，你身上那些乱窜的数据流会把他们的认知冲散的！”
墨宸身形一顿，收回了手，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些人，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凌飒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冲着那群还在懵逼的新手玩家吼道：
“都愣着干嘛！全员听令！所有人退后十步！不许跟NPC进行深度交互！把你们手里接到的‘破烂’都给我抱好了！谁要是敢扔，老娘出副本就悬赏追杀他到零级！”
这一嗓子极具穿透力，颇有当年她在菜市场砍价的气势。
玩家们被吼得一激灵，虽然不明所以，但身体已经诚实地执行了命令——毕竟这位可是全服着名的“抢钱祖宗”，她说的话比系统公告还有威慑力。
“这……凌老板，这破烂也要分一半？”有人弱弱地问。
“分你大爷！那是任务道具！”凌飒没好气地骂道，手里却紧紧攥着那截红绳，指节发白。
每件物品被玩家稳稳接住的瞬间，冰棺群里就会亮起一盏微弱的暖光。
千万点微光汇聚在一起，像是给这片冰冷的坟墓铺上了一层星河。
然而，这温馨的一幕还没维持三秒。
“嗡——”
远处，第七隔离区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那不是爆炸，那是某种巨型机械强行启动的轰鸣。
墨宸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按住胸口，那里原本平稳的数据流开始疯狂乱窜，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
“主脑……在强制回档。”
他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它判定这些情感数据是‘冗余垃圾’……它在启动格式化程序！它要删掉复苏者所有的初始记忆！”
凌飒心头一跳。
删记忆？
那这小丫头刚认出的姐姐，那个大爷刚交托的怀表，岂不是全都要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代码？
“想删我的货？问过我同意没有！”
凌飒她二话不说，直接撕下自己那件昂贵防寒服的下摆，用手指蘸着墨宸伤口流出的血，在掌心飞快地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
那是她在荒野求生时，用来在地图上标记“绝对安全区”的锚点符号。
“图鉴！干活了！”
她大喝一声，一掌拍在地上。
【万物图鉴】似乎也被这股子疯劲儿感染，爆发出一阵嗡鸣。
无数银色的丝线不再是去解析物品，而是像疯长的藤蔓一样，顺着那个血色的锚点疯狂蔓延，瞬间缠绕上在场每一个玩家手中的“破烂”。
那些破怀表、烂情书、旧玩具，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了连接服务器最稳定的一个个“基站”。
一张巨大的、由无数件“垃圾”组成的防御网，硬生生罩住了整片冰原。
全服公告无声浮现，这一次，字体是鲜红色的：
【拾光者联盟启动“记忆锚定”协议。】
【系统警告：非法操作！非法操作！】
【发起人凌飒留言：想要保住你们手里的任务奖励，就赶紧把自己背包里那件压箱底的童年信物上传上来！
快！】
直播间和世界频道瞬间炸了锅。
“卧槽？凌老板这是要干嘛？众筹捡破烂？”
“首富连破烂都要分我们一半？！这吃相也太……”
“不对！你看那些NPC的表情！不想让他们变傻子就赶紧传！”
还没等玩家们反应过来，头顶那片原本清澈的天空，突然裂开了一道黑色的缝隙。
一只巨大的、由数据流构成的惨白眼球，缓缓在裂缝中睁开，冷冷地俯视着下方这群试图反抗规则的蝼蚁。
“嘶——”凌飒觉得自己那本就负债累累的老腰又要加一笔医药费了。
她还没来得及把压在身上的墨宸踹开，耳边就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是那种恐怖片里的惊悚音效，倒更像是老旧推拉门卡住的动静。
离他们最近的那具冰棺，盖板歪歪扭扭地滑落，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没有预想中白胡子飘飘的隐世高人，也没有满身肌肉的远古战神。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攀上了冰棺边缘，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
紧接着探出来的，是一个穿着不合身大号校服的小女孩，头发乱得像刚跟野猫打了一架。
凌飒愣住了。
这画风不对啊，说好的“模范公民”呢？
这一看就是这周没洗澡的逃课小学生吧？
小女孩茫然地眨了眨眼，那双眼睛大得吓人，眼白里全是红血丝。
她似乎看不见周围崩塌的冰川，视线转了一圈，最后死死定格在凌飒脚边。
那里躺着凌飒刚才掉落的一块压缩饼干包装袋。
小女孩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手脚并用地从冰棺里爬出来，也没站稳，踉踉跄跄地扑过来，一把抓住了……并不是包装袋，而是凌飒的裤脚。
“姐姐，”女孩的声音带着重感冒后的鼻音，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只剩指甲盖大小、已经被盘得乌漆墨黑的橡皮，“你答应过帮我找回来的！你说只要我乖乖睡觉，你就帮我找回来的！”
凌飒浑身一僵，刚才还准备把墨宸扶起来的手悬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
那块橡皮缺了一角，上面依稀还能看见用圆珠笔戳出来的几个小洞。
记忆像一记闷棍砸在后脑勺。
那是凌曦小学三年级丢的东西。
当时妹妹哭了一晚上，凌飒为了哄她，随口许诺一定找回来。
结果现实残酷得很，为了还债，前男友那个混蛋把家里所有能换钱的东西都搜刮了，连那一盒装满妹妹“宝贝”的铁皮罐子也被他当废品按斤卖了。
那块橡皮，就在那个罐子里。
【万物图鉴】极不识趣地在这个时候弹了出来，红光刺眼：
【检测到‘未兑现的承诺’残片。】
【物品评级：垃圾中的战斗机。】
【情感权重：S级（无法估量）。】
“咳……”
墨宸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咳嗽。
他扶着冰崖的一角勉强站直，那一身大神法袍已经成了乞丐装。
后颈那个烧焦的接口还在往外渗着黑血，顺着苍白的脖颈流进衣领里。
但他根本没管自己的伤，那双深渊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小女孩的手腕。
那里系着一根红绳。
确切地说，是一根起球、褪色，编织手法极其粗糙的红绳。
材质很眼熟，那种廉价的塑料纤维感，和他之前给凌飒的那枚病号服扣子一模一样。
“第七区的孩子……”墨宸的声音沙哑得像吞了把沙子，“都戴这个。这是……编号牌的替代品。”
凌飒猛地回头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下一秒，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动作幅度极大地蹲下身，把自己那个总是鼓鼓囊囊的背包拽过来，粗暴地拉开夹层拉链。
因为动作太急，几枚金币滚了出来，她看都没看一眼。
她掏出了一截红绳。
那是现实中，妹妹遗体被带走时，她拼死抢下来的、唯一没被那一身冷冰冰的各种管子覆盖的东西。
两截红绳，一截在全息数据的幽灵手里，一截在精打细算的玩家手里。
靠近的瞬间，不需要任何操作，【万物图鉴】里那些原本用来捆绑装备的银色丝线自动探出，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温柔而迅速地将两截红绳的两端接续在一起。
“滋——”
电流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小女孩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突然涌上了一层水光。
她松开攥得发白的拳头，把那十块破橡皮递到凌飒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姐姐……那只糖纸船，真的漂到春天了吗？”
凌飒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又酸又胀。
她张了张嘴，平时怼天怼地的嘴皮子这会儿却像是生了锈，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莉娅，突然双膝跪地。
她手里那朵永不凋零的冰花，第三瓣花瓣正在剧烈震颤，像是要挣脱花萼的束缚。
花瓣上浮现出一行潦草的字迹，不像系统字体，倒像是谁在匆忙间写下的：
“记忆会认错人，但心不会。”
莉娅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将那朵冰花按进了坚硬的冰面。
“噗——”
并没有冰层碎裂的声音，反而像是一颗种子落进了水里。
以冰花为中心，白色的霜气并不是寒冷的，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疯狂向四周蔓延。
“咔嚓、咔嚓、咔嚓……”
连绵不绝的碎裂声响起。
那些原本死寂的冰棺，像是一排排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地开启。
爬出来的不再只是小孩。
有穿着旧西装、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捧着一朵早已干枯成褐色的玫瑰；
有戴着耳机的青年，怀里死死抱着一台屏幕摔裂的游戏机；
有扎着马尾的少女，口袋里塞满了撕碎又用胶带粘好的情书。
他们没有尖叫，没有因为重生而狂喜，甚至没有看一眼这个色彩斑斓的新世界。
他们只是静静地、茫然地走向离自己最近的玩家。
一个满脸胡茬的大叔走到一个正在截图的刺客玩家面前，把手里那个破损的怀表塞进对方手里。
“替我保管好吗？这次别弄丢了。”
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拉住一个法师的袍子，递过去一颗玻璃弹珠：“这个给你，能不能换我也出去玩一会？”
整个冰原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荒诞的、却又让人想哭的跳蚤市场。
“卧槽，这什么剧情？我这暴脾气……哎大爷你别哭啊，我拿着！我拿着还不行吗！”
“这破玩具有啥用啊？但这小孩眼神太那个了……算了，背包还有个格子。”
玩家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手忙脚乱地接过那些在系统判定里连“白板装备”都算不上的垃圾。
凌飒看着这一幕，眼眶热得发烫，像是被洋葱熏了眼。
身边的墨宸动了动，似乎想上前去搀扶那个差点摔倒的老人。
“别动！”凌飒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差点把他刚接好的骨头捏碎，“你现在就是个行走的病毒源！刚苏醒的意识体像新生儿，你身上那些乱窜的数据流会把他们的认知冲散的！”
墨宸身形一顿，收回了手，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些人，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凌飒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冲着那群还在懵逼的新手玩家吼道：
“都愣着干嘛！全员听令！所有人退后十步！不许跟NPC进行深度交互！把你们手里接到的‘破烂’都给我抱好了！谁要是敢扔，老娘出副本就悬赏追杀他到零级！”
这一嗓子极具穿透力，颇有当年她在菜市场砍价的气势。
玩家们被吼得一激灵，虽然不明所以，但身体已经诚实地执行了命令——毕竟这位可是全服着名的“抢钱祖宗”，她说的话比系统公告还有威慑力。
“这……凌老板，这破烂也要分一半？”有人弱弱地问。
“分你大爷！那是任务道具！”凌飒没好气地骂道，手里却紧紧攥着那截红绳，指节发白。
每件物品被玩家稳稳接住的瞬间，冰棺群里就会亮起一盏微弱的暖光。
千万点微光汇聚在一起，像是给这片冰冷的坟墓铺上了一层星河。
然而，这温馨的一幕还没维持三秒。
“嗡——”
远处，第七隔离区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那不是爆炸，那是某种巨型机械强行启动的轰鸣。
墨宸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按住胸口，那里原本平稳的数据流开始疯狂乱窜，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
“主脑……在强制回档。”
他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它判定这些情感数据是‘冗余垃圾’……它在启动格式化程序！它要删掉复苏者所有的初始记忆！”
凌飒心头一跳。
删记忆？
那这小丫头刚认出的姐姐，那个大爷刚交托的怀表，岂不是全都要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代码？
“想删我的货？问过我同意没有！”
凌飒她二话不说，直接撕下自己那件昂贵防寒服的下摆，用手指蘸着墨宸伤口流出的血，在掌心飞快地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
那是她在荒野求生时，用来在地图上标记“绝对安全区”的锚点符号。
“图鉴！干活了！”
她大喝一声，一掌拍在地上。
【万物图鉴】似乎也被这股子疯劲儿感染，爆发出一阵嗡鸣。
无数银色的丝线不再是去解析物品，而是像疯长的藤蔓一样，顺着那个血色的锚点疯狂蔓延，瞬间缠绕上在场每一个玩家手中的“破烂”。
那些破怀表、烂情书、旧玩具，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了连接服务器最稳定的一个个“基站”。
一张巨大的、由无数件“垃圾”组成的防御网，硬生生罩住了整片冰原。
全服公告无声浮现，这一次，字体是鲜红色的：
【拾光者联盟启动“记忆锚定”协议。】
【系统警告：非法操作！非法操作！】
【发起人凌飒留言：想要保住你们手里的任务奖励，就赶紧把自己背包里那件压箱底的童年信物上传上来！
快！】
直播间和世界频道瞬间炸了锅。
“卧槽？凌老板这是要干嘛？众筹捡破烂？”
“首富连破烂都要分我们一半？！这吃相也太……”
“不对！你看那些NPC的表情！不想让他们变傻子就赶紧传！”
还没等玩家们反应过来，头顶那片原本清澈的天空，突然裂开了一道黑色的缝隙。
一只巨大的、由数据流构成的惨白眼球，缓缓在裂缝中睁开，冷冷地俯视着下方这群试图反抗规则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