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闯过三关的程斌，额角还沾着未干的尘土，破损的外套在山风里猎猎作响。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陈维国、徐茂林等人，六人皆是神色凝重。
方才三关的凶险仍在心头萦绕，此刻站在西园寺朱红山门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山门外的石阶上，一个身着灰布僧袍的小沙弥早已在等候。
他约莫十五六岁，眉眼间透着出尘的沉静。
见到程斌一行人，立刻双手合十躬身行礼，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庄重：“阿弥陀佛！程施主，老方丈已在寺内静候各位多时，请随小僧来。”
程斌低头看了看自己凌乱的外套，又摸了摸腰间被掌风划开的破口，无奈地苦笑一声。
他抬手整了整衣领，同样双手合十还礼：“阿弥陀佛！劳烦小师父引路，我等唐突造访，还望方丈海涵。”
小沙弥点点头，转身引路。
众人紧随其后，踏入西园寺的山门。
一进寺门，喧嚣瞬间被隔绝在外，只余古寺特有的静谧。
脚下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的古柏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着草木的清香，让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松弛了几分。
“这西园寺倒真是块清净地。”吴勇军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两侧的石碑。
碑上的经文虽历经风雨，却依旧苍劲有力。
龙渊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保持安静，吴勇军立刻闭了嘴，只默默跟着队伍前行。
众人跟着小沙弥，沿着中轴线一路向内。
最先经过的是天王殿，殿内四大天王的雕像威风凛凛，手持法器的模样栩栩如生。
穿过天王殿，便是伽蓝殿，殿中供奉的伽蓝菩萨端坐于正中，目光慈悲却带着威严，让人心生敬畏。
再往后走，便是西园寺最负盛名的五百罗汉堂。
堂内的罗汉雕像形态各异，或怒目圆睁，或笑容可掬，每一尊都细节饱满，仿佛藏着各自的故事。
俞方伟忍不住放慢脚步，眼神里满是惊叹——他曾听闻西园寺罗汉堂有“一堂看尽世间相”的说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走过观音殿时，程斌特意驻足片刻。
殿内的观音菩萨手持净瓶，面容温婉，案前的香炉里青烟袅袅。
他想起母亲，每次出门前总要到观音像前祈福，此刻心中竟泛起一丝暖意。
徐茂林注意到他的停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正事要紧，稍后若有机会，再来礼佛不迟。”
程斌回过神，点点头，快步跟上队伍。
最后，众人穿过大雄宝殿和三圣殿，来到了藏经阁后方的方丈室。
方丈室的门是梨花木所制，门上雕刻着缠枝莲纹，推开时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室内比想象中简洁——正中的禅床上铺着深灰色的蒲团。
禅床两侧各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一套青瓷茶具，旁边还放着几卷泛黄的经书。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的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檀香正是从这里飘散开来，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祥和的氛围中。
智空大师正盘腿坐在禅床上，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僧袍，头发和胡须皆已花白，却面色红润，眼神清亮。
见到程斌众人进来，他缓缓睁开眼，声音沉稳而温和：“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一路辛苦，悟清，快给各位施主上茶。”
等候在一旁的小沙弥立刻应了声，提着茶壶上前，依次给众人倒茶。
青瓷茶杯里的茶水清澈透亮，还未入口，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程斌众人将带来的礼物——几盒上好的茶叶和两尊玉佛——轻轻放在桌上，随后齐齐双手合十，躬身向智空大师问讯：“阿弥陀佛！我等拜见智空大师！”
智空大师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诸位不必多礼，快请坐。先尝尝这雨前龙井，凉了便失了滋味。”
众人依言坐下，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茶水入口甘甜，带着一丝清爽，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一路的疲惫。
程斌放下茶杯，正准备开口说明来意，却见智空大师先摆了摆手，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你们的来意，老衲心里清楚。”
智空大师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咱们有话明说，往昔之时，老衲曾欠下洪家祖上一个天大的人情。
当年老衲云游四方，途经深山突染重疾，是洪家祖上冒死相救，还为老衲疗伤半月。
那时老衲便立下誓言，若洪家日后面临危机，老衲必出面庇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是故，这次老衲要护洪爷、洪波、洪娇娇、洪萱萱四人的安全。
此事关乎老衲的誓言，不容商量。”
话音落下，方丈室内瞬间陷入沉默。
程斌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他皱紧眉头，心里暗忖：“果然如此，智空大师是铁了心要保洪家。”
陈维国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身为港城官方代表，此次前来本是为了将洪家犯罪集团一网打尽，如今智空大师横插一脚，事情恐怕要难办了。
不等程斌开口，智空大师又继续说道：“各位施主不必急着反驳，老衲也并非不讲道理。
洪娇娇和洪萱萱已经在西园寺内，有老衲护着，绝不会让她们受半分伤害。
洪爷在红十字医院接受治疗，洪波还被关押在警局。
老衲希望，一个半小时内，你们能将这二人送到西园寺来。
至于洪涛，他已身死，老衲就不多干涉，交由你们好生处理后事，也算是给死者一个交代。”
“大师！”徐茂林猛地站起身，他是港城警局的处长，洪波涉嫌走私、贩毒等多项重罪，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洪爷和洪波父子罪行累累，手上沾着十几条人命，警局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怎么能轻易释放？”
陈维国也跟着起身，语气诚恳却坚定：“智空大师，您与洪家祖上的恩情我们理解，但法不容情。
洪爷为首的青帮危害港城多年，百姓早已怨声载道，此次若不能将主犯绳之以法，如何向港城的百姓交代？”
程斌看着智空大师，缓缓说道：“大师，洪娇娇和洪萱萱二人确实未曾参与洪家的核心犯罪，我们可以通融。
不追究她们的责任，甚至可以让她们留在寺中修行。
但洪爷和洪波是罪魁祸首，我们恕难从命。”
智空大师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陈长官，徐处长，老衲知道你们职责所在，但老衲既然许下誓言，就必须遵守。
老衲可以向二位保证，只要你们将洪爷父子释放，老衲会亲自看管他们，用佛法感化他们，让他们改邪归正。
此外，洪家名下还有不少资产，老衲会让他们拿出巨额赔款，赔偿给那些受害者家属。
这笔钱，至少能让受害者的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停顿了片刻，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如果你们一意孤行，不愿照做，老衲就不得不将你们留在寺中当作人质了。”
“什么？！”俞方伟猛地一拍桌子，青瓷茶杯被震得嗡嗡作响，“大师，您这是不讲理！我们是依法办事，您怎能拿人质要挟？”
吴勇军也站起身，眼神警惕地盯着智空大师：“您要是敢动我们，港城警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智空大师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说道：“老衲并非要伤害各位，只是想让你们明白，老衲护洪家的决心。
诸位都是有理智的人，应该清楚老衲的身手——若是老衲出手，你们之中，谁人能挡？”
这话并非狂妄。方才闯三关时，众人已见识过西园寺僧人的武功。
而智空大师作为方丈，更是一个神游境高手。
程斌握紧了拳头，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
他从未想过，一向以慈悲为怀的高僧，竟会用如此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们。
“智空大师，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程斌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您身为出家人，本该以慈悲为怀，为何要包庇罪犯？
莫非真要以强欺弱，以大欺小不成？”
智空大师看着程斌，眼神复杂：“程施主，看来你很不服。好好好，老衲倒是想看看，能闯过三关的年轻人，究竟有多少底气。”
他站起身，走到方丈室中央，“既然你不服，那便让老衲领教领教你的武功。
如果你能赢了老衲，今日之事便依你的；如若不然，不好意思，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程斌本就被智空大师的激将法惹得失了方寸，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不是对手。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握拳：“好！我跟您比！”
陈维国急忙拉住他，压低声音劝道：“程先生，你疯了？智空大师的武功深不可测，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陈长官，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洪爷父子逍遥法外。”
程斌轻轻推开他的手，眼神坚定，“就算输了，我也要试试。”
智空大师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程施主有骨气，老衲佩服。
走吧，咱们去练武场，那里宽敞，适合比试。”
众人跟着智空大师，来到寺院西侧的练武场。
练武场是用青石铺成的，地面平整光滑，四周竖着几根木桩，上面还留着刀砍剑削的痕迹。
场边的兵器架上，摆放着刀、枪、剑、戟等各种兵器，阳光洒在兵器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智空大师走到兵器架前，取下一把青锋剑。
剑身狭长，剑鞘是深棕色的，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拔剑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剑气瞬间弥漫开来。
“程施主，之前你闯三关时，老衲已经看过你的拳法，的确不错，刚劲有力，又不失灵活。”
他掂了掂手中的剑，目光落在程斌身上，“不过今日，老衲想和你较量一下剑法，你可敢一试？”
程斌没有丝毫犹豫，他抬手在腰间一抹，指尖闪过一道微光。
下一秒，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这便是断水剑，剑身长约三尺，剑柄上缠着黑色的缠绳，剑身上刻着淡淡的水纹，握在手中竟有一丝凉意。
这把宝剑是他师父无尘在华山藏宝洞中所得。
平日里都收在储物戒指中，今日为了比试，才首次在外人面前取出。
“好剑！”智空大师眼中闪过一丝赞叹，“断水剑乃上古名剑，剑身能引水汽，斩水无痕，程施主能得此剑，也是缘分。”
程斌双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摆出防御的姿势：“大师过奖了，剑好不好，还得看用剑的人。请大师赐教！”
智空大师点点头，不再多言。他双脚轻轻一点地面，身体如柳絮般飘起。
手中的青锋剑带着风声，直刺程斌的胸口。
这一剑看似简单，却快如闪电，角度刁钻至极，让人避无可避。
程斌瞳孔骤缩，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猛地向左侧翻滚，同时手中的断水剑向上一挑，“叮”的一声脆响，两剑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巨大的冲击力让程斌的手臂发麻，他借着反弹的力量站起身。
刚想反击，却见智空大师的剑已经再次袭来——这一剑比刚才更快，剑影重重，仿佛有无数把剑同时刺向自己。
“是无极剑法的‘流云式’！”程斌心中一惊。
无极剑法是他师门的独门剑法，共有三十六式，每一式都蕴含着天地自然的道理，平日里他从未在外人面前使用过，怎么智空大师也会？
来不及细想，程斌立刻挥剑格挡。他手腕翻转，断水剑划出一道圆弧，正好挡住了智空大师的剑。“
叮！叮！叮！”两剑在练武场上不断碰撞，清脆的剑鸣声在寺院里回荡。
阳光之下，银白和青灰两道剑光交织在一起，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只觉得眼前光影闪烁，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陈维国等人站在练武场边，紧张地看着场中的比试。
徐茂林握紧了拳头，额角的青筋都露了出来：“这智空大师的剑法，怎么和程斌的这么像？”
龙渊眯起眼睛，目光紧紧盯着两人的招式：“是无极剑法。我曾在古籍上见过记载，无极剑法乃两百年前一位隐世高人所创，后来失传了，没想到程斌会，智空大师也会。”
场中，两人已经交手十几个回合。智空大师越打越惊讶。
程斌的剑法不仅和自己的同源，而且招式间的神韵，竟与当年传授自己剑法的恩师如出一辙。
而程斌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他能感觉到，智空大师的剑法虽然凌厉，却处处留有余地，显然没有尽全力。
又一次剑刃相撞，智空大师忽然虚晃一剑，身体向后飘出数丈，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看着程斌，眼神里满是探究：“程施主，你这无极剑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程斌也收了剑，疑惑地看着他：“这是我师伯公普智禅师传我的独门剑法。
大师，您怎么也会无极剑法？”
“普智禅师？”智空大师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那你可知普智禅师的师父是谁？”
程斌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这个，我倒不知。不过，师伯公目前就在江城，我可以打电话询问。”
智空大师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程斌，语气缓和了许多：“程施主留下，其余人全部立刻离开。
老衲有话要问程斌，等问清楚一些事情，你们再回来。”
智空大师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练武场外，才转身对程斌说：“程施主，来，坐下。咱们慢慢说。”
程斌收起断水剑，跟着智空大师走向不远处的休息室。
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或许会改变今日的局面。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陈维国、徐茂林等人，六人皆是神色凝重。
方才三关的凶险仍在心头萦绕，此刻站在西园寺朱红山门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山门外的石阶上，一个身着灰布僧袍的小沙弥早已在等候。
他约莫十五六岁，眉眼间透着出尘的沉静。
见到程斌一行人，立刻双手合十躬身行礼，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庄重：“阿弥陀佛！程施主，老方丈已在寺内静候各位多时，请随小僧来。”
程斌低头看了看自己凌乱的外套，又摸了摸腰间被掌风划开的破口，无奈地苦笑一声。
他抬手整了整衣领，同样双手合十还礼：“阿弥陀佛！劳烦小师父引路，我等唐突造访，还望方丈海涵。”
小沙弥点点头，转身引路。
众人紧随其后，踏入西园寺的山门。
一进寺门，喧嚣瞬间被隔绝在外，只余古寺特有的静谧。
脚下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的古柏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着草木的清香，让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松弛了几分。
“这西园寺倒真是块清净地。”吴勇军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两侧的石碑。
碑上的经文虽历经风雨，却依旧苍劲有力。
龙渊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保持安静，吴勇军立刻闭了嘴，只默默跟着队伍前行。
众人跟着小沙弥，沿着中轴线一路向内。
最先经过的是天王殿，殿内四大天王的雕像威风凛凛，手持法器的模样栩栩如生。
穿过天王殿，便是伽蓝殿，殿中供奉的伽蓝菩萨端坐于正中，目光慈悲却带着威严，让人心生敬畏。
再往后走，便是西园寺最负盛名的五百罗汉堂。
堂内的罗汉雕像形态各异，或怒目圆睁，或笑容可掬，每一尊都细节饱满，仿佛藏着各自的故事。
俞方伟忍不住放慢脚步，眼神里满是惊叹——他曾听闻西园寺罗汉堂有“一堂看尽世间相”的说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走过观音殿时，程斌特意驻足片刻。
殿内的观音菩萨手持净瓶，面容温婉，案前的香炉里青烟袅袅。
他想起母亲，每次出门前总要到观音像前祈福，此刻心中竟泛起一丝暖意。
徐茂林注意到他的停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正事要紧，稍后若有机会，再来礼佛不迟。”
程斌回过神，点点头，快步跟上队伍。
最后，众人穿过大雄宝殿和三圣殿，来到了藏经阁后方的方丈室。
方丈室的门是梨花木所制，门上雕刻着缠枝莲纹，推开时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室内比想象中简洁——正中的禅床上铺着深灰色的蒲团。
禅床两侧各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一套青瓷茶具，旁边还放着几卷泛黄的经书。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的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檀香正是从这里飘散开来，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祥和的氛围中。
智空大师正盘腿坐在禅床上，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僧袍，头发和胡须皆已花白，却面色红润，眼神清亮。
见到程斌众人进来，他缓缓睁开眼，声音沉稳而温和：“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一路辛苦，悟清，快给各位施主上茶。”
等候在一旁的小沙弥立刻应了声，提着茶壶上前，依次给众人倒茶。
青瓷茶杯里的茶水清澈透亮，还未入口，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程斌众人将带来的礼物——几盒上好的茶叶和两尊玉佛——轻轻放在桌上，随后齐齐双手合十，躬身向智空大师问讯：“阿弥陀佛！我等拜见智空大师！”
智空大师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诸位不必多礼，快请坐。先尝尝这雨前龙井，凉了便失了滋味。”
众人依言坐下，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茶水入口甘甜，带着一丝清爽，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一路的疲惫。
程斌放下茶杯，正准备开口说明来意，却见智空大师先摆了摆手，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你们的来意，老衲心里清楚。”
智空大师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咱们有话明说，往昔之时，老衲曾欠下洪家祖上一个天大的人情。
当年老衲云游四方，途经深山突染重疾，是洪家祖上冒死相救，还为老衲疗伤半月。
那时老衲便立下誓言，若洪家日后面临危机，老衲必出面庇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是故，这次老衲要护洪爷、洪波、洪娇娇、洪萱萱四人的安全。
此事关乎老衲的誓言，不容商量。”
话音落下，方丈室内瞬间陷入沉默。
程斌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他皱紧眉头，心里暗忖：“果然如此，智空大师是铁了心要保洪家。”
陈维国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身为港城官方代表，此次前来本是为了将洪家犯罪集团一网打尽，如今智空大师横插一脚，事情恐怕要难办了。
不等程斌开口，智空大师又继续说道：“各位施主不必急着反驳，老衲也并非不讲道理。
洪娇娇和洪萱萱已经在西园寺内，有老衲护着，绝不会让她们受半分伤害。
洪爷在红十字医院接受治疗，洪波还被关押在警局。
老衲希望，一个半小时内，你们能将这二人送到西园寺来。
至于洪涛，他已身死，老衲就不多干涉，交由你们好生处理后事，也算是给死者一个交代。”
“大师！”徐茂林猛地站起身，他是港城警局的处长，洪波涉嫌走私、贩毒等多项重罪，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洪爷和洪波父子罪行累累，手上沾着十几条人命，警局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怎么能轻易释放？”
陈维国也跟着起身，语气诚恳却坚定：“智空大师，您与洪家祖上的恩情我们理解，但法不容情。
洪爷为首的青帮危害港城多年，百姓早已怨声载道，此次若不能将主犯绳之以法，如何向港城的百姓交代？”
程斌看着智空大师，缓缓说道：“大师，洪娇娇和洪萱萱二人确实未曾参与洪家的核心犯罪，我们可以通融。
不追究她们的责任，甚至可以让她们留在寺中修行。
但洪爷和洪波是罪魁祸首，我们恕难从命。”
智空大师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陈长官，徐处长，老衲知道你们职责所在，但老衲既然许下誓言，就必须遵守。
老衲可以向二位保证，只要你们将洪爷父子释放，老衲会亲自看管他们，用佛法感化他们，让他们改邪归正。
此外，洪家名下还有不少资产，老衲会让他们拿出巨额赔款，赔偿给那些受害者家属。
这笔钱，至少能让受害者的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停顿了片刻，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如果你们一意孤行，不愿照做，老衲就不得不将你们留在寺中当作人质了。”
“什么？！”俞方伟猛地一拍桌子，青瓷茶杯被震得嗡嗡作响，“大师，您这是不讲理！我们是依法办事，您怎能拿人质要挟？”
吴勇军也站起身，眼神警惕地盯着智空大师：“您要是敢动我们，港城警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智空大师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说道：“老衲并非要伤害各位，只是想让你们明白，老衲护洪家的决心。
诸位都是有理智的人，应该清楚老衲的身手——若是老衲出手，你们之中，谁人能挡？”
这话并非狂妄。方才闯三关时，众人已见识过西园寺僧人的武功。
而智空大师作为方丈，更是一个神游境高手。
程斌握紧了拳头，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
他从未想过，一向以慈悲为怀的高僧，竟会用如此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们。
“智空大师，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程斌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您身为出家人，本该以慈悲为怀，为何要包庇罪犯？
莫非真要以强欺弱，以大欺小不成？”
智空大师看着程斌，眼神复杂：“程施主，看来你很不服。好好好，老衲倒是想看看，能闯过三关的年轻人，究竟有多少底气。”
他站起身，走到方丈室中央，“既然你不服，那便让老衲领教领教你的武功。
如果你能赢了老衲，今日之事便依你的；如若不然，不好意思，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程斌本就被智空大师的激将法惹得失了方寸，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不是对手。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握拳：“好！我跟您比！”
陈维国急忙拉住他，压低声音劝道：“程先生，你疯了？智空大师的武功深不可测，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陈长官，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洪爷父子逍遥法外。”
程斌轻轻推开他的手，眼神坚定，“就算输了，我也要试试。”
智空大师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程施主有骨气，老衲佩服。
走吧，咱们去练武场，那里宽敞，适合比试。”
众人跟着智空大师，来到寺院西侧的练武场。
练武场是用青石铺成的，地面平整光滑，四周竖着几根木桩，上面还留着刀砍剑削的痕迹。
场边的兵器架上，摆放着刀、枪、剑、戟等各种兵器，阳光洒在兵器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智空大师走到兵器架前，取下一把青锋剑。
剑身狭长，剑鞘是深棕色的，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拔剑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剑气瞬间弥漫开来。
“程施主，之前你闯三关时，老衲已经看过你的拳法，的确不错，刚劲有力，又不失灵活。”
他掂了掂手中的剑，目光落在程斌身上，“不过今日，老衲想和你较量一下剑法，你可敢一试？”
程斌没有丝毫犹豫，他抬手在腰间一抹，指尖闪过一道微光。
下一秒，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这便是断水剑，剑身长约三尺，剑柄上缠着黑色的缠绳，剑身上刻着淡淡的水纹，握在手中竟有一丝凉意。
这把宝剑是他师父无尘在华山藏宝洞中所得。
平日里都收在储物戒指中，今日为了比试，才首次在外人面前取出。
“好剑！”智空大师眼中闪过一丝赞叹，“断水剑乃上古名剑，剑身能引水汽，斩水无痕，程施主能得此剑，也是缘分。”
程斌双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摆出防御的姿势：“大师过奖了，剑好不好，还得看用剑的人。请大师赐教！”
智空大师点点头，不再多言。他双脚轻轻一点地面，身体如柳絮般飘起。
手中的青锋剑带着风声，直刺程斌的胸口。
这一剑看似简单，却快如闪电，角度刁钻至极，让人避无可避。
程斌瞳孔骤缩，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猛地向左侧翻滚，同时手中的断水剑向上一挑，“叮”的一声脆响，两剑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巨大的冲击力让程斌的手臂发麻，他借着反弹的力量站起身。
刚想反击，却见智空大师的剑已经再次袭来——这一剑比刚才更快，剑影重重，仿佛有无数把剑同时刺向自己。
“是无极剑法的‘流云式’！”程斌心中一惊。
无极剑法是他师门的独门剑法，共有三十六式，每一式都蕴含着天地自然的道理，平日里他从未在外人面前使用过，怎么智空大师也会？
来不及细想，程斌立刻挥剑格挡。他手腕翻转，断水剑划出一道圆弧，正好挡住了智空大师的剑。“
叮！叮！叮！”两剑在练武场上不断碰撞，清脆的剑鸣声在寺院里回荡。
阳光之下，银白和青灰两道剑光交织在一起，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只觉得眼前光影闪烁，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陈维国等人站在练武场边，紧张地看着场中的比试。
徐茂林握紧了拳头，额角的青筋都露了出来：“这智空大师的剑法，怎么和程斌的这么像？”
龙渊眯起眼睛，目光紧紧盯着两人的招式：“是无极剑法。我曾在古籍上见过记载，无极剑法乃两百年前一位隐世高人所创，后来失传了，没想到程斌会，智空大师也会。”
场中，两人已经交手十几个回合。智空大师越打越惊讶。
程斌的剑法不仅和自己的同源，而且招式间的神韵，竟与当年传授自己剑法的恩师如出一辙。
而程斌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他能感觉到，智空大师的剑法虽然凌厉，却处处留有余地，显然没有尽全力。
又一次剑刃相撞，智空大师忽然虚晃一剑，身体向后飘出数丈，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看着程斌，眼神里满是探究：“程施主，你这无极剑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程斌也收了剑，疑惑地看着他：“这是我师伯公普智禅师传我的独门剑法。
大师，您怎么也会无极剑法？”
“普智禅师？”智空大师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那你可知普智禅师的师父是谁？”
程斌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这个，我倒不知。不过，师伯公目前就在江城，我可以打电话询问。”
智空大师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程斌，语气缓和了许多：“程施主留下，其余人全部立刻离开。
老衲有话要问程斌，等问清楚一些事情，你们再回来。”
智空大师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练武场外，才转身对程斌说：“程施主，来，坐下。咱们慢慢说。”
程斌收起断水剑，跟着智空大师走向不远处的休息室。
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或许会改变今日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