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老子送的不是礼,是催账单-《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正厅门帘掀起时,温知语先跨进来,棉靴底蹭了蹭门槛上的积雪。

  她身后跟着苏月见,发间那朵冰棱花在炭火盆的热气里慢慢化出水珠,沿着鬓角滚进衣领,她却浑然未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扎在她腰间那卷羊皮纸上。

  夏启坐在主位,龙纹铜令在案几上投下斑驳阴影。

  他扫过下方七把交椅:左首是温知语的青瓷茶盏,右首霍岩的佩刀还带着冰碴,阿秃儿的粗布裤管沾着铁屑,最末那把新添的檀木椅,此刻正对着苏月见的膝头。

  今日立外情司。夏启指尖叩了叩案上的铜印,观象台侧殿腾三间房,掌密报、商路、邦交。他抬眼时,目光恰好撞进霍岩瞪圆的眼睛里,苏月见,副使,专理西秦。

  不可!噌地站起,佩刀磕在椅腿上发出闷响。

  这个在边境杀过三十七个蛮族的校尉,此刻脖颈涨得通红,她是玄鸟卫的人!

  上月还往赤沙渊送过密信——

  上月她往密信里塞了小杏儿的药材单。夏启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块压舱石沉在厅里。

  他想起三日前雪夜,苏月见跪在雪地里时,掌心那枚变形的密信筒,若她真想取我性命,那碗加了鹿茸的羊骨汤里,早该多一味鹤顶红。

  苏月见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鞋帮是小杏儿病中绣的并蒂莲,针脚歪歪扭扭扎得她眼眶发热。

  她听见霍岩重重坐下的声响,听见温知语轻轻咳了一声,听见阿秃儿搓着粗糙的手掌小声嘟囔西秦的铁矿好挖,最后听见夏启说:散了吧。

  暮色漫进窗棂时,苏月见推开小杏儿的房门。

  药香混着甜丝丝的糖蒸酥酪味涌出来,女孩正趴在炕头数蜜饯,见她进来立刻扑进怀里:姐姐!

  我今天喝了三大碗粥!

  慢点。苏月见接住她,触到她滚烫的额头已经退成温凉,悬了七日的心才落回原处。

  小杏儿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蜜渍:姐姐会一直在这儿吗?

  会吗?

  苏月见想起玄鸟卫训练时,师父说密探没有;想起昨夜在矿洞,白鸦坠崖前最后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块碎了的玉;想起夏启递来的棉袍,内侧绣着的二字,线脚比小杏儿的还笨。

  她听见自己说,喉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小杏儿咯咯笑起来,把最后一颗蜜饯塞进她嘴里,甜得她鼻尖发酸。

  回房时月上中天。

  苏月见刚推开门,一片薄纸从门缝滑出来,落在她脚边。

  捡起来对着月光看,是张普通的桑皮纸,可当她划亮火折子凑过去,暗褐色的字迹突然在焦痕里浮现——西秦军部的玄鸟暗记,还有一行小字:霜骸使者与右相,腊月廿三,青石渡。

  她的手在抖。

  这是玄鸟卫的死士密信,只有上线能联络。

  白鸦失踪了,谁还能给她传信?

  窗纸被风吹得簌簌响。

  苏月见摸出怀里那半片磁石,是白鸦坠崖时掉的,此刻正贴着她的心口发烫。

  她想起夏启说人能变,想起小杏儿攥着她的手说姐姐身上有糖味,最后想起那碗羊骨汤——她确实在汤里加了料,不是毒药,是从西秦带来的秘制香料,夏启喝得底朝天时,眼睛亮得像星子。

  她把信揣进怀里,转身往夏启的书房跑。

  书房的灯还亮着。

  夏启正低头看温知语新绘的铁路图,抬头见她进来,指了指案上的茶:温参事煮的桂圆红枣茶,喝热的。

  苏月见把信拍在他面前。

  夏启展开时挑眉,指节敲了敲霜骸使者四个字:西秦最神秘的刺客,右相要见他......他突然笑了,好,温参事。

  温知语从里间出来,手里捧着个铜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种药水。

  她用细笔蘸了鹅黄色的液体,在信上轻轻扫过,字迹便像春雪般消融。

  苏月见盯着那支笔,想起总参议室的磁石阵,想起夏启说线换了手。

  把信放回原处。夏启将处理过的信递回,让西秦以为他们的棋子还在棋盘上——只是,这颗棋子现在听谁的,得看谁给的糖更甜。

  苏月见接过信,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这双手造过水泥,炼过精钢,在雪地里拉她起来时带着温度。

  她把信收进袖中,转身要走,又听见他喊:等阿秃儿。

  阿秃儿是跑着来的,额角还沾着铁屑:殿下!

  东岭铁路铺到第三段了,就是木料——

  木料从启阳工坊调。夏启打断他,我要腊月廿二前,把运到青石渡。他指了指铁路图上的红点,铁轨铺快些,蒸汽机多烧两锅煤。

  阿秃儿抹了把脸,眼睛亮得像淬过火的钢:得嘞!

  小的今晚就去铁匠铺盯梢,保准......

  去吧。夏启挥了挥手,目光落在窗外的铁路方向。

  苏月见退到门口,看见他案头摆着新制的燧发枪模型,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五日后的清晨,西秦边境的青石渡驿站来了支商队。

  领头的老汉裹着羊皮袄,腰间别着把铁锤,见人就笑:咱们启阳的铁器,结实耐造!驿站的守卫掀开货箱,只见整整齐齐码着铁锅、犁头,最底下压着块黑黢黢的铁块——谁也没注意到,铁块上有行极小的刻字:启阳制,精钢。

  雪末子裹着北风灌进驿站门洞时,老李正蹲在炭盆边搓手。

  羊皮袄袖口沾着没擦净的铁屑,活脱脱个被冻得直跺脚的老铁匠。

  他眼角余光瞥见守卫掀完最后一个货箱,故意提高嗓门:官爷您瞧这犁头——启阳新出的精钢,比普通铁硬三倍!

  守卫的刀尖戳了戳最底下那块黑黢黢的铁块,火星子溅在他护腕上:这啥?

  定制的压舱石!老李立刻哈着白气凑过去,从怀里摸出块烤红薯递过去,赤沙渊的商队说装货车总打滑,咱就琢磨着用精钢铸块压秤的——您闻闻,我今早才从铁匠铺抱出来的,还带着热乎气儿呢。

  守卫捏着红薯咬了口,甜得眯起眼。

  他踢了踢货箱:走罢走罢,明日辰时去赤沙渊驿站过秤。话音未落,角落里穿灰布衫的悄悄摸了摸腰间的护身符——那枚刻着福字的铜坠里,微型录音蜡筒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启阳城总参议室的窗纸被风吹得哗哗响。

  苏月见蘸了新调的青墨,笔尖悬在密码本上足有半刻钟。

  纸页边缘还留着温知语用磁石阵烤干的焦痕——三日前她们烧了二十本旧密码本,灰烬里飘着夏启势弱粮草不足的残字。

  这里。温知语推来张密文模板,指尖点在二字上,贫瘠矿脉纵横商路凋敝蒸汽机车月行千里她的墨砚里浮着片碎冰,是方才从房檐上敲下来的——总参议室的暖炉早让给了小杏儿熬药。

  苏月见的笔锋顿了顿,想起昨夜小杏儿趴在她膝头背乘法口诀:三七二十一,姐姐种的土豆能收二十筐!她突然笑了,笔尖重重落下:再加句启阳工坊愿以精钢换良马

  温知语打开铜匣,取出片刻着星图的铜片按在纸页上,双层密文,第一层用玄鸟卫旧法,第二层......她转动铜片,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纸页上,新写的字迹突然扭曲成另一串符号,用咱们启阳的铁路里程做密钥。

  系统提示的蓝光就在这时漫过桌面。

  苏月见看着浮在半空的半透明文字——【反向渗透网络】初步建立,信任值阈值突破临界——喉间突然发紧。

  她想起三日前夏启说线换了手,想起小杏儿把蜜饯塞她嘴里时说姐姐写的字比先生好看,手指不自觉抚上密码本边缘——那里压着半块没化完的蜜饯,是方才小杏儿偷偷塞的。

  月见。温知语突然压低声音,指了指窗外。

  总参议室的影壁后闪过道玄色身影,是工政司的暗卫在打暗号。

  苏月见立刻合上密码本,墨香混着蜜饯甜香散在空气里:今夜子时,赤沙渊驿站。

  启阳地心大厅的穹顶突然亮起幽蓝光芒。

  夏启仰头望着悬浮的蓝色晶体,投影在地面的沙盘上分裂成两道光束——一道直指西秦青石渡,另一道穿过重重山脉,扎进大夏帝都的方向。

  他指尖划过沙盘上的赤沙渊标记,那里正闪着与光束同频的微光。

  殿下。赵崇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曾在太学讲金石学的老学士捧着块蓝纹矿石,矿石表面的纹路正随着光束轻轻震颤,前日在矿洞捡的碎岩,没想到能与这晶体共鸣......

  不是共鸣。夏启伸手接住那抹蓝光,光束在他掌心凝成个微型沙盘,是回应。他想起温知语今早递来的密报——西秦右相的暗卫昨夜进了青石渡驿站,怀里揣着块跟赵崇安手中相似的蓝纹矿石,他们以为在找矿脉,其实......他指尖轻点微型沙盘上的标记,是在给我递账本。

  沙盘边缘的青铜烛台突然爆出个灯花。

  夏启望着南北交错的光束,想起老李货箱里那十支改良燧发枪——枪管内膛的赤沙渊赠礼六个字,此刻应该正映着西秦右相的眼。

  三发必炸膛的设计不是杀招,是账单:用他们的贪婪做印泥,把二字盖在西秦的每道密信里,烙在大夏帝都的每块矿石上。

  殿下。暗卫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赤沙渊密探回报,右相已接过样品。

  夏启笑了。

  他望着沙盘上逐渐扩散的蓝光,想起苏月见今早放在他案头的密码本——最后一页用小楷写着糖比刀甜,墨迹未干。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穹顶的水晶窗洒在他肩头,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

  极北冻土的雪层突然裂开道细缝。

  沾着血的指甲抠住雪块,指节上的玄鸟刺青结着冰碴。

  白鸦的脸从雪里抬起来时,睫毛上的冰珠簌簌坠落。

  他望着南方——那里有启阳城的方向,有苏月见最后塞给他的半块磁石,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

  咳......他咳出口黑血,染脏了胸前的玄鸟纹。

  远处传来狼嚎,他抹了把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雪层下埋着他藏的短刀,刀鞘上刻着玄鸟卫死士白鸦。

  他望着南方,轻声道:苏月见......

  启阳城外的雪线在黎明前翻涌。

  守城门的老兵裹紧棉袍,望着山脚下那片突然隆起的雪堆——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往上顶,雪末子簌簌落进他领子里,冷得他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