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治的不是病,是心上的锈-《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主熔炉冷却的第三日清晨,莫顿·霜骸的皮靴碾过结霜的炉渣。

  备用熔炉的铸铁门被十八名工匠用撬棍缓缓撬开,门内涌出的热浪裹着焦糊味,十具蜷曲的尸体正从管道裂缝里往外淌黑血——寒钢冷却时收缩不均,把输能管撑出了蛛网般的裂纹,高压蒸汽混着熔铁直接灌进了检修舱。

  城主。暗卫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活祭的名单......

  莫顿的指节抵在胸甲的寒钢纹路上,那里还留着百年前战友断剑的刻痕。

  他望着尸体手腕上还在冒烟的铁环——那是他亲手给工匠们套上的,说是防止逃亡的标记,其实是用活人的体温平衡熔炉的寒钢阵。

  此刻铁环已经熔进血肉,在焦黑的皮肤上烙出扭曲的星芒。

  埋了。他声音发哑,转身时披风扫落了墙角的铜灯。

  灯油在地上洇开,映出他铠甲缝隙里露出的半张脸——左颊有道从眉骨贯穿到下颌的旧疤,此刻正随着喉结滚动微微抽搐。

  同一时刻,百里外的启阳营地。

  夏启正蹲在篝火边翻烤红薯,黑炭项圈在他颈间发烫。

  系统提示音像蜂鸣般钻进耳膜:敌方能源系统稳定性下降42%。他指尖在炭灰上画了道线,火星噼啪爆开,映得眼底发亮——三天前他故意烧毁主熔炉图纸时,就留了半张改良版的寒钢配比表在莫顿的案头。

  那表上多掺了三成陨铁,看似能提升熔炉功率,实则会让寒钢在骤冷时脆如薄冰。

  阿启。温知语的裙角扫过他肩头,怀里抱着个黄铜匣,边境流民的动向都标在沙盘上了。她指尖轻点匣中铜片,沙盘上的小旗突然亮起红光——正是他昨日让卜瞎子散布北境瘟疫南侵的几个村落。

  夏启拍掉手上的炭灰:让老霍带人把难民营的水井围起来。他望着温知语疑惑的眼神笑了笑,记得留个缺口,给游方道士撒药粉的机会。

  两日后的午后,难民营的草棚顶上飘起了黄纸符。

  卜瞎子裹着褪色道袍,正用枯枝在井边画八卦,袖中药粉随着动作簌簌落在水面。

  他扯着破锣嗓子喊:黑霜瘟神下界喽!

  喝了这水的,三日后浑身冒火抽抽筋!几个流民凑过来,他突然甩开道袍露出胸膛——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避疫符老道这符能镇邪!

  给钱的,井水掺符水喝!

  话音刚落,人群里传来尖叫。

  柱子他娘抽了!

  快瞧小栓子,脸烫得能烙饼!

  霍岩攥着腰刀冲过来,铠甲撞得叮当响:启阳营的规矩,疫病要封寨!

  我这就带人——

  且慢。

  一道灰影从人群后挤进来。

  女子裹着洗得发白的灰袍,发间插着根木簪,眉眼被斗笠遮了大半,只露出紧抿的唇线。

  她蹲在抽搐的孩子旁,指尖搭上脉门的瞬间,霍岩的刀已经抵住她后颈。

  什么人?

  西域医婢,苏月见。女子声音清冷,反手握住霍岩的手腕,要救人,就把刀拿开。

  她从腰间皮囊里取出银针,在火折子上烤了烤,手法快得像穿针引线——第一针扎进孩子百会穴,第二针透入曲池,第三针竟逆着经脉刺入三阴交。

  温知语躲在草棚后,指甲掐进掌心——这三阴逆刺法她在西秦医典残卷里见过,是皇室秘传的回魂针,外泄者当诛九族。

  昏迷的孩子突然呛咳一声,睫毛颤了颤。

  流民们炸开了锅,纷纷拽住苏月见的灰袍:大夫,我家娃也烧得说胡话!

  先治最重的。夏启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他抱着臂倚在木栅上,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暖棚里有十个高热的,你若能救醒三个......他顿了顿,我让人给你备碗羊肉汤。

  苏月见抬头,斗笠滑落半寸。

  暮色里,她眼尾那颗泪痣被染成琥珀色。

  深夜,暖棚的棉帘被风掀起一角。

  夏启缩在帘后,望着棚内的情景。

  苏月见跪在草席上,发簪不知何时散了,乌发垂落肩头。

  她左手托着小杏儿的后颈,右手的银针悬在孩子气海穴上方,指尖却在发抖——那孩子昏睡中无意识地攥住她的衣角,哑着嗓子喊:姐姐......

  银针地掉在草席上。

  苏月见猛地抽回手,喉结滚动两下,又捡起针重新对准穴位。

  她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在孩子脸上,在火光里闪着碎钻似的光。

  梁上的驱虫香囊轻轻晃动,里面的微型监听器正将她的呼吸声、银针碰撞声,连同那句轻得像叹息的,一并传进夏启耳中的接收器。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高价值行为数据,【间谍识别模型】匹配度91%。

  夏启摸了摸腰间的玉牌,牌面还留着温知语方才塞进来的纸条——玄鸢经针法,西秦三公主陪嫁医女曾用。

  他望着棚内那抹灰影,嘴角的笑淡了些,又浓了些。

  此时,营外的柴房里,刘半仙正往药罐里撒最后一把粉末。

  他盯着罐中泛起的淡绿色涟漪,搓了搓枯枝般的手指,袖中露出半截褪色的西秦腰牌——那是他昨日在林子里,从个断了气的商队护卫身上摸来的。

  明日清晨......他对着药罐低语,这碗避疫汤,定要让那苏医女喝上一口。第三日清晨的霜色还未褪尽,刘半仙的破药篓已经撞开了难民营的草帘。

  他佝偻着背,竹编的药碗在篓里叮当作响,浑浊的眼珠却亮得反常——昨夜他在柴房熬了半宿,那罐掺了曼陀罗籽和鹤顶红的避疫汤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灰,足够让喝下去的人在七日后七窍流血,而药渣里残留的西秦特有的蛇莓汁,恰好能让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总在病棚里晃悠的苏医女。

  苏大夫!他扯着公鸭嗓喊,故意让药碗在掌心颠了颠,老道新得的避疫方子,加了三斤野山参,您先尝尝——

  话音未落,一只素白的手突然扣住他碗沿。

  苏月见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跟前,斗笠压得低低的,却掩不住鼻尖的冷意。

  她垂眸盯着碗中汤液,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曼陀罗配鹤顶红,倒会挑时辰。

  刘半仙的手猛地一抖,药汤泼在她灰袍前襟上,洇出个青黑的污渍。你、你血口喷人!他后退半步,后腰撞在草垛上,袖中那截西秦腰牌硌得生疼——这医女怎会识得这等阴毒的方子?

  苏月见突然甩袖,溅着药汤的袍角扫过他手背。

  她用西秦古语厉喝:白鸦卫的舌头是长在喉咙里的?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局,不怕被剜了吞毒的嘴?

  人群霎时炸开。

  流民们后退两步,交头接耳的私语像炸了窝的麻雀:西秦?白鸦? 霍岩的佩刀地出鞘,刀刃映出刘半仙煞白的脸;温知语攥着记事板的指节泛白,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袖中密报——她早让暗桩查过这游方道士,今日果然露了马脚。

  吵什么?

  夏启的声音像块冷铁砸进乱局。

  他倚着木栅,皮靴尖慢悠悠碾过地上的药渍,嘴角还沾着半粒烤芝麻——显然刚从伙房蹭完早饭过来。刘半仙,你说这是避疫汤。他蹲下身,指尖蘸了蘸汤渍,凑到鼻尖嗅了嗅,可我闻着,倒像西秦南疆的七日散

  刘半仙的膝盖跪进泥里。

  他望着夏启眼底的冷光,突然想起昨日在林子里捡到的那具商队护卫尸首——那人身侧的腰牌,不正是西秦白鸦卫的标记?

  原来这医女根本不是什么流民,是白鸦卫的上使!

  他抖着嘴唇想求饶,却见夏启已经转向苏月见:既是同门,何必相残?

  同门?人群里不知谁嘀咕了一句。

  苏月见的睫毛颤了颤,斗笠下的呼吸声陡然一滞。

  老霍,把人押去柴房。夏启拍了拍裤腿站起身,对刘半仙连个眼神都没给,反而解下自己的羊皮大氅,苏大夫,雪大。他将大氅搭在她臂弯,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她腕间的银镯——那是西秦贵族才有的缠枝莲纹,别冻着给孩子们看病的人。

  大氅带着他体温的余温,苏月见垂眸盯着毛边,喉间像塞了团棉花。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刺在背上:流民们的感激、霍岩的警惕、温知语的审视,还有夏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要当众把这层遮羞布掀得漂亮。

  当夜,暖棚的炭盆烧得正旺。

  苏月见的银针在火上烤着,映得她眼尾泪痣泛红。

  小杏儿攥着她衣角睡得正熟,鼻翼间还飘着药香。

  突然,棉帘被风掀起,夏启端着青瓷碗跨进来,碗里的参汤腾起白雾,在他下颌勾出道暖融融的弧。

  他把碗放在她脚边的矮凳上,补补。

  苏月见没动。

  她望着他腰间的玉牌——那是启阳营最高掌权者的信物,昨日还别在他腰侧晃荡,今日却擦得锃亮。你救的这个人。夏启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小杏儿攥着的布条,三天前,她跟着西秦火鹞子的斥候队,射穿了我兄弟牛大力的喉咙。

  银针掉在药钵里。

  苏月见的指甲掐进掌心,却没说话。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牛大力是启阳营最会驯马的汉子,上个月还教她认过马的齿龄。

  箭杆上的火鹞子标记,我让人拓了模。夏启从怀里摸出张纸,展开在她面前,和你昨夜给小杏儿换下来的里衣衬边,绣的是同个纹样。他顿了顿,声音放轻,我知道你是谁。

  西秦玄鸟卫的苏十二,十岁入暗桩,十三岁杀第一个任务目标,十七岁成了玄鸟卫最年轻的银牌使。

  苏月见猛地抬头。

  斗笠不知何时滑落,露出她苍白的脸。你查我?

  我只是想知道,夏启没接话,反而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炭火烤乱的碎发,你想成为谁?他从袖中摸出枚铜令,放在参汤碗边。

  龙纹在火光里泛着暖黄,背面启阳客卿四个字刻得极深,这令能开启阳九门,能调三十暗卫,能......他笑了笑,能让你不用再对着密信筒写假话。

  他起身要走,却被她叫住。为什么?苏月见攥着铜令,指节发白,你不怕我是细作?

  夏启掀帘的手顿了顿,但我更怕,他侧过脸,目光扫过棚内沉睡的孩子们,怕这世上多一个必须活成别人棋子的人。

  风雪交加的黎明来得极早。

  苏月见立在营外高坡上,风卷着雪粒打在她新换的棉袍上。

  她摸出贴身的密信筒,里面的原稿还是昨日要发回西秦的启阳防备松懈,此刻却被她撕成碎片,撒进风里。

  她重写的信笺上只有一行字:目标防备森严,民心如铁,暂缓行动。

  刚要摸火折子,头顶忽然传来翅膀扑棱声。

  她抬头,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鸦落在枯枝上,喙尖泛着冷铁般的光——那是西秦玄鸟卫的白鸦,专司督战与清理失格暗桩。

  苏月见的手在袖中握紧了铜令。

  她望着远处启阳城方向,工坊的烟囱正冒出第一缕白烟,像条柔软的银龙缠上雪幕。

  白鸦歪了歪头,喉间发出沙哑的啼鸣。

  她摸出怀里的银针,指尖轻轻抚过针尾的缠枝莲纹——那是她入玄鸟卫时,师父亲手刻的。

  今夜巡诊,她想起夏启说过,后山脚的药庐里存着启阳营最新的染病记录。

  雪地里的脚印被新雪覆盖前,她的靴底碾过半片带血的碎布——那是小杏儿里衣上扯下的,绣着火鹞子。

  白鸦的啼鸣再次响起,像根细针扎进她耳底。

  苏月见将密信筒塞进衣襟最里层,转身往营里走。

  她的影子被雪光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把未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