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不点灯,那就我来烧天-《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七日后的晨光漫过玄冥塔的断壁残垣,将废墟染成暖金色。

  原本堆满符咒灰烬的空地,此刻立起一面三丈高的白布墙,三百六十一个名字用朱笔写就,在风里轻轻翻卷——那是被玄冥教吞噬的匠人们最后的痕迹。

  夏启站在布墙前,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

  他望着人群中挤进来的老石匠、攥着琉璃片的小丫头,还有昨天刚学会磨水泥的壮实汉子,喉结动了动。

  这些人从前见了他要么跪得生硬,要么躲得远远的,如今却都仰着头,眼里有火苗在蹿。

  “开始吧。”他对身侧的温知语说,声音轻得像落在布墙上的晨露,却让全场静了下来。

  温知语捧着一卷竹册上前,素色裙裾扫过新铺的青石板。

  她抬眼时,晨光恰好掠过她鬓间的木簪——那是夏启用第一炉精钢打制的,刻着“匠魂”二字。

  “今日无神,无人,只有真相。”她展开竹册,声音清越如钟,“《匠魂昭雪诏》,由天下工者共盟起草。”

  人群中传来抽气声。

  有白胡子老匠师扶着拐棍站起来,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工者共盟”这四个字,他在被玄冥教囚禁的十年里,只能在梦里念叨。

  温知语的手指抚过竹册上的刻痕:“玄冥教以‘神罚’为名,将不肯交出技艺的匠人活埋于塔基;以‘神赐’为幌,把匠人的画稿伪造成符咒,骗百姓跪断膝盖。”她转身指向白布墙,“陈九指,造得出能开二十里的弩机,却被教主剜了双眼;阿屠,烧得透三窑青瓷,却被说成冲撞了火神……”

  “放屁!”人群里突然爆喝。

  一个瘦高少年挤到最前面,脸上还留着玄冥教鞭打的疤痕,“我爹就是陈九指!他们说我爹的弩机是妖物,可我在塔底挖出来半张图——”他从怀里掏出块破布,抖得簌簌响,“这上边的齿轮,和七殿下造的抽水机一模一样!”

  夏启眼尾微挑。

  这是他让外情司埋下的“火种”——昨日深夜,少年在废墟里“偶然”挖到父亲的残稿。

  此刻少年举着破布的手在抖,可眼里的光比长明灯还亮。

  温知语趁机提高声音:“技艺不属于庙堂,也不属于邪教——”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攥着泥模的小丫头,“它属于每一个肯动手的人。”

  掌声像滚雷般炸开。

  老石匠的拐棍敲在地上“咚咚”响,小丫头把琉璃片举得老高,连向来严肃的玄甲卫都红着眼眶,用铁靴跟磕地。

  与此同时,祭典外围传来孩童的欢呼声。

  苏月见换了身靛蓝粗布衫,发间银铃被她摘了,只别着朵野菊。

  她蹲在泥摊前,手把手教个扎双髻的小丫头捏陶哨:“先把泥团搓圆,再戳个洞——对,像这样。”陶哨成型时,小丫头对着吹了声,刺耳却清亮的响声惊飞了枝头麻雀。

  “阿姐,这比符咒好玩!”小丫头举着陶哨蹦跳。

  苏月见笑着刮她鼻尖:“那是当然。”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木桌,那里站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曾是玄冥教的制药童。

  少年面前摆着盏铜灯,灯油里掺着磷粉,绿焰安静地烧着。

  “来,试试。”她递过根细竹管,“用嘴吹焰心,让光照得更亮些。”

  少年指尖发颤。

  从前他调荧光油,是为了让教主殿的“鬼火”更骇人;如今他盯着那团绿焰,突然想起昨夜在夏启领地看到的——每户人家门前都挂着这样的灯,老人在灯下补鞋,妇人在灯下纳鞋底,连最调皮的娃都凑着光写识字板。

  他深吸口气,轻轻吹了吹。

  绿焰腾地蹿高半尺,照亮了他脸上的泪痕:“原来……原来它能这么暖。”

  苏月见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按在灯座上。

  风掀起她的衣摆,露出腰间别着的匕首——那是夏启送的,刀鞘上刻着“光明”二字。

  夏启站在布墙下,看着这一幕。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叮咚作响,功勋点数字疯狂跳动。

  可他没去看,只是望着人群里仰头看布墙的老人、蹲在地上学捏陶的孩童、举着残稿的少年——这些人眼里的光,比系统商城里任何科技图纸都珍贵。

  “人心若燃,何火神火。”他低声呢喃,忽然注意到沉山带着一队工兵从人堆里穿过。

  那些工兵肩上扛着铁钎、绳索,靴底沾着新翻的土。

  沉山经过他身边时,冲他点了下头,目光扫向废墟中央——那里已经画好了白线,像把锋利的刀,要剖开旧世界的腐肉。

  夏启嘴角扬起。

  他知道,等祭典结束,等这团人心的火越烧越旺,沉山和他的工兵队,会在那白线之上,竖起一座新的高台。

  那高台没有顶,像张开的怀抱,要接住所有肯动手、肯动脑、肯把日子过出热乎气儿的人。

  而此刻,长明灯的绿焰仍在升腾,与百姓眼里的光交相辉映。

  玄冥塔的断壁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像座正在融化的冰雕——旧神的阴影正在退去,新的火种,已经在人间扎下了根。

  残阳将开物台的影子拉得老长,沉山的粗布袖口沾着新泥,正用铁钎敲最后一根基石。

  三百六十一名匠人的名字还在布墙上翻卷,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方无顶高台吸了去——台心嵌着第一块水泥砖,边角磨得毛糙,却比玄冥教的汉白玉还亮;燧发枪斜插在铜座里,枪管反射着光,像把淬了火的剑;最醒目的是蒸汽机模型,黄铜活塞半露在外,连齿轮咬合的纹路都清晰可辨,底座刻着“庶民之手”四个大字,每个笔画都深深刻进木里。

  “都退开!”沉山突然吼了一嗓子。

  他扯下脖子上的汗巾甩在地上,布满老茧的手按住台沿。

  工兵队里的小年轻们立刻退后三步,玄甲卫的刀鞘撞出轻响。

  人群里有老匠师扶着拐棍往前挪,被小丫头拽住袖子:“爷爷你看,那枪托上的刻痕——和我爹修犁铧时打的记号一样!”

  沉山吸了口气,声如洪钟:“以前他们说我们造不出神——”他的手指重重拍在蒸汽机模型上,“现在我们说:我们不需要神!”

  这句话像块烧红的铁,“滋啦”一声捅进人群里。

  老匠师的拐棍“当啷”落地,他跪下去,布满裂痕的手抚过水泥砖上未干的泥印;小丫头把陶哨塞进嘴里猛吹,刺耳的响声混着哭声;连向来冷静的玄甲卫都握紧了刀柄,指节发白——他们想起三个月前,就是这水泥砖垫平了护城河,让他们的铁蹄没陷进烂泥里。

  温知语站在祭主坛下,素色裙角被风掀起。

  她望着开物台上的物件,眼底泛起水光——第一块水泥砖是她跟着夏启在泥地里蹲了三天烧出来的,燧发枪的图纸被她用绣帕包着藏了半宿,怕被雨打湿。

  此刻她摸了摸鬓间的木簪,“匠魂”二字硌着耳垂,像句滚烫的誓言。

  “阿离姑娘来了。”苏月见的声音从人堆里飘过来。

  所有人的脖子都梗得像标枪。

  那个总缩在阴影里的影奴,此刻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衣,一步步往祭主坛上走。

  她捧的陶罐不大,可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那是她父亲的骨灰,被玄冥教埋在塔基下十年,昨天夜里才被工兵队挖出来。

  阿离的手指扣着陶罐边沿,指节泛白。

  她走到坛中央,阳光正好晒在罐身上。

  有人小声抽气——罐壁上还留着挖出来时的土渣,混着半枚模糊的指纹,像是她父亲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你说我是工具?”她的声音轻,却像根细针,扎破了全场的寂静,“今天我为自己做一次主——”她掀开罐盖,骨灰混着风扬起来,撒在新栽的槐树根下,“我不叫影奴,我叫阿离。自由之离,归来之离。”

  空气凝固了一瞬。

  然后有人哭出了声——是那个曾被玄冥教鞭打的瘦高少年,他跪坐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筛糠;是制药童,他捧着绿焰灯冲过来,灯油溅在阿离脚边,烧出星星点点的光;连向来严肃的周七都红了眼,他攥着怀里的账本,指缝里漏出半张纸——那是阿离的卖身契,今早刚被夏启批了“作废”二字。

  掌声像炸雷,从人堆最里层炸开,卷着泥土和热泪,扑向祭主坛。

  阿离站在掌声里,终于笑了——那笑很浅,却比玄冥教的“神赐”亮一万倍。

  苏月见悄悄退到人群后面,摸了摸腰间的“光明”匕首,又看了眼还在捏陶哨的小丫头——她突然懂了夏启说的“人心若燃”是什么意思:不是供在庙里的冷香,是泥里冒的烟,是灶上滚的汤,是有人叫你名字时,你敢应。

  夏启站在开物台上,望着这一幕。

  系统提示音还在脑子里响,功勋点数字跳得他眼晕,可他的注意力全在阿离的笑上——三个月前,这个姑娘被捆着扔进他的帐篷,眼睛里没有光,只有认命的灰。

  现在她的眼睛里有了星子,和老匠师的、小丫头的、玄甲卫的,全撞在一起,烧得他心口发烫。

  他摸出怀里的玉圭残片。

  那是块拇指大的碎玉,刻着“夏某监工”四个字,边角还带着被砸断时的锋锐——十年前,他还是个小皇子,跟着工部监造城墙,被奸臣诬陷偷工减料,这玉圭成了“罪证”,被摔成两半。

  后来他才知道,城墙根本没塌,是奸臣买通人放了把火,把罪责全推给他。

  “有人用三十年建一座吃人的庙……”他举起玉圭,残片在夕阳里泛着冷光,“我用三年,拆了它。”

  长明灯的绿焰突然晃了晃。夏启手一松,玉圭掉进灯里。

  “轰——”

  火焰猛地蹿起三尺高,映得半边天都是红的。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温知语下意识攥紧了木簪,苏月见的匕首鞘撞在坛沿上,沉山的铁钎“当啷”落地——他们都看见,那残玉在火里裂成更小的碎片,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雨夜,碎在金銮殿上的声响。

  “接下来——”夏启望着南方,京城的方向藏在暮色里,可他看得见,“该去看看,其他六座门,还关着多少不该关的灵魂。”

  话音未落,远方传来马蹄声。

  那声音像闷雷,从地平线滚过来。

  人群突然静了,连最调皮的娃都捂住了嘴。

  夏启眯起眼——来的是黑骑,玄甲裹着暮色,马背上的旗子卷着风,看不清绣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商队,不是附近的农户,是冲他来的。

  马蹄声在十里外的驿站停了。

  夏启望着那片模糊的黑影,嘴角慢慢勾起来。

  他摸了摸开物台上的蒸汽机模型,齿轮在掌心里硌出印子——旧神的庙拆了,新的火种烧起来了,该来的,迟早要来。

  风掀起他的玄色大氅,像面猎猎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