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名单不交天子交百姓-《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北境的风卷着雪粒子撞在议事厅的雕花窗纸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夏启倚在檀木圈椅里,指节敲了敲案上那叠染着松烟墨香的竹帛——影官名录的第九份誊抄本,墨迹还未完全干透,在烛火下泛着乌沉沉的光。

  九份暗送重臣的名录,前日已随商队入了京。苏月见摘下斗笠,发尾沾着的雪珠落在青衫上,但昨日收到线报,左相府的管家往城南乱葬岗跑了三趟。她指尖轻点案角,有人在烧东西。

  温知语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她素日总爱穿月白襦裙,今日却换了件鸦青锦袍,领口露出半枚羊脂玉扣——那是夏启前日从系统商城兑换的西域玉料,说是议事要穿得像把刀烧的是影官的供状?她眼尾微挑,看来老匹夫打算弃车保帅。

  弃车?夏启低笑一声,屈指弹了弹名录,他那车根本不是车,是拴在脖子上的绞索。他忽然抬眼看向立在门边的沉山,总教官,城门口的擂台搭好了?

  回殿下,沉山抱拳,玄铁铠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三十张案几,五十坛烈酒,二百支火把。

  百姓要挤破头,卑职就让亲卫队拉手盾——只挡人,不挡声。

  周七扶了扶鼻梁上的铜框眼镜,这副从系统兑换的西洋镜让他看账册时能把墨点都数清。

  他推了推镜框,将另一卷竹帛摊开:影官罪证按州府分册,贪银数目、害命卷宗、私通蛮族的密信抄件......每本都盖了领地公证处的朱印。他抬头时眼里闪着光,连被他们灭口的苦主姓命,都寻到了三户活口。

  议事厅里静了片刻。

  窗外的北风突然尖啸起来,卷着不知哪里飘来的童谣:七殿下,种太阳,照得黑处亮堂堂......

  温知语忽然笑了,茶盏在案上磕出清脆的响:殿下,您说这影官名录,是该呈给天子,还是该交给百姓?

  夏启抬眉,目光灼灼:怎么说?

  呈给天子,是臣子的本分。温知语指尖划过名录上左相党三个朱批,可左相在御前跪上三日,哭诉求个查无实据,这名录便成了废纸。她忽然倾身,眸中泛起春水般的涟漪,但交给百姓......她指尖点向窗外,您听,北境的百姓早就在骂影官喝人血了。

  若让他们亲眼看见这些账,亲耳听见苦主喊冤......

  舆论便成了刀。苏月见接话,唇角勾起抹冷冽的笑,那些收过影官好处的墙头草,昨日还能装糊涂,今日百姓堵在府门口骂,他们便是想装,也得先撕了自己的脸皮。

  夏启忽然站起,玄色大氅扫过案角的茶盏。

  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冷冽的风卷着雪灌进来,吹得烛火噼啪作响。

  远处城墙上,字帅旗正猎猎翻卷,旗面绣着的齿轮与稻穗在雪光下泛着暗金。

  去把阿离叫来。他转身时眼里有星火在烧,明日辰时,城门口设案。

  让阿离念名录,让苦主哭冤屈,让百姓抄状纸——他的声音沉下来,像淬了火的精钢,我要让全北境的人都知道,这影官名录,不是七皇子的刀,是天下人的秤。

  第二日辰时三刻,北境城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三十张蒙着红布的案几一字排开,沉山的亲卫队穿着玄甲,拉手盾围成半圆,将人群挡在五步外。

  最中间的案几后,阿离穿着月白襦裙,发间插着支木簪——那是她昨日亲手刻的,刻着二字。

  她面前摆着影官名录,还有三户苦主:瞎眼的老妇攥着儿子的血衣,断腿的汉子扶着拐杖,最边上的少女抱着个陶瓮,里面是她被影官沉江的弟弟的骸骨。

  今日,七殿下让阿离念些东西。阿离的声音清亮,像山涧里的泉水,这些东西,原是要呈给天子的。

  可七殿下说,天子日理万机,百姓的冤屈,该先让百姓听。

  人群安静下来。

  有人踮脚,有人扒着墙,连城楼上巡逻的士兵都探出头。

  第一页,影官头目陈九。阿离翻开名录,贞观十八年,贪了幽州赈灾粮三千石,逼得三百百姓吃观音土丧命。她转向老妇,王阿婆,您儿子是不是那年没的?

  老妇突然跪下来,血衣在雪地上摊开:我儿子才十六岁啊!

  陈九那杀千刀的,抢了粮还说我儿子骂他,把人吊在城门楼子上......

  人群里炸开一片骂声。

  有卖炊饼的汉子把炊饼砸在地上:狗官!

  老子那年也在幽州,我娘就是吃观音土卡死的!

  第二页,影官副使李三。阿离接着念,贞观二十年,私通蛮族,卖了雁门关二十车铁。她看向断腿汉子,张大哥,你是不是那天守关的?

  汉子重重捶地:是!

  我拦他,他说老子上边有人,一刀砍了我的腿!

  要不是七殿下的医馆救我,我早喂狼了!

  少女突然掀开陶瓮,骨殖碰撞的声响刺得人心慌:我弟弟才七岁!

  影官说我爹藏了粮,把我爹打死,把我弟弟沉江......她抬头时脸上都是泪,七殿下的巡城卫捞了我弟弟三天三夜,他们说每个北境人,都不该死得不明不白

  北风卷着哭声、骂声、跺脚声,撞向城墙,撞向街巷,撞进每一家茶馆酒肆。

  有书生当场掏出笔墨,在墙上写影官恶,百姓苦,七殿下,青天路;有商队的伙计拍着胸脯:我这就把状纸抄三十份,跟着商队送到南边去!

  城楼上,夏启站在垛口,看着下方的人潮。

  苏月见站在他身侧,腰间的匕首在雪光下泛着冷光:左相在京中的暗桩传话了,说百姓把状纸贴到他府门口了。

  温参议呢?夏启问。

  在茶棚里听墙角。苏月见勾了勾唇,她说要记下最狠的骂词,明日让人刻成话本。

  沉山从楼梯口上来,手里捧着个铜盆,里面是刚抄的状纸:殿下,百姓说要凑钱给您立生祠。

  夏启没接,目光扫过城下。

  阿离还在念名录,声音里带着哽咽,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人心。

  他忽然笑了,指节敲了敲城墙砖——那是他用系统兑换的水泥砌的,比普通城砖硬三倍。

  立什么生祠。他说,让他们记住,这天下的公道,从来不是靠谁的恩,是靠百姓自己的眼。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快马从京城来。

  夏启眯眼望过去,见那马背上的信差举着明黄的信筒——是皇帝的八百里加急。

  苏月见手按刀柄:要截吗?

  不用。夏启转身下楼,玄色大氅扫过积雪,等他们看完百姓的状纸,这信里的内容,自然会变。

  雪还在下,可北境的天,似乎亮了些。

  雪还在下,可北境的天,似乎亮了些。

  周七的铜框眼镜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捏着半片焦黑的密信残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是从一只撞进北境鸽舍的灰斑鸽腿上解下来的,鸽爪还沾着辽东的泥——那泥里混着红土,是辽东边墙特有的颜色。

  殿下,他推开议事厅的门时,玄色棉袍下摆还滴着雪水,东宫的密信。

  夏启正用系统兑换的炭笔在羊皮纸上画新式犁具图,闻言抬头,眉峰微挑:

  密信里夹着清流言的手令。周七将残页摊在案上,用放大镜指了指模糊的墨痕,东宫要调私兵入北境,名义是清查影官榜谣言源头,实则联络了云州、朔州、青州三位节度使,许以平乱后加官进爵他喉结动了动,他们想借边镇的刀,砍您的根。

  温知语正用银剪修理烛芯,闻言地一声剪断灯花:借刀杀人?

  当北境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指尖叩了叩案角,这三位节度使,云州的李老匹夫去年求购过北境的钢甲,朔州的周胖子夫人爱喝我们的玫瑰露,青州的陈瘸子......她忽然笑了,他小儿子在北境医馆治过腿伤,上个月还托人送了两坛女儿红。

  所以?夏启放下炭笔,指节抵着下巴。

  拆信。周七推了推眼镜,把密信内容拆成三份,分别送给兵部老尚书、户部侍郎、御史台左都御史。

  附张纸条:贼欲借刀杀人,诸公岂为刃乎?

  ——他们若想保自己的清名,总得想想,替东宫当刀,砍的是北境百姓的公道,还是砍自己的官帽。

  夏启忽然笑出声,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岂为刃乎。

  周七,去办。

  第三日午时,北境城门口的茶棚里炸开一声惊呼。

  卖酸梅汤的王婶举着刚收到的京中快报,指尖发抖:礼部张主事自缢了!

  没死成,他媳妇披头散发跪在宫门前哭,说他就为保住饭碗,没卖国

  茶棚里瞬间安静下来。

  说书的老周地拍了惊堂木:保饭碗?

  张主事前年把北境学子的考卷压了三个月,害人家没赶上殿试!卖布的刘娘子摔了茶碗:我表姐夫在幽州,张主事的亲戚占了他家田,他去告状反被打个半死!

  消息像长了翅膀,顺着商队的车辙、邮差的马蹄,飞进北境每一户人家。

  夏启在启明别院的书房里听完汇报,指尖敲了敲案上的《四十七问》初稿。

  这是温知语带着幕僚们熬了半宿写的,每一问都钉着一个名字:汝曾否阻挠北境学子科考?汝可收受蛮族商队贿赂?汝家宅第比北境三十户百姓的屋子还大,银钱从何而来?

  他们想打悲情牌?他扯松领口,目光扫过窗外连夜赶工的印坊——二十个学徒正踩着系统兑换的印刷机,纸页飞落,那就让百姓自己判。

  次日清晨,北境的城墙根、茶棚柱、酒肆门楣上,都贴着墨迹未干的《四十七问》。

  有白胡子老头举着纸页念:第三问,吏部孙侍郎,汝子成婚时收了蛮族商队十车珊瑚,可敢说与影官无关?围观的人群哄然:孙侍郎的珊瑚我见过!

  去年春月楼的头牌戴的那串,跟这描述一模一样!

  第五日晨,北境的雪停了。

  夏启跪在金銮殿的青砖上,听着皇帝的质问:坊间所传影官榜,可是你授意?

  殿外的雷声滚过丹墀,闪电映得龙椅上的帝王面色忽明忽暗。

  夏启垂着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喉结动了动——他早算到这一问。

  昨日从京中传回的密报说,兵部老尚书在朝会上拍了桌子:若清流言是清百姓的嘴,这刀,老夫不接!户部侍郎跟着递了本《北境粮政考》,里面夹着影官贪粮的铁证。

  御史台左都御史更绝,带着二十个御史跪在宫门前,说要替百姓问个明白。

  儿臣不敢擅动朝纲。他叩首,额头触到青砖的凉意,但有一事不明——若忠君为民者反遭污名,而结党营私者安坐高位,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殿内静得能听见龙涎香燃尽的声。

  皇帝的手指在御案上敲出极轻的节奏,忽然冷笑:你倒会拿百姓压朕。

  儿臣不敢。夏启抬头,目光灼灼,只是前日收到北境百姓的信,说他们凑钱买了块碑,要刻影官恶,百姓苦,七殿下,青天路。

  儿臣让人把碑拉去砸了——他声音沉下来,百姓的公道,不该刻在石头上,该刻在人心上。

  皇帝的瞳孔微微收缩。

  殿外又一道闪电劈下,照见夏启玄色大氅下露出的半截衣料——那是北境新织的棉纺,比宫绸还柔软,却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声音里多了丝疲惫。

  夏启退出殿门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北境的马车连夜赶回封地时,温知语正站在启明别院的廊下等他。

  她手里捏着半张未拆的密报,月光照得她眼尾的细纹清晰可见:殿下,我猜陛下今夜要翻的牌子。

  查什么?夏启解下大氅,递给随从。

  查影官榜的源头。温知语将密报塞进他手里,但更可能......她笑了笑,目光扫过院外此起彼伏的灯火——那是百姓举着《四十七问》在议论,查北境的民心,究竟系在谁身上。

  夏启展开密报,上面只写了四个字:亲信已动。

  他抬头望向天际,启明星正悬在东方。

  风卷着远处的人声飘来,模糊却清晰:《四十七问》里的孙侍郎,昨日被御史台请去喝茶了!听说东宫的私兵还没出京,云州节度使的折子就递上来了,说边镇要守国门,不掺朝堂事

  温知语的手轻轻搭在他臂弯:陛下派来的人,三日后到。

  夏启捏紧密报,指节泛白。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云而出的清朗:那就让他们看看——北境的民心,不是谁能查得清的。

  院外的更夫敲响了三更梆子,远处传来印坊连夜赶工的声。

  温知语望着夏启发亮的眼睛,心里忽然划过一丝明悟——这天下的棋,早就不是庙堂的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