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两亩地的收成上-《1960,平淡的穿越者》

  鸡叫头遍时,杨金旺就被爷爷的咳嗽声闹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土炕现在都有点凉了,摸了摸叠在炕尾的粗布褂子,带着夜里的寒气,赶紧往身上套。

  “醒了?”爷爷杨老汉坐在炕沿上,手里正搓着烟叶,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天刚亮,你奶奶已经烧热水去了,喝完糊糊再拾掇谷子。”

  杨金旺穿好衣服后就去了厨房,倚在门框上看奶奶做饭。厨房里黑黢黢的,只有灶口透进一丝微光。奶奶摸起灶边的洋火,划拉一下就着了,引燃了灶膛里的干柴。

  火苗“噼啪”舔着锅底,映得奶奶脸膛发红。锅里的水很快冒起热气,奶奶舀了两瓢玉米面和半瓢白面,加了些切碎的红薯干和肉沫,搅成稠糊糊。这就是一家人的早饭。

  “慢着点喝,别烫着。”爷爷端起粗瓷碗,吹了吹,慢慢喝着。

  杨金旺三口两口喝完碗里的糊糊,抹了把嘴:“爷爷,昨天收的谷子都堆在屋檐下,咱现在就摊开晒?”

  “嗯。”杨老汉放下碗,拿起靠在墙根的木锨,“趁着早上霜没化透,谷穗还潮乎,先打出来,晌午太阳足,正好晒谷粒。”

  爷孙俩来到院子里。昨天从自留地背回来的谷穗,一捆捆码在屋檐下,带着泥土和露水的气息。这两亩自留地以前爷爷可是宝贝的紧,生产队的地是集体耕种,分到各家的口粮紧巴巴,全靠这两亩地补充。

  爷爷待这地比待自己还上心,春天化冻就扛着锄头深耕,夏天天旱时,半夜起来挑着水桶去浇地,秋天收割前,还得蹲在地里薅三遍草。金旺跟着爷爷,打小就知道,这地里的每一棵谷子,都浸着汗珠子。

  “来,搭把手。”爷爷弯腰扛起一捆谷穗,金旺赶紧上前扶住。两人把谷穗搬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铺开一张旧竹席。竹席是爷爷用了十几年的,边缘都磨得发毛,露出里面的竹篾子。

  金旺拿起连枷,朝着谷穗狠狠抡下去。连枷是木头做的,手柄长,枷头是几块木板串在一起,抡起来“呼呼”带风,谷粒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慢着点,别把谷穗打飞了。”爷爷在一旁提醒,手里拿着木叉,把谷穗翻过来,“得让每一面都着枷,不然谷粒打不干净。”

  金旺点点头,调整了力道。现在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胳膊上有使不完的劲,可抡连枷是个技术活,得讲究节奏,不然抡不了一会儿就累得慌。

  爷爷在旁边看着,时不时伸手帮他翻一下谷穗,嘴里念叨着:“今年的霜来得早,谷子灌浆还差着点劲,你看这谷穗,不如去年饱满。”

  金旺停下手里的活,拿起一穗谷子,剥开谷壳,里面的谷粒果然有些干瘪,不像往年那样圆滚滚的。“爷爷,是因为今年天旱吗?”

  “不光是天旱。”爷爷叹了口气,“种子也不行,还是十几年前那时候留的老品种,产量本来就低。生产队里的地,今年亩产才八十多斤,咱这地能长成这样,全靠我偷偷往地里埋的农家肥和勤浇着的水。”

  爷孙俩一边干活,一边说话。太阳慢慢升高,霜气散了,院子里变得暖和起来。金旺抡连枷抡得满头大汗,粗布褂子后背湿了一大片。奶奶也没闲着,她把打下来的谷穗挑到一边,用木锨把落在竹席上的谷粒和谷糠拢到一起。谷粒里混着不少碎秸秆和尘土,得用扬场的法子把杂质分开。

  “风正好,来扬场。”爷爷拿起木锨,铲起一锨谷粒,迎着风扬了出去。金黄的谷粒在空中散开,像撒了一把碎金子,沉重的谷粒落在地上,轻盈的谷糠被风吹到一旁,形成一道薄薄的糠雾。

  金旺学着爷爷的样子,也拿起木锨扬场。可他没掌握好力道,要么扬得太高,谷粒也被风吹走,要么扬得太低,谷糠和谷粒分不干净。

  “左手稳着木锨,右手使劲,顺着风的方向扬。”爷爷手把手教他,“你看,风往东边吹,咱就往东边扬,让谷粒借着风势分开。”

  金旺照着爷爷的话试了几次,渐渐找到了窍门。两人一人一锨,默契配合着,金黄的谷粒在院子中央堆成了一个小土堆,谷糠则堆在另一边,被爷爷收起来,留着喂家里的那只老母鸡。

  扬完场,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爷爷搬来一张竹编的筛子,把谷粒再筛一遍,把细小的杂质和碎谷壳筛出去。

  金旺则拿起一把小扫帚,把筛出来的谷粒扫到一起,堆成一个规整的小堆。谷粒的香气弥漫在院子里,带着阳光的味道,那是属于秋天的、沉甸甸的香气。

  “歇会儿,喝口水。”爷爷递给金旺一个水壶,里面是凉透的井水。金旺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壶,坐在门槛上喘气。爷爷则蹲在谷堆旁,用手拨弄着谷粒,眼神里满是爱惜。

  “爷爷,这谷子晒到晌午就能装袋了吧?”金旺问。

  “嗯,再晒两个时辰,把潮气晒干,不然装袋里容易发霉。”爷爷说,“等晒干了,咱称称,看看这两亩地到底收了多少。”

  提到称重,金旺的心里有些期待。他知道爷爷为这地付出了多少,从春天播种到秋天收割,几乎有时间就泡在地里。

  晌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得地面发烫。爷孙俩守在谷堆旁,时不时用木锨把谷粒翻一下,让每一粒谷子都能晒到太阳。邻居家的王大妈路过,探头进院子里:“老杨叔,金旺,你们家谷子打完了?”

  “快了,晒完就装袋了。”爷爷笑着回应。

  “你们家这自留地就是长得好,我家那一亩地,今年才收了八十多斤。”王大妈叹了口气,“生产队里的地更别提了,产量低得可怜,今年冬天的口粮怕是够戗。”

  “这年头,能有收成就不错了。”爷爷说,“你也别愁,多拾掇拾掇地里的野菜,再把谷糠掺进玉米面里,总能熬过去。”

  王大妈应了一声,摇着头走了。金旺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些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