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守墓人的觉醒-《我不是末世诡神》

  冰冷,粘稠,无尽的黑暗。

  陆尘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被那根蕴含着“捕捉”与“吞噬”概念的精神尖刺死死钉住,拖向深不见底的暗红漩涡。那漩涡深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归宿——被同化,被消化,成为那“无尽饥渴之眸”的一部分。

  他的自我在迅速模糊,记忆的碎片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沙砾,即将消散。苏小婉递来杂粮馍时担忧的眼神、慕雨霏清冷的关切、林浩狰狞的杀意、孙毅异化后的疯狂……一切都在远去。

  就在他的意识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一点微光,在他灵魂的最深处,顽强地亮起。

  那不是灵力,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能量,而是一种……存在本身的确信!是穿越两个世界的坚韧,是目睹文明消亡的悲怆,是背负着“守墓人”职责的决绝!

  “我是……陆尘。”

  一个念头,如同破开坚冰的第一道春雷,在无尽的黑暗中炸响!

  “我是文明最后的守墓人!”

  “我为逝去的纪元立碑!我为消亡的世界刻下墓志铭!”

  “你,一个只知道吞噬与毁灭的混沌之物,也配染指文明的余烬?!”

  这并非声音的咆哮,而是存在本质的宣告!是“守墓人”这个概念,对“侵蚀”这个概念发起的本能反击!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陆尘的意识核心爆发!他脑海中那片灰色的墓园,之前只是被动地存在着,此刻却仿佛被这道宣告彻底唤醒!

  灰雾疯狂翻涌,不再是死寂,而是化作了愤怒的狂涛!那无数林立、代表着一个又一个消亡文明的墓碑,在这一刻齐齐震动,散发出苍凉、古老、却又无比恢弘磅礴的气息!这些气息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壁垒,悍然撞上了那根试图拖拽他意识的精神尖刺!

  “咔嚓!”

  如同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在灵魂层面回荡!那根由深渊巨眼凝聚的精神尖刺,在这股汇聚了无数文明残响的集体意志冲击下,寸寸断裂,化作虚无!

  “嗷——!!!”

  暗红漩涡中的巨眼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震惊与痛苦的尖啸!它那布满血丝的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并非疯狂与贪婪,而是……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外界,云逸长老和慕雨霏只看到陆尘身体猛地一震,眉心处那令人心悸的暗红侵蚀光芒骤然溃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苍茫气息,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那股气息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秩序”与“定义”的威严,将周围混乱的“侵蚀”力场都排斥开了一段距离!

  “这是……”云逸长老瞳孔骤缩,以他的见识和修为,竟也完全无法理解陆尘身上此刻散发出的究竟是什么力量!那不是灵力,不是神识,更像是一种……位格上的压制?

  慕雨霏美眸圆睁,看着那个脸色依旧苍白、身形甚至有些摇摇欲坠,眼神却变得如同星空般深邃、冰冷的少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陆尘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再次与那暗红漩涡中的巨眼对视。但这一次,他的眼中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挣扎,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墓园本身般的死寂与审判。

  “你的‘侵蚀’,是对存在的亵渎。”陆尘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与无数个声音重叠的回响,“而我的职责,是守护‘存在’最后的尊严。”

  他抬起手,并非结印,也非施展任何法诀,只是对着那暗红漩涡,对着那只巨眼,轻轻向下一按!

  随着他这个简单的动作,脑海中的文明墓园再次轰鸣!这一次,并非防御,而是进攻!一股无形的、蕴含着“定义”、“归档”、“终结”概念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浪潮,跨越虚空,直接作用在那暗红漩涡之上!

  这不是能量的对轰,而是规则层面的覆盖与抹除!

  巨眼所在的暗红漩涡,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构成其存在的“侵蚀”法则,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开始变得不稳定,那旋转的漩涡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数据流错乱般的闪烁和撕裂!

  “不——!!!”

  巨眼发出了充满惊怒与一丝……恐惧的咆哮!它感觉到自身的存在根基正在被动摇!那种力量,仿佛要将它从“存在”的概念中直接“归档”入那片死寂的墓地!

  它疯狂地催动力量,试图稳住漩涡,抵抗那股诡异的抹除之力。整个黑山镇残余的“侵蚀”力量都在向它汇聚,万灵血祭残留的能量被它疯狂抽取,甚至连那些尚未完全死去的、陷入疯狂的弟子和镇民身上,都飘散出细微的生命力与灵魂碎片,被它强行掠夺,用以维持自身的存在!

  云逸长老见状,虽不明原理,却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孽障!休得猖狂!”

  他再次强行提起灵力,不顾自身损耗,剑指苍天!

  “煌煌天威,听吾敕令!雷诛邪祟,剑荡妖氛!九霄……神雷剑狱!”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雷剑,而是无数道细密的青色雷光如同牢狱般从天而降,交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广场核心区域的雷霆剑网!剑网之上,符文流转,散发着至阳至刚、诛邪灭魔的无上威严,朝着那剧烈震荡的暗红漩涡悍然罩落!

  雷狱与陆尘那无形的“归档”之力,形成了绝妙的配合!一个从外部以绝对的力量进行毁灭性打击,一个从内部根基进行概念层面的瓦解!

  “不!!吾乃……永恒饥渴……不——!!!”

  在雷光与无形之力的双重绞杀下,暗红漩涡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绝望的哀嚎,最终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泡,猛地向内坍缩,随即轰然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破裂声响。

  浓郁的灰雾如同失去了支撑,开始快速消散。那些蠕动血管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化作飞灰。被悬挂的干尸纷纷跌落,彻底失去了所有活性。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和疯狂呓语,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阳光,时隔多日,终于再次透过稀薄的雾气,洒落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上。

  结束了?

  云逸长老落回地面,气息有些虚浮,脸色苍白,显然连续施展两大绝学对他消耗极大。慕雨霏连忙上前搀扶。

  两人都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依旧站立在原地,保持着单手虚按姿势的陆尘。

  此刻的陆尘,周身那苍茫古老的气息已经如同潮水般退去,他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单膝跪倒在地,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

  强行觉醒“守墓人”的本质,催动墓园力量进行概念层面的反击,对他的负担远超想象。他的精神力几乎枯竭,灵魂也受到了不小的震荡。

  “陆尘!”慕雨霏惊呼,就要上前。

  然而,陆尘却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暗红漩涡原本所在的位置,瞳孔骤然收缩!

  漩涡确实消失了,巨眼也不见了。但在那爆炸的中心,一点极其微小的、仿佛由最纯粹黑暗凝聚而成的“种子”,正悬浮在半空中!

  那种子不过米粒大小,却散发着比之前巨眼更加纯粹、更加本质的“侵蚀”气息!它仿佛是所有混乱与饥渴的源头!

  下一刻,那枚黑暗种子猛地一闪,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幽光,无视了空间距离,在云逸长老和慕雨霏反应过来之前,瞬间没入了跪倒在地、毫无抵抗之力的陆尘的眉心!

  陆尘身体剧震,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陆尘!”云逸长老和慕雨霏脸色大变,瞬间来到他身边。

  云逸长老神识立刻探入陆尘体内,却惊骇地发现,那枚黑暗种子进入陆尘身体后,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都无法察觉其具体所在!只能隐隐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危险的“侵蚀”本源,已经与陆尘的生命气息纠缠在了一起!

  陆尘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极其复杂、带着些许茫然与冰冷的笑容。

  他感受着体内那如同定时炸弹般潜伏下来的黑暗种子,以及脑海中系统发出的、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警告与某种奇异分析的提示音。

  他看向焦急的云逸长老和慕雨霏,声音沙哑而平静:

  “它……在我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