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林悦把相机塞进防水袋，拉紧雨衣领口。沈墨白蹲在掩体后，手指夹着钢笔，笔帽朝下，轻轻一推一转。陈宇趴在他左侧，肩头抵着土坡，视线扫过前方铁丝网。
三百米外，日军哨塔的灯光比布防图上多了一处。原本该熄灭的西岗探照灯，此刻正以三十秒为周期缓慢摆动。
“换岗时间没变，但人多了。”林悦低声道，“东侧巡逻队从两人变成四人，携带轻机枪。”
沈墨白没应声，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停住。他的目光落在那道灯光扫过的弧线上，估算着死角宽度。
“按原计划，三分钟后行动。”他说，“林悦、李强，你们从排水沟切入，目标配电箱后方通风井。陈宇，你带爆破组在南侧待命，等我信号再动。”
陈宇点头，拍了拍腰间的雷管包。
时间到。沈墨白抬手，三发绿色信号弹划破夜空。李强率先翻出掩体，低姿匍匐前进。林悦紧随其后，贴着沟沿滑下。泥土湿滑，她用肘部撑住身体，一点一点向前挪。
刚过第一道铁丝网缺口，枪声突起。
不是来自哨塔，而是从主干道方向。
沈墨白猛地伏低，听见引擎声由远及近。三辆装甲车并排行驶，车顶机枪已架起，车灯未开，却以极快速度逼近军火库入口。
“增援？”陈宇压低声音，“这速度，是从北线调来的。”
“不止。”沈墨白望向车队后方，“步兵连跟着，至少一个中队。”
车队在库区外围停下，士兵迅速散开，占据制高点，架设火力点。原本松散的防线瞬间收紧，交叉火力覆盖所有已知通道。
林悦和李强被迫停在排水沟拐角，前方二十米就是配电箱区域，但此刻已被两组巡逻兵封锁。
“走不了。”李强贴在她耳边说，“他们把北侧全封了。”
林悦摸了摸胸前的相机，抬头看向掩体方向。沈墨白的身影在土坡后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沈墨白退回半塌仓库，背靠断墙，钢笔在掌心转了一圈，又夹回指间。陈宇跟着进来，抹了把脸上的泥。
“东侧油槽不能用了。”他说，“装甲车就停在五十米外，引爆炸药等于把自己炸进去。”
“放弃原定爆破点。”沈墨白说，“等他们部署完成，会有短暂间隙。”
“等？”陈宇皱眉，“等他们把所有出口都堵死？”
“他们不是来固守的。”沈墨白将视线移向手中残页地图，“是来增防的。命令来自上级，不是现场指挥官。他们还没摸清我们位置，所以先布控，再搜索。”
陈宇眯眼：“你怎么知道？”
“巡逻节奏不对。”沈墨白指着地图上几个点，“换岗间隔缩短，但交接动作生硬，新兵比例高。这是紧急调动的特征。他们接到警报，但不知道威胁来自哪一侧。”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配电箱位置：“所以，他们不会立刻强攻，而是先控场。我们还有窗口。”
“可林悦那边过不去。”陈宇说，“她卡在沟里，动一步都可能被发现。”
沈墨白没说话，看着钢笔在指间缓缓转动。他想起林悦交回的布防图——西侧配电箱连接独立供电系统，有独立通风管道，但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她不需要从正面进。”他说。
陈宇一愣：“你是说……通风井？”
“主库区的通风井和配电箱系统共用一条分支管道。”沈墨白展开地图，“林悦上次拍到的走向显示，北侧排水沟有一段废弃检修道，直通井底。只要她能绕到那条道，就能从下方进入。”
“可那条道十年前就塌了。”陈宇说，“我们之前查过，堵死了。”
“没完全堵死。”沈墨白说，“林悦拍的照片里，管道口有新刮痕，泥土松动。最近有人进出过。”
陈宇盯着他：“你是说，日军自己在用那条道？”
“可能是检修，也可能是转移东西。”沈墨白收起地图，“不管他们用它干什么，现在它是我们唯一的路。”
他抓起对讲机，按下发送键。电流杂音后，传来林悦的回应。
“听到。”
“改变路线。”沈墨白说，“放弃北侧沟道，向西十米，找一段塌陷的砖墙。后面有条检修道，你得爬进去。里面有障碍，但能过人。”
短暂沉默后，林悦的声音传来：“明白。预计八分钟抵达。”
“你只有五分钟。”沈墨白说，“装甲车部署完成后，他们会开始地毯式排查。”
他放下对讲机，看向陈宇：“你带两个人，去南侧哨塔。制造动静，但别暴露位置。等林悦进入管道，你再开火。”
“又要佯攻？”陈宇冷笑，“上次你说制造混乱，这次又要我当诱饵？”
“不是诱饵。”沈墨白说，“是节奏。他们注意力在南边，北边才会松懈。”
陈宇盯着他看了两秒，抓起枪：“行。但你得保证，她进去后，我们能接应出来。”
“我保证不了。”沈墨白说，“我能做的，是让她有机会进去。”
陈宇没再说话，转身爬出仓库。
沈墨白靠回墙边，钢笔在指间转得更快。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转向另一名队员：“通知接应组，准备撤离通道。如果林悦成功，我们从东侧干河撤。如果失败……”
他没说完，对方点头：“明白。”
远处，南侧哨塔突然爆出火光。一发燃烧弹击中塔基，浓烟腾起。日军立刻调动两组兵力向南增援，探照灯转向火源。
沈墨白抓起望远镜。他的目光投向排水沟方向，等待林悦的信号。
林悦听到对讲机里沈墨白的指令后，看了眼前方封锁的巡逻兵，咬了咬牙，决定按新路线行动。她对身旁的李强轻声说：‘我先去，你找机会跟上。’随后，她卸下背包，先递进去，然后单手撑地，慢慢钻入。
管道狭窄，头顶不断掉落碎石。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往前挪。三米后，通道突然下沉，她脚下一空，整个人滑进一段垂直井道。
背部撞地，痛感从腰椎窜上来。她咬牙没出声，伸手摸向相机——还在。
前方五米，有微弱光亮。她爬过去，发现井道尽头是一道铁栅。透过缝隙，能看见配电箱背面的电缆槽。
她掏出工具包里的切割钳，开始剪断栅栏钢筋。
第一根断了。第二根刚剪到一半，头顶传来脚步声。
两名日军技术员出现在管道上方，手里提着工具箱。其中一人蹲下，检查栅栏固定螺栓。
林悦缩在阴影里，手停在半空。切割钳还卡在钢筋上。
技术员用日语说了句什么，拧紧螺栓，站起身离开。
她等了十秒，继续剪断最后一根钢筋。铁栅松动，她轻轻推开，翻身进入电缆槽。
沈墨白通过望远镜看到北侧灯光波动。他立刻按下对讲机：“林悦，你还有三分钟。他们开始巡查了。”
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锁定配电箱方向，手指捏紧钢笔。笔身已被汗水浸湿。
突然，南侧枪声大作。陈宇的爆破组引爆了预设炸点，哨塔局部坍塌。日军火力全面转向南线。
沈墨白望向北侧，等待林悦的信号。
一分钟后，配电箱后方冒出一缕黑烟。不是爆炸，是电缆短路引发的燃烧。
他知道，她进去了。
“通知陈宇，停止攻击，撤离。”他下令，“我们走东侧。”
队伍迅速集结，沿预定路线向干河移动。沈墨白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军火库方向。
装甲车仍在原地，但部分兵力已向南集结。北侧配电箱的火光微弱，但持续燃烧。
他转身跟上队伍。
林悦贴在电缆槽内，看着配电箱控制面板。她打开相机，对准操作日志记录页，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
三百米外，日军哨塔的灯光比布防图上多了一处。原本该熄灭的西岗探照灯，此刻正以三十秒为周期缓慢摆动。
“换岗时间没变，但人多了。”林悦低声道，“东侧巡逻队从两人变成四人，携带轻机枪。”
沈墨白没应声，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停住。他的目光落在那道灯光扫过的弧线上，估算着死角宽度。
“按原计划，三分钟后行动。”他说，“林悦、李强，你们从排水沟切入，目标配电箱后方通风井。陈宇，你带爆破组在南侧待命，等我信号再动。”
陈宇点头，拍了拍腰间的雷管包。
时间到。沈墨白抬手，三发绿色信号弹划破夜空。李强率先翻出掩体，低姿匍匐前进。林悦紧随其后，贴着沟沿滑下。泥土湿滑，她用肘部撑住身体，一点一点向前挪。
刚过第一道铁丝网缺口，枪声突起。
不是来自哨塔，而是从主干道方向。
沈墨白猛地伏低，听见引擎声由远及近。三辆装甲车并排行驶，车顶机枪已架起，车灯未开，却以极快速度逼近军火库入口。
“增援？”陈宇压低声音，“这速度，是从北线调来的。”
“不止。”沈墨白望向车队后方，“步兵连跟着，至少一个中队。”
车队在库区外围停下，士兵迅速散开，占据制高点，架设火力点。原本松散的防线瞬间收紧，交叉火力覆盖所有已知通道。
林悦和李强被迫停在排水沟拐角，前方二十米就是配电箱区域，但此刻已被两组巡逻兵封锁。
“走不了。”李强贴在她耳边说，“他们把北侧全封了。”
林悦摸了摸胸前的相机，抬头看向掩体方向。沈墨白的身影在土坡后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沈墨白退回半塌仓库，背靠断墙，钢笔在掌心转了一圈，又夹回指间。陈宇跟着进来，抹了把脸上的泥。
“东侧油槽不能用了。”他说，“装甲车就停在五十米外，引爆炸药等于把自己炸进去。”
“放弃原定爆破点。”沈墨白说，“等他们部署完成，会有短暂间隙。”
“等？”陈宇皱眉，“等他们把所有出口都堵死？”
“他们不是来固守的。”沈墨白将视线移向手中残页地图，“是来增防的。命令来自上级，不是现场指挥官。他们还没摸清我们位置，所以先布控，再搜索。”
陈宇眯眼：“你怎么知道？”
“巡逻节奏不对。”沈墨白指着地图上几个点，“换岗间隔缩短，但交接动作生硬，新兵比例高。这是紧急调动的特征。他们接到警报，但不知道威胁来自哪一侧。”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配电箱位置：“所以，他们不会立刻强攻，而是先控场。我们还有窗口。”
“可林悦那边过不去。”陈宇说，“她卡在沟里，动一步都可能被发现。”
沈墨白没说话，看着钢笔在指间缓缓转动。他想起林悦交回的布防图——西侧配电箱连接独立供电系统，有独立通风管道，但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她不需要从正面进。”他说。
陈宇一愣：“你是说……通风井？”
“主库区的通风井和配电箱系统共用一条分支管道。”沈墨白展开地图，“林悦上次拍到的走向显示，北侧排水沟有一段废弃检修道，直通井底。只要她能绕到那条道，就能从下方进入。”
“可那条道十年前就塌了。”陈宇说，“我们之前查过，堵死了。”
“没完全堵死。”沈墨白说，“林悦拍的照片里，管道口有新刮痕，泥土松动。最近有人进出过。”
陈宇盯着他：“你是说，日军自己在用那条道？”
“可能是检修，也可能是转移东西。”沈墨白收起地图，“不管他们用它干什么，现在它是我们唯一的路。”
他抓起对讲机，按下发送键。电流杂音后，传来林悦的回应。
“听到。”
“改变路线。”沈墨白说，“放弃北侧沟道，向西十米，找一段塌陷的砖墙。后面有条检修道，你得爬进去。里面有障碍，但能过人。”
短暂沉默后，林悦的声音传来：“明白。预计八分钟抵达。”
“你只有五分钟。”沈墨白说，“装甲车部署完成后，他们会开始地毯式排查。”
他放下对讲机，看向陈宇：“你带两个人，去南侧哨塔。制造动静，但别暴露位置。等林悦进入管道，你再开火。”
“又要佯攻？”陈宇冷笑，“上次你说制造混乱，这次又要我当诱饵？”
“不是诱饵。”沈墨白说，“是节奏。他们注意力在南边，北边才会松懈。”
陈宇盯着他看了两秒，抓起枪：“行。但你得保证，她进去后，我们能接应出来。”
“我保证不了。”沈墨白说，“我能做的，是让她有机会进去。”
陈宇没再说话，转身爬出仓库。
沈墨白靠回墙边，钢笔在指间转得更快。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转向另一名队员：“通知接应组，准备撤离通道。如果林悦成功，我们从东侧干河撤。如果失败……”
他没说完，对方点头：“明白。”
远处，南侧哨塔突然爆出火光。一发燃烧弹击中塔基，浓烟腾起。日军立刻调动两组兵力向南增援，探照灯转向火源。
沈墨白抓起望远镜。他的目光投向排水沟方向，等待林悦的信号。
林悦听到对讲机里沈墨白的指令后，看了眼前方封锁的巡逻兵，咬了咬牙，决定按新路线行动。她对身旁的李强轻声说：‘我先去，你找机会跟上。’随后，她卸下背包，先递进去，然后单手撑地，慢慢钻入。
管道狭窄，头顶不断掉落碎石。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往前挪。三米后，通道突然下沉，她脚下一空，整个人滑进一段垂直井道。
背部撞地，痛感从腰椎窜上来。她咬牙没出声，伸手摸向相机——还在。
前方五米，有微弱光亮。她爬过去，发现井道尽头是一道铁栅。透过缝隙，能看见配电箱背面的电缆槽。
她掏出工具包里的切割钳，开始剪断栅栏钢筋。
第一根断了。第二根刚剪到一半，头顶传来脚步声。
两名日军技术员出现在管道上方，手里提着工具箱。其中一人蹲下，检查栅栏固定螺栓。
林悦缩在阴影里，手停在半空。切割钳还卡在钢筋上。
技术员用日语说了句什么，拧紧螺栓，站起身离开。
她等了十秒，继续剪断最后一根钢筋。铁栅松动，她轻轻推开，翻身进入电缆槽。
沈墨白通过望远镜看到北侧灯光波动。他立刻按下对讲机：“林悦，你还有三分钟。他们开始巡查了。”
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锁定配电箱方向，手指捏紧钢笔。笔身已被汗水浸湿。
突然，南侧枪声大作。陈宇的爆破组引爆了预设炸点，哨塔局部坍塌。日军火力全面转向南线。
沈墨白望向北侧，等待林悦的信号。
一分钟后，配电箱后方冒出一缕黑烟。不是爆炸，是电缆短路引发的燃烧。
他知道，她进去了。
“通知陈宇，停止攻击，撤离。”他下令，“我们走东侧。”
队伍迅速集结，沿预定路线向干河移动。沈墨白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军火库方向。
装甲车仍在原地，但部分兵力已向南集结。北侧配电箱的火光微弱，但持续燃烧。
他转身跟上队伍。
林悦贴在电缆槽内，看着配电箱控制面板。她打开相机，对准操作日志记录页，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