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考察组的到来-《穿成六岁傻崽后我靠系统带飞》

  初夏的苦水坪,梯田层叠染上新绿,新修的水池在阳光下泛着粼光,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然而,一场比县农业局副局长级别更高、阵势更大的“考察”不期而至。

  由地区行署农村工作部一位姓钱的副主任带队的考察组,突然来到了苦水坪。考察组阵容庞大,包括了地区农业局、水利局、科委等多个部门的干部,还有一位据说是省报的记者。名义上是“调研基层创新实践”,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严肃气息。

  赵书记和伊拉接到通知,匆忙准备接待。伊拉敏锐地感觉到,这次考察恐怕与之前县里的“关切”一脉相承,来者不善。

  果然,考察伊始,钱副主任就定下了调子。他没有像一般领导那样先看现场、听汇报,而是直接在公社会议室召开座谈会,要求苦水坪方面“系统、规范地汇报工作,特别是要讲清楚技术标准、审批流程和资金使用情况”。

  赵书记按照事先准备的稿子,结合规划图,介绍了苦水坪一年多来的探索和成效。他着重提到了群众参与、因地制宜和技术改良。

  钱副主任听着,手指不时敲击桌面,等赵书记讲完,他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老赵啊,你们苦水坪的干部群众,发扬自力更生精神,改变面貌的决心,我们是肯定的。但是——”

  这个“但是”一出,会议室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但是,农村工作,尤其是水利和农田基本建设,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必须讲科学、讲规范、讲程序!”钱副主任语气加重,“你们修建的这些所谓‘水池’、‘水簸箕’,有没有经过专业的水文地质勘察?设计标准是否符合国家小型水利工程规范?施工质量有没有专业机构验收?还有这些梯田改造,改变了原有地貌,有没有进行充分的地质灾害风险评估?”

  他连珠炮似地提出一连串专业术语和质疑,目光锐利地扫过赵书记,最终落在伊拉身上:“我听说,主要的技术工作,是由这位伊拉同志负责的?伊拉同志很年轻嘛,是哪个正规水利院校或者农业院校毕业的?有没有相应的技术职称?”

  这话问得极其刁钻,直指伊拉“身份”和“资质”的软肋。赵书记额头冒汗,刚要解释伊拉是省农科院的特约研究员,伊拉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她站起身,神色平静,目光清澈地迎向钱副主任审视的眼神:“钱主任,各位领导,我叫伊拉,目前受省农科院吴教授委托,在苦水坪进行生态农业模式的实践探索。我本人并非水利或农业院校科班出身。”

  此言一出,考察组里几位干部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位省报记者也饶有兴致地抬起了笔。

  伊拉话锋一转:“但是,我们在苦水坪所做的每一项工作,都严格遵守了一个最高的标准——那就是‘实事求是,尊重科学,对群众负责’。”

  她走到墙边那张巨大的规划图前,拿起指示棒,语气不疾不徐:

  “钱主任提到水文地质勘察。我们没有条件请专业队伍,但我们对全公社每一条沟、每一道梁都进行了徒步勘测,记录了坡度、汇水面积、土壤质地。我们修建的都是微型蓄水设施,容量小,分布散,其设计和选址,是基于对当地地形和降雨规律的长期观察和总结,请教了老农,也参考了吴教授提供的相关资料。我们的目标不是建设大型水库,而是最大限度地就地拦蓄宝贵的天然降雨。”

  “关于设计标准,我们认为,最适合苦水坪的标准,就是能让雨水留下来、让庄稼喝上水的标准。我们用的都是当地材料,施工方法简单易学,便于群众掌握和后期维护。每一处工程,从清基到衬砌,都有明确的要求,并由公社协调小组和大队干部共同监督验收。质量好不好,蓄没蓄住水,地里的庄稼长势如何,这就是最硬的验收标准。”

  “至于梯田改造的地质风险,我们选择的都是坡度相对平缓、土层较厚的区域,并且修建了牢固的田坎。改造后,水土流失明显减少,土壤墒情改善,这本身就是对地质灾害的一种有效 tigation(缓解)。”

  她没有使用高深的理论,而是用事实和逻辑,将钱副主任提出的“标准”质疑,一一化解,并巧妙地将其引导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更高层面的原则上来。

  “最后,关于我的资质,”伊拉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考察组成员,“我认为,在这片土地上,最大的资质,是是否真正了解它,是否真心想改变它,是否能用切实可行的方法让生活在这里的群众受益。苦水坪的群众,用他们辛勤的汗水和增产的粮食,已经给了我们工作最好的评价。”

  她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钱副主任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没想到这个年轻姑娘如此镇定,条理如此清晰,句句打在点子上,让他一时难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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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省报记者却眼睛发亮,飞快地记录着。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叫伊拉的姑娘和她所代表的这种“土法上马”、注重实效的基层实践,或许正是一种值得关注的新动向。

  赵书记趁机站起来,热情地邀请:“钱主任,各位领导,光听我们说不行,咱们还是去现场看看吧!看看我们修的水池子,看看我们改的梯田,看看地里的苗子!”

  考察组一行人来到了田野间。当钱副主任看到层层梯田上长势明显优于坡地的谷苗,看到蓄水池边村民利用池水浇灌菜地时脸上洋溢的笑容,看到笼养鸡兔的农户介绍副业收入时的自豪,他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特别是当那位省报记者拉着几个村民采访,听到他们用最朴实的语言讲述如何跟着伊拉修水池、如何靠笼养赚到零花钱、如何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时,钱副主任陷入了沉思。

  考察结束,钱副主任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说“会把了解到的情况带回去研究”。但伊拉和赵书记都感觉到,那柄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似乎暂时移开了一些。

  送走考察组,赵书记长舒一口气,用力拍了拍伊拉的肩膀:“丫头,今天多亏了你!你那番话,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伊拉却摇了摇头,神情并未放松:“赵书记,这事还没完。他们看重‘标准’和‘程序’,这本身没错。我们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在现有框架边缘探索。接下来,我们需要把我们的经验,用更‘标准’、更规范的方式总结出来,比如制定《苦水坪微型水利工程建设与管护简易手册》、《梯田改造技术要点》等,甚至争取能成为地区认可的‘地方标准’。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人理直气壮地学习推广,也能堵住那些质疑的嘴。”

  赵书记恍然大悟:“对!对!咱们要把‘土办法’变成‘金标准’!”

  伊拉望向远方,目光深邃。与考察组的这次“较量”,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基层创新不仅需要技术和汗水,还需要智慧去应对复杂的规则和观念,甚至需要主动去参与和塑造规则。这又是一门新的学问,而她,已经开始学习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