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大势与惩戒-《公爹与两孤孀》

  郑春梅这一声清脆响亮的“支持”,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打破了场中死寂的僵局,也彻底点燃了某种微妙的氛围。

  赵砚目光平静地扫了她一眼,心中微动。此女确实有几分胆色,也懂得审时度势,敢于在关键时刻下注。这份果决与投机,虽带些风险,却也不失为一种生存智慧。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郑春梅心中暗喜,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此刻第一个站出来,远比事后凑热闹更能让赵砚记住她的“好”。只要能抱紧这条粗腿,些许闲言碎语算得了什么?

  “春梅!你……你糊涂啊!”马大柱脸色煞白,指着郑春梅,气得浑身发抖。这女人的背叛,比方才那顿毒打更让他感到屈辱和刺痛,仿佛当众被剥光了衣服。

  围观村民亦是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郑寡妇不是跟赵家有旧怨吗?怎地反倒支持起赵老三了?”

  “这还看不明白?赵老三如今势大,又得了官身,郑寡妇这是怕被秋后算账,赶紧投诚呗!”

  “唉,也是,孤儿寡母的,想在村里立足,总得找个靠山。赵保长如今风头正劲,攀上他不奇怪。”

  徐有德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郑春梅这一举动,无异于当众扇了他的耳光!马大柱是他推出来与赵砚打擂台的,如今马大柱的“屋里人”却率先倒戈,这让他徐有德的颜面往哪儿搁?简直成了全村的笑柄!

  徐大山更是怒不可遏,冲着马大柱低声咆哮:“马大柱!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连自家炕头上的人都管不住,你他娘的是不是早就跟赵老三串通好了,来耍弄我们父子?!”

  马大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此刻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不仅把赵砚往死里得罪了,如今连徐家也对他恨之入骨。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今后在村里寸步难行的凄惨景象。

  “大山哥,有德叔,你们听我解释,我真不知道这婆娘会……”马大柱急得满头大汗,试图辩解。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就被接二连三响起的声音打断。

  “我……我也支持赵保长!” 一个原本有些犹豫的村民,见有人带头,终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算我一个!赵保长仁义,带着大伙儿剿匪,还分粮给大家,我信服!”

  “对!支持赵保长!”

  有了郑春梅这个“破冰”之人,压抑已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那些早已对赵砚心服口服的佃户、受过赵家接济的村民、以及本就对徐家霸道行径不满的人,纷纷挺身而出。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二十个……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赵砚身边涌去。眨眼之间,站在赵砚身后的支持者,便已超过了八十户!黑压压的一片,与徐有德身边稀稀拉拉、面色惶然的几十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意味着,赵砚担任这第二保保长,已在法理和人心上,再无任何障碍!

  赵砚心中满意,但行事向来力求稳妥。既然要管这一保之事,自然支持者越多越好。他上前一步,先是向支持他的乡邻拱手致谢,声音洪亮:“赵某多谢诸位乡邻信重与支持!此情此谊,赵某铭记于心!”

  旋即,他目光扫过那些仍在观望的中立村民,抛出了一个令人难以拒绝的诱惑:“今日赵某幸得乡邻抬爱,心中感激不尽。为表谢意,今夜,凡愿支持赵某者,皆可留下!赵某已备下薄宴,粟米浓粥,管饱管够!每人,至少可分得一块油汪汪的肥肉!”

  此言一出,那些本就饥肠辘辘、家中早已断粮或靠野菜树皮度日的中立户,眼睛瞬间亮了!

  赵砚刚从乡里拉回两石粟米和大块腌肉,这是全村皆知的事情。他向来出手大方,说管饱就绝不会掺假,说给肉就绝不会是骨头。比起徐家空口白牙的威胁和马大柱之流的吝啬,赵砚的承诺无疑更具诱惑力和可信度!

  “我……我家也支持赵保长!”

  “还有我家!”

  “赵保长,往后俺们就跟着您干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这关乎一家老小的活命粮!霎时间,又有二三十户原本中立或偏向徐家的村民,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倒戈,站到了赵砚一边。

  徐有德的警告?钟家的威胁?在实实在在的粮食和肉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大不了以后就死心塌地跟着赵保长干!他背后不还有姚家撑腰吗?未必就比钟家差!

  赵砚清点了一下人数,已足有一百一十八户!他转向面如死灰的徐有德,语气平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有德叔,支持赵某的户数,似乎远超保长所需之数了。现在,赵某可有资格担任这第二保的保长?”

  徐有德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气血翻涌,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苦心经营多年,自认在小山村根基深厚,没成想今日竟被赵砚以这种赤裸裸的“利诱”方式,当众打得一败涂地!里子面子,丢得干干净净!

  更让他怒火攻心的是,那一直与他貌合神离的王老头和吴老头,此刻竟也混在人群中,站到了赵砚身后!这两个见风使舵的老狐狸!

  “有德叔若无异议,那赵某便当您默认了。”赵砚不再看他,朗声宣布,“从即日起,赵某便是小山村第二保保长!今日所有支持赵某的乡邻,皆归本保长管辖。日后一应事务,便不劳有德叔费心了!”

  “赵砚!你……你莫要得意太早!”徐有德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撂下一句色厉内荏的威胁,“与钟家为敌,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罢,再也无颜停留,猛地一甩袖子,在儿子徐大山的搀扶下,灰溜溜地挤出人群,狼狈离去。

  徐家父子一走,那些依附徐家或与赵家有旧怨的人,如严家、王家、刘家等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

  赵义一转身,发现自家婆娘钱秀兰不知何时也跑到了赵砚那边,气得他跳脚大骂:“钱秀兰!你个吃里扒外的败家娘们!你敢卖老子!” 骂完,也顾不上许多,撒丫子就往家跑,他得赶紧把这天翻地覆的消息告诉大哥和老娘。

  马大柱见势不妙,也想拉着老娘偷偷溜走,却被牛勇带人拦住了去路。

  “马大柱,这么着急走做什么?”赵砚踱步上前,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方才你污蔑本保长动手伤你,此事尚未了结。大雷他们虽承认动了手,却是事出有因。你这构陷上官之罪,又当如何论处?”

  马大柱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赵保长!赵爷爷!我错了!是我嘴贱!是我胡说八道!我不是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他一边哭嚎,一边左右开弓,狠狠抽打自己的脸颊。本就青紫交加的脸,片刻功夫就肿得发亮,嘴角渗出血丝。

  赵砚冷眼旁观,并未阻止。马母也跪在一旁苦苦哀求。直到马大柱把自己打得奄奄一息,赵砚才淡淡开口:“够了。”

  马大柱如蒙大赦,停下动作,瘫软在地。

  “你污蔑本保长,损坏本保长清誉,岂是自扇几个耳光便能抵过的?”赵砚语气转冷,“今日,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母子二人,需得敲锣游村,挨家挨户向全村乡邻说明真相,言明是你马大柱心怀不轨,构陷于我!若少了一户,或是敢有半句虚言掩饰……”

  他顿了顿,声音冰寒:“那就休怪本保长依法办事,押你去乡治所,请姚游缴定夺了!”

  马大柱母子闻言,面无人色,连连磕头保证:“游!我们游村!一定说清楚!绝不敢有半句假话!”

  “大勇,派两个人‘陪着’他们,务必‘走访’到每一户!”赵砚特意加重了“陪着”和“走访”二字。

  牛勇会意,狞笑一声,像拎小鸡一样将马大柱提溜起来:“走吧,马大队长!咱们挨家挨户‘说道说道’去!”

  留下的村民看到这一幕,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对赵砚的敬畏更深了一层。这惩罚,杀人诛心,比打一顿更让人难受!今日之后,马大柱在这小山村,算是彻底身败名裂,再无立足之地了。众人心中暗凛:往后在这小山村,宁可得罪阎王,也绝不能得罪赵保长!

  (当晚,赵家)

  夜幕降临,风雪更疾。然而赵家院内,却是火光通明,人声鼎沸,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赵砚兑现承诺,大摆筵席……虽只是粟米粥与肉汤,但在这灾荒年月,已是了不得的盛宴。赵家灶房不够用,许多村民自发将家中的锅具搬来。一锅锅浓稠得能“糊住嗓子”的粟米粥不断出锅。那二十斤腌肉被切得薄厚均匀,与三十来个鸡蛋一同熬煮,化成两大盆油光红亮、香气扑鼻的硬菜,馋得众人直流口水。

  周老太亲自掌勺,给每个前来领饭的村民分发。每人一大勺浓粥,外加一勺带着油花的肉汤和两三片实实在在的肉。对于久未见荤腥的村民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恩赐。

  “多谢东家恩赏!” 这是赵家的佃户。

  “赵保长仁义!我等感激不尽!” 这是新归附的村民。

  “赵叔……多谢您。” 这是郑春梅。她端着分到的大碗粥和小碗肉汤,看着里面的内容,心中百感交集。这是她第一次名正言顺地将赵家的饭食端回家。粥很稠,肉很香,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生出些许不舍——不是舍不得给孩子,而是想到要分给那个刻薄势利的婆婆和马大柱,便觉得一阵膈应。

  “天色已晚,风雪太大,家中狭小,就不留诸位用饭了。都端回去,与家人一同分享吧。”赵砚温和地对众人说道。

  村民们千恩万谢,小心翼翼地捧着碗,陆续消失在风雪夜色中。

  郑春梅走在最后,趁人不注意,悄悄对赵砚低语:“叔儿,您放心,就这一两日,必有消息。” 她冲赵砚眨了眨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笃定和讨好。

  赵砚微微颔首,今日她立了头功,便额外多给了她两块肉,低声道:“嗯,小心行事。”

  郑春梅心中欢喜,应了一声,端起碗快步融入夜色。然而,在快到家门时,她左右看看无人,竟迅速将粥和肉汤各吃了一半,这才整理了一下表情,推门而入,扬声唤道:“娘!我回来了!”

  早已等得心焦的李家老太闻声,像饿狼般从屋里冲了出来,眼睛死死盯着郑春梅手中的碗,急不可耐地问道:“春梅!肉呢?赵老三家真给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