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死亡通知的邮戳-《无赖少年到千亿神棍》

  死亡通知的邮戳

  嘎吱——

  那声响,像是生锈的骨头在摩擦,又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碾碎了腐朽的木料。费小极全身的寒毛在这一瞬间炸得笔直,扑向地上那本破账本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指尖离那脏污油腻的纸页就差半寸!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猛地从侧面扑来,像一条无形的蟒蛇缠住了他的脖颈!

  他猛地扭头。

  昏惨惨的光线下,一辆轮椅。老旧的、漆皮剥落得像是得了癞皮病的铁架子轮椅,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从那片光线几乎无法照及的角落里无声地滑出。轮子碾过泥土地上散落的碎石和垃圾,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碎裂声。

  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

  阿芳。

  费小极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这女人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裹在一件浆洗得发硬、看不出原色的宽大罩衫里,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撑着头颅。她的脸,灰败得如同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埃,颧骨高高隆起,眼窝深陷,里面嵌着的两颗眼珠,却亮得瘆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幽幽地反射着棚顶漏下的惨白光线,没有丝毫温度。那眼神,直勾勾地钉在费小极僵在半空的手上,又缓缓移向他脚前地上那本破烂的账本。

  她那枯柴般、青筋毕露的手,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突出,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铁管捏碎。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濒死的腐朽气息,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凝固的疯狂。

  轮椅,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冰冷决绝,朝着地上那本账本滑了过去。车轮精准地压在了账本边缘那摊不知道是泥水还是污油的脏污上——

  噗嗤。

  一声轻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车轮碾过破旧的纸页,留下清晰的、带着泥污的车辙印。那本承载着无数血泪和罪证的册子,被死死地压在了冰冷的橡胶轮胎之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棚子里死寂得可怕。孩子们麻木的眼睛里似乎也掠过一丝本能的恐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老院长浑浊的目光落在阿芳身上,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归于沉寂,只剩下眼底那一片更深的、化不开的悲凉。

  费小极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煮熟的鸭子到嘴边飞了,还被只病猫踩在脚底下?这他妈算怎么回事?!他费小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操!”他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憋屈和愤怒而变了调,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饿狼,“哪儿钻出来的痨病鬼!撒开你的破轮子!那是爷的东西!”他不管不顾,弯下腰就要去掀那轮椅,想把那该死的轮子从账本上挪开!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那冰冷轮椅扶手的瞬间,阿芳那双幽深的、泛着死气的眼睛猛地抬了起来,如同两道冰冷的射线,直刺费小极的心底!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出一个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一个刻骨的、带着尸腐味的讥诮和……一丝扭曲的快意。

  “你……的东西?”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在抽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耳的摩擦感,刮得人耳膜生疼。她的视线没有离开费小极的眼睛,那只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却猛地伸向自己轮椅扶手下焊接的一个同样锈迹斑斑的铁皮小箱子。

  “咔嚓。”

  一声脆响。老旧的搭扣被掰开。

  阿芳的手伸进了箱子,再拿出来时,手里抓着一大把东西。不是账本。

  是纸。厚厚一沓。颜色惨白,边缘粗糙,印着格式化的表格和冰冷的花体字。

  她抓着那叠纸,手臂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抬起,然后,猛地一扬!

  哗啦啦——!

  纸张如同雪片般飞散开来,又像是给死人撒的纸钱,带着一股陈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混合着福尔马林的气息,劈头盖脸地朝着费小极砸去!更多的纸片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那本被轮椅压着的账本周围,像给那肮脏的罪证铺上了一层惨白的裹尸布。

  费小极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几片纸撞在他脸上又滑落。他本能地伸手捞住其中一张飘到眼前的纸片,低头一看——

  死亡医学证明书

  姓名:XXX(模糊不清的墨水印记)

  性别:男

  年龄:约 6岁

  死亡原因:急性肺炎(手写潦草,勉强辨认)

  死亡地点:圣心安老扶幼院

  证明人签字:阿芳(一个同样扭曲潦草的签名)

  签发机构:……(一个模糊不清的章戳)

  日期:……(同样模糊)

  费小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他认得这种纸!这种冰冷、刻板、宣告终结的格式!他猛地抬头,看向还在纷纷扬扬飘落的纸张,又看向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如同复仇恶鬼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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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喉咙发紧。

  阿芳那只扬起的手缓缓落下,搭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上,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罩衫粗糙的布料。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散落的死亡证明,又扫过那些排着队、眼神空洞麻木、腋下隐隐透出幽蓝的孩子,最后定格在老院长臂弯深处那片颜色更深沉、更恶毒的蓝斑上。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微弱,却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如同冰锥凿击冻土:

  “我签的名……”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髓最深处、带着血沫碎屑和彻骨寒意挤出来的,“不是注射同意书……”

  她那只枯手猛地指向地上散落的死亡证明,指向那些惨白的、宣告着终结的纸张,指向那些尚未消失的、名字栏里模糊的墨迹!

  “是——死——亡——通——知——书!”

  轰!

  费小极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炸开了!死亡通知书?!给这些还站着喘气的孩子?!伪造死亡?!他猛地蹲下身,不顾那脏污的地面,疯了一样地扒拉着散落在地上的死亡证明。一张!两张!三张!十张!五十张!一百张!这些纸如同雪崩般堆积在他眼前!

  每一张,格式都大同小异!姓名栏要么空白,要么是随意涂抹的几个符号或歪歪扭扭的缅文名字(他甚至看到一张上面写着“狗剩”这样明显敷衍的汉字),年龄都是模糊的几岁到十几岁,死亡原因全是千篇一律的“急性肺炎”、“重度营养不良并发症”、“意外溺水”……如此荒诞!如此冰冷!如此……系统性地批量生产!

  而每一张证明的右下角,那个扭曲潦草的签名——阿芳——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费小极的眼里!

  “操!操!操!”费小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比看到那些蓝斑时还要惊悚百倍!他一边骂着,一边像疯狗一样在地上扒拉那些纸片,试图找出点什么线索。不是为了伸张正义,他费小极没那菩萨心肠。他是被一种巨大的、被愚弄的愤怒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驱动着:陈北斗弄死这么多孩子,还要费这么大劲伪造死亡证明?为了掩盖什么?他妈的尸体呢?那么多尸体,不可能凭空消失!这里面一定有漏洞!有能指向那老王八蛋藏身之处、或者他真正目的的线索!

  他翻找的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死死钉在一张死亡证明右下角那个模糊的签发机构印章上!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章。印泥洇开了,模糊成一团。但在那团模糊的红色印泥边缘,非常不起眼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清晰的印记!

  一个圆形邮戳!不是盖章的印泥,是那种老式邮局盖在信封上的、带着日期和地点的钢印!只是这印记被盖在了证明书的空白处,又被别的印泥洇染,几乎被掩盖了!上面极小的字迹依稀可辨:

  日期:2023-08-15

  地点:勐拉国际邮局

  勐拉?那个靠近边境、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怎么会有死亡证明从那里签发?!

  费小极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像是发现了宝藏的饿狼,眼睛都绿了!他不再管其他,粗暴地将地上散落的死亡证明疯狂地往自己怀里扒拉!一张!两张!十张!他粗暴地翻找着每一张纸的角落,专盯着那些印章模糊的边缘!

  有了!另一张!左下角也有一个类似的、几乎被忽略的圆形邮戳印记!字迹更模糊,但勉强能拼凑:

  日期:2023-10-03

  地点:清迈府邮政中心

  泰国清迈?!

  费小极的呼吸粗重起来。他手脚并用,像一台开足马力的挖掘机,在一片惨白的“死亡通知书”中疯狂翻找。汗水混着尘土顺着他扭曲的脸颊滑落,滴在纸上,洇开一个个脏污的圆点。他不识字?没关系!他认识图!他认识这些邮戳的形状和零星的字迹!

  一张!又一张!

  日期:2024-01-17

  地点:曼谷国际邮件转运处

  日期:2024-03-08

  地点:孟买中央邮政局

  日期:2024-05-22

  地点:迪拜邮件枢纽

  日期:2024-07-10

  地点:伊斯坦布尔邮件交换中心

  ……

  地点一个接一个跳出来,如同散落在全球地图上的一个个冰冷坐标。缅甸勐拉(边境)—泰国清迈—泰国曼谷—印度孟买—阿联酋迪拜—土耳其伊斯坦布尔……

  费小极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他不懂什么国际贸易,但他懂黑市!懂走私!懂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路”!这条路线……太他妈清晰了!这根本不是随机的!这是一条精心设计的、跨国转运的路径!从最混乱的缅甸边境出发,利用东南亚国家相对宽松(或者说腐败)的环境作为跳板,进入中东的枢纽,再指向欧洲……

  那终点呢?!这死亡链条的最终归宿是哪里?!陈北斗把这些孩子的“死亡证明”像货物单据一样,沿着这条邮路传递出去,是为了什么?那些真正消失在蓝斑下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他的手指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用力而痉挛,在一堆纸片中疯狂地翻找!一定有!最后一张!终点站的邮戳!他的指尖划过一张张冰冷的纸页,汗水和油污在上面留下肮脏的指纹。终于!

  一张纸页的右下角,一个同样模糊、但依稀能辨认的圆形邮戳印记跳入眼中!位置极其偏僻,几乎被撕破的纸角掩盖。

  日期:2024-09-01

  地点:日内瓦生物样本特快专递中心

  日内瓦!瑞士!日内瓦?!

  生物样本特快专递中心?!

  费小极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在原地。瑞士!那个以精密、守序和银行业闻名世界的国家!生物样本?!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把他脑子里所有的碎片串联起来!那些诡异的蓝色辐射斑!那些活生生被当作试验品的孩子!那些被伪造死亡、然后如同“货物”般沿着隐秘邮路消失的“尸体”?!

  一股寒意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涌上喉头。不是为了那些孩子的命运,他费小极没那么多愁善感。他是被这种冰冷精密、跨越国界的庞大罪恶所震撼!为了试药,为了所谓的“生物样本”,把人命当成了可以随意销毁、打包、邮寄的耗材?!

  “嗬……嗬……”费小极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眼神里混杂着震惊、暴怒和一丝……对陈北斗这种超越他想象的疯狂手段的惊悸,“瑞士……实验室……拿活人……当耗材……陈北斗……你他妈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他嘶吼着,握着那几张关键邮戳证明的手抖得厉害。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枯木般沉默的阿芳,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倏地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光芒。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更深的、令人不安的东西。她那只枯瘦的手,再次伸向轮椅扶手下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小箱子。

  这一次,她拿出来的不是死亡证明。

  是一个平板电脑。同样老旧,屏幕边缘碎裂,带着油污和划痕。她枯枝般的手指在上面极其笨拙、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精确感地滑动了几下。

  屏幕亮起,幽幽的蓝光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然后,她将那屏幕,缓缓地、正正地转向了正低吼咒骂、陷入震惊中的费小极。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视频通话的界面。信号似乎不太好,画面带着轻微的雪花和延迟。

  但画面中央的那个人,却清晰得让费小极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一个女人。非常年轻,大概二十多岁。金棕色的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干练的发髻。皮肤是那种常年待在室内、不见阳光的冷白色。面容精致得如同博物馆里的大理石雕像,鼻梁高挺,嘴唇薄而轮廓清晰,涂着淡淡的裸色唇膏。她穿着一件剪裁极其合体的、纯白色的研究服,领口挺括,一丝褶皱也无。背景像是某个异常整洁、充满冰冷金属和玻璃仪器的实验室一角。

  最让费小极如遭雷击、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的,是她那双眼睛!

  瞳仁的颜色是极其罕见的、近乎透明的浅灰色,像蒙着冰湖的晨雾。眼神锐利,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审视实验对象的漠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眼前的一切,包括视频这头的费小极、阿芳、还有这充满腐朽气息的孤儿院,都不过是显微镜下的细菌培养皿。

  这双眼睛……这轮廓……这近乎刻在骨髓里的那种冰冷傲慢的气质……

  费小极的脑子“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无数画面碎片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疯狂旋转、重组——九爷那张不苟言笑、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脸!九爷随身携带的、那个从不离身的翡翠烟嘴!九爷偶尔流露出的、对某个遥远国度的复杂情绪……尤其是那双眼睛!九爷的眼睛!

  眼前屏幕上这个年轻女人,她的眉眼轮廓,尤其是那双冰灰色、带着穿透一切冷漠的眼睛,简直就是九爷年轻时的翻版!一个女性的、去除了所有市井烟火气、只剩下纯粹冰冷的科技感的翻版!

  “九……九爷?!”费小极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你……你是……”

  屏幕里的年轻女人似乎根本没听见费小极的声音,或者听见了也完全不屑理会。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落在了费小极身后某处,又或者只是毫无焦点地停留在虚空中。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吐出几个字。说的是英文,发音标准清晰,如同机器合成:

  “样本运输链末端确认信号中断。启动备用验证程序。”

  她的声音同样冰冷,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宣读实验日志。

  下一秒,视频通话的界面旁边,弹出了一个极其小的、几乎是隐藏的附件传输提示框。进度条瞬间拉满。

  “叮。”

  一声轻微的提示音,来自阿芳那个破平板。

  费小极还没从极度震惊和混乱中回过神,就见阿芳那只枯瘦的手,再次伸向铁皮箱子。这一次,她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盒子。

  很小,大概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材质非金非木,呈现出一种哑光的、极其深邃的暗银色,没有任何装饰花纹,只在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复杂凹槽。盒子表面冰冷异常,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热量。最诡异的是盒子正面的中央,没有任何锁孔或者密码盘之类的东西,只有一个圆形的小孔。

  那个孔,很小,非常小。边缘打磨得极其光滑圆润。孔的深度似乎很浅,但内部结构在昏暗光线下完全看不清楚。它不像是一个钥匙孔,更像是一个……某种精密仪器的接口?或者说,一个窥视孔?

  阿芳枯树枝般的手指捏着那冰冷的小盒子,如同捏着一块来自幽冥的寒冰。她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极其僵硬地抬起手臂,将那盒子朝着费小极的方向,做了一个递出的姿态。与此同时,她平板电脑屏幕上的视频通话画面闪烁了一下,那个冰冷的年轻女人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个像素点般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场实验的某个有趣环节。

  费小极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那抛过来的小盒子。入手冰凉刺骨,沉甸甸的,远超它体积应有的重量。他低头,死死盯着那个盒子正面那个诡异的小圆孔。那孔洞深邃,仿佛通向无底深渊。

  就在这时,阿芳那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混合着平板里传出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女声(似乎是自动翻译或者同步传译),重叠在一起,如同来自地狱的判词,狠狠地凿进费小极的耳膜:

  “九爷遗物。”

  “锁孔。”

  “需活婴瞳孔解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