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陛下写的不是名字,是投名状-《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这根毒刺并未带来迟滞,反而像一剂强效的催化剂,瞬间激活了周七所有潜藏的备用推演模型。

  他的大脑如同一台超频运转的量子计算机,在零点零一秒内就摒弃了所有关于“崩溃”与“绝望”的线性预设。

  “传我命令!”周七的声音冰冷如铁,不带一丝情感,“立刻调阅柳元度密报中,关于陛下书写‘我也’二字时,御用朱砂墨迹的浸染程度、笔锋轨迹与收笔力度的所有细节描述。同时,紧急比对资料库中近三个月内,所有宫中日常批红的样本数据,进行交叉验证!”

  命令如电流般传遍情报中枢,无数光幕亮起,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

  半刻钟后,结论呈现在周七面前——笔压、起锋、墨迹渗透,完全一致,每一个细节都符合皇帝本人在心神激荡下的书写习惯。

  排除伪造可能。

  周七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最后一丝迷雾已然散尽,只剩下洞穿一切的锐利。

  他立刻召集了最高情报组,在全封闭的密室内,光幕上只投射出那两个朱红的字:“我也”。

  “诸位,”周七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天子动笔,写下这两个字,不是求生,是求认。”

  满座皆惊。

  一名资深分析师忍不住道:“七爷,求认?难道他不是在表达,他也想成为一个公民吗?这是精神上彻底归附的信号!”

  “错了。”周七一指点在光幕上,“如果是归附,他会写‘降’,是忏悔,他会写‘罪’。而‘我也’,是一种平等的、试图挤入队列的姿态。他在尝试,将他自己,这个旧世界的最高象征,强行塞进我们的新叙事里。他想告诉我们,也告诉天下人,他不是被推翻的,而是主动加入的‘第一人’。这是在用自我矮化的方式,争夺最终解释权。”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场的无一不是人精,瞬间便品出了其中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意。

  周七面无表情地敲定最终策略:“立即拟定《伪归心策》。我们的对策是:不回应,不承认,不否定。将此情报,连同‘皇帝梦交玉玺’的记录,一同封存于最高等级的‘民议档案馆’,设为‘待公开’卷宗。把这份来自旧日帝王的‘投名状’,变成未来由人民审阅的历史证物。”

  当周七在情报战线上构筑堤坝时,温知语已在政治的洪流中掀起巨浪。

  她几乎是与周七同时洞察了皇帝那“自我降格”背后的危险企图,并果断启动了“制度反照计划”。

  新启城南门,一座前所未有的“镜墙”拔地而起。

  它由上百块光洁如水的玻璃拼成,高三丈,宽十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一面能照鉴天地的神镜。

  墙体被一条红线从中间一分为二。

  左侧,每日由专人誊写大夏朝廷颁布的最新诏令,龙飞凤舞的朱批文字充满了威严。

  右侧,则是北境最新颁布的民生政令,用最简洁直白的黑体字书写。

  对比触目惊心。

  “圣旨曰:‘严禁百姓聚众议论,违者以谋逆论处!’”

  “启明讲坛第307期公告:‘今晚共议城西水利分水方案,欢迎沿岸居民自带方案,踊跃发言。’”

  “户部加急文书:‘各州府加征秋税三成,以充军资,不得有误!’”

  “《北境税务法》总则第一条:‘任何税收之增减,须经地方议会三分之二以上票数通过,并公示三月方可施行。’”

  更绝的是,温知语命人在镜墙之下,设了两个区域。

  左侧放着一堆碎石,右侧摆满了鲜花。

  墙侧立一木牌,上书:“若你觉得哪边更像治世,请自行标记。”

  三日之后,镜墙左侧,那象征着皇权的诏令之下,早已被碎石堆成了一座小山,仿佛是对着旧制度无声的唾弃。

  而右侧的新政栏前,鲜花簇簇,芬芳馥郁,甚至有孩童将自己最心爱的糖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花丛之中。

  京城,风声鹤唳。

  苏月见慵懒地斜倚在茶楼窗边,指尖一枚小巧的铜镜在她手中旋转跳跃。

  一条密线刚刚传来急报:皇帝次日将召见工部尚书,询问“可否仿北境之式样,重修紫宸殿?”

  模仿?

  这不啻于是对北境建筑风格所代表的先进生产力与开放精神的最高致敬,但由皇帝来做,却又充满了滑稽的意味。

  苏月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机立断。

  她没有派人去刺杀工部尚书,也没有去制造什么工程事故。

  她只对身后的灰袍客下达了一道命令:“让柳元度在国史监整理旧档时,‘无意’中翻出一份太祖手札的残卷,要确保至少三名老翰林在场。另外,安排我们养的那几个老学究,去最热闹的几家茶楼,好好‘慨叹’一番。”

  次日,一份据传是大夏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手札”在京城士林中引爆。

  上面只有八个字,笔力遒劲,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宫室宜简,民心乃安。”

  紧接着,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和老学究们便开始抚须长叹:“想当年,太祖皇帝马上得天下,戎马一生,尚知宫室奢靡乃亡国之兆。如今这殿上坐了三十年,竟反不如一个流放塞外的庶民知晓进退,真是令人扼腕!”

  消息如风一般传入宫中。

  据柳元度回报,皇帝听闻后,在御书房内沉默良久,最终挥退了工部尚书。

  而后,他命人取来北境商队月前献上的那块水泥样砖,独自在灯下摩挲了半日,无人知其所想。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夏启收到了南方三州呈上来的报告,内容让他都感到了一丝意外。

  三州之地,竟自发爆发了一场“换衙潮”。

  百姓们不再冲击官府,而是自发地拆毁了县衙门口象征着威严的高台与石狮,将其改建成一片平地,用拆下来的砖石围成一个简陋的议事广场。

  更有甚者,衙门里的书吏竟主动将门口的“告示栏”,改名为“民声回音壁”,每日将收集到的百姓意见与诉求,工工整整地抄录其上。

  沉山在一旁建议道:“殿下,此风不可长!虽是民心所向,但无序的拆改终究会动摇法度根基,是否派员前去规制?”

  “规制?”夏启笑了,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看着那代表三州的区域,“为什么要规制?他们这是在自己蜕壳啊。沉山,你要记住,当人民开始自己动手,砸碎旧的枷锁,建立新的秩序时,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沉山:“我们只做春风,不做刀兵。让花自己开,我们负责吹散乌云,送去雨水就够了。”

  他随即口述命令,由温知语亲自起草《地方自治通则》草案,并以最快速度下发:“凡民自建议政之所,地方官府不但不得阻挠,反应提供材料,协助工匠,确保其安稳。”

  命令传下,三州百姓欢声雷动。

  他们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是被统治的草芥,而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旧流放营的遗址上,寒士书院的奠基仪式正在举行。

  沉山亲自前来主持。

  人群中,一个身影颤颤巍巍地走出,正是当年曾带头参与构陷夏启的本地豪族老族长。

  他双手高举着一本厚厚的族谱,跪伏在地,声音嘶哑:“罪人……罪人愿献上族谱,恳请将军开恩,将族中子弟列入首批入学名单,让他们有机会洗心革面,为殿下效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沉山身上,看他会如何处置这个昔日的仇敌。

  沉山面色平静地走上前,接过了那本沉甸甸的族谱。

  他没有看,也没有将其付之一炬。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走到奠基石旁燃起的火盆边,只是将族谱的一角,轻轻伸入了火焰之中。

  族谱的一角被点燃,迅速焦黑。

  沉山在它烧毁一指宽后便收了回来,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本缺了一角的族谱交还给老族长,声音沉稳如山:

  “烧一页旧账,立一寸新规。从今天起,你们不是来赎罪的,是来重生的。北境,不记旧怨,只看未来。”

  火焰的光芒映照在那老族长布满沟壑的脸上,他先是错愕,随即浑身剧震,老泪纵横,对着沉山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夜,愈发深沉。

  京城外,驿道旁的一座破庙里,阿离裹着粗布斗篷,如一块岩石般与阴影融为一体。

  忽然,一道黑影从远处高高的宫墙上翻越而下,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阿离瞳孔一缩,那身影她认得——正是那个曾向她求助的小太监,李平安。

  只见他怀中死死抱着一个黄绸包裹,不顾一切地向庙宇这边狂奔而来。

  阿离闪身迎上。

  李平安见到她,像是见到了救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他颤抖着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枚没有任何编号的空白公民牌,以及……半张被火烧过的奏折残片!

  借着破庙里微弱的烛火,阿离看清了那残片上的字迹,虽不完整,但那几个字却如惊雷般炸响在她的脑海里:“……朕愿效启民,自削帝号,共议朝纲,以……”

  “这是……这是我从火盆里抢出来的……”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陛下他写了给七皇子……不,给启明殿下的密信……他说,他想做个普通人,一个能说话的普通人……可、可没有人敢帮他送出去……他最后自己把信烧了……”

  阿离的心猛地一沉,她接过那滚烫的残片和冰冷的公民牌,抬头望向远处那片被黑暗笼罩的皇宫,那里依然有零星的灯火,却显得无比孤寂。

  她扶起李平安,声音轻柔却坚定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以前没人敢,现在,有人了。”

  几乎就在阿离带着李平安消失在夜色中的同一时刻,新启城的情报中枢内,周七刚刚结束了新一轮的沙盘推演。

  他端起一杯凉透的茶,准备稍作休息。

  就在这时,一道代表最高紧急级别的红色通讯请求,在他面前的光幕上疯狂闪烁起来。

  发信人:阿离。

  通讯内容并非文字,而是一个加密的、体积异常庞大的数据包裹。

  周七眉头微蹙,指尖轻点,包裹瞬间解压。

  没有报告,没有分析,只有一张超高精度的扫描图像。

  图像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半张烧焦的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