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去京城的路,不能太平-《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晨雾未散时,启明殿的檀木门被叩响三声。

  温知语最先跨进来,月白色裙裾扫过门槛,发间茉莉香先一步漫开——她总在卯时用新摘的花簪发,说是能让人“闻着清醒”。

  紧跟其后的沉山带起穿堂风,皮甲与佩刀相撞的轻响像战鼓前奏,他腰间那柄斩过十三名蛮族首领的玄铁剑,剑穗上还沾着晨露。

  苏月见最后进门,靴底沾着星点泥渍,袖中露出半截染血的绢布——显然刚从刑讯室过来,却仍站得笔直,眼尾那颗朱砂痣在晨光里像团小火焰。

  夏启站在殿中地图前,指尖正点着北境到京城的驿道。

  案上茶盏腾起白雾,模糊了他眉峰:“诸位都看到了,圣旨在催工匠回銮,却留着暗标。”他屈指叩了叩火漆印上那道极细划痕,“父皇这是把烫手山芋扔过来,要咱们替他掀了守瞳阁的盖子。”

  温知语上前半步,指尖掠过案头茶盏又缩回,茉莉香裹着她的声音:“殿下若应召,是顺;若不应,是逆。可这顺字里,得藏把软刀。”她抬眼时眸色清亮,“儿臣斗胆——您该亲率人马护送钦差回京。”

  “五千精锐。”夏启接得利落,“既显恭顺,又护周全。”

  “不妥。”温知语的指尖重重按在“京城”二字上,“北境驻军过万已遭猜忌,五千人踏过潼关,金銮殿的算盘珠子要响整夜。”她从袖中抽出算筹,三两下摆出军阵图,“三千轻装步骑,马不带甲,兵不执旗,只说‘护驾从简’。”

  夏启盯着算筹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温参事这是要给圣上当面递顺气丸?”他转身看向沉山,“老沉,黑铁卫里那五百火器营老兵,可还留着?”

  沉山的指节捏得咔咔响,皮甲下的肌肉绷成铁疙瘩:“上个月刚换过燧发枪火帽,每人马鞍夹层能塞两支短管。”他咧嘴笑时露出犬齿,“您说要藏,咱就藏成迎亲队的礼盒。”

  苏月见突然抽剑,寒光劈开茶雾,剑尖点在地图上某个红点:“守瞳阁的清道桩。”她从怀中抖开一张染血的纸,墨迹未干的节点像毒疮,“审了三夜,那黑袍人招了——潼关、函谷、武关,每处关隘都有伪装成驿卒的杀手。他们专杀‘不该活着到京城的人’。”她的剑尖划过六处标记,“信鸽每辰时三刻联络,暗号是‘月出东山’。”

  夏启的指腹擦过剑刃,留下一道浅红:“他们怕的不是我去,是我活着到。”他抬眼时,眼底的光比剑刃还利,“苏司使,这些节点的位置,今夜前要送到每个百夫长手里。”

  “周老?”夏启转向缩在阴影里的周七。

  老账房正捧着本磨破边的《北境粮册》,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淬过的银:“沿途三个补给点,本该收粮三千石,如今全报了蝗灾。”他翻开账册,露出底下压着的民间米价单,“卑职查过,那三县粮商半月前突然囤粮,每石涨了二十文——有人故意卡咱们的脖子。”

  “如何破?”

  周七从袖中摸出枚铜印,印面还沾着朱砂:“用启明商会的名义收粮,让商队伪装成走货的盐帮。再仿刻兵部调令,遇上盘查就说‘圣上口谕加急’。”他推了推眼镜,“卑职当年给老皇帝管内库,这仿印的功夫……”

  “够了。”夏启打断他,目光扫过殿中众人,“三日后启程。温参事拟旨,就说‘北境藩臣夏启,恭送钦差大人回京面圣’;沉统领点兵,三千步骑要像春风过草原——看着软,扎着疼;苏司使盯着暗桩,敢露头的,一个不留;周老管粮秣,我要每个兵卒的干粮袋里,都装着北境百姓的血和汗。”

  他走到殿门口,晨雾正散,远处传来敲梆子的声音——是阿离带着童儿们在贴明心灯。

  灯笼上的血书被风吹得翻卷,像无数面小旗。

  “阿离。”他唤了声。

  那个总爱穿青布裙的姑娘从雾里钻出来,发间别着根草茎:“殿下。”

  “去告诉百姓,三日后送我们出城。”夏启指了指灯笼,“让他们把想说的话,都写在纸灯笼上。”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让圣上端端正正看。”

  阿离的眼睛亮了,转身时撞翻了案头的茶盏。

  茶水在地上洇开,像幅未干的地图,正对着京城的方向。

  三日后卯时,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北境城楼时,三千步骑已列好队形。

  最前头的马背上,钦差大人缩成团——他的官服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素白丧袍,领口还沾着隔夜的茶渍。

  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手里举着明心灯。

  灯笼上的血书在风里哗啦啦响,像千军万马在喊:“看清楚了!”

  夏启翻身上马,马鞍夹层里的短管燧发枪硌着大腿。

  他回头望向北境城,晨雾里,阿离正带着童儿们往他马前的灯笼上贴纸——是个老妇人的供词,墨迹未干,还带着泪渍。

  “启程。”他抽出腰间佩剑,剑指京城方向。

  马蹄声里,传来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喊:“七皇子,给咱们讨个公道!”晨光刺破云层时,北境城门吱呀呀洞开。

  夏启的玄色披风被风卷起半角,他勒住青骓马,目光扫过夹道的百姓——老妇攥着他去年送的棉絮,少年举着用木片削的燧发枪模型,最前头的小娃娃踮脚往他马镫上系红绳,沾着泥巴的小手还在他靴底蹭出块脏印。

  “殿下!”阿离挤到马前,发现草茎早换成了新摘的蓝楹花,怀里还抱着叠未贴完的明心灯,“张婶说她儿子在京城当杂役,上个月被守瞳阁的人打断了腿!”她塞过来一张血书,墨迹里浸着泪,“您带着这个去,让皇上看看他们做的好事!”

  夏启接过血书时,指尖触到阿离掌心的茧——那是前日替他誊抄军报磨出来的。

  他喉结动了动,将血书塞进衣襟最里层:“替我谢张婶,她儿子的腿,我讨得回来。”

  “钦差写假信,殿下救苍生!”童声童谣突然炸响。

  二十来个孩童从人群里钻出来,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竹板打节奏,脆生生的调子撞得城门嗡嗡响。

  夏启瞥见队伍最前头缩成鹌鹑的钦差,那人身穿素白丧袍,官帽歪在脑后,嘴角还沾着隔夜的粥渍——昨夜温知语带着两个嬷嬷守在他房里,说是“替圣上调教仪容”,实则往他茶里下了安神汤,今早直接套上了百姓送的“丧衣”。

  “温参事的铜镜。”苏月见突然低声道。

  夏启抬眼,城楼垛口闪过一道银芒——温知语正举着青铜镜,镜面折射的光斑在云层下连闪三次。

  那是外情司的暗码:第一关,启。

  山梁上随即腾起一道青烟,像支细笔在天幕上勾了道弧线。

  夏启知道,三百里外的函谷关,外情司的人已经切断了守瞳阁的信鸽笼,往驿卒的茶里下了迷药。

  “启程。”他马鞭轻挥,三千步骑开始移动。

  马蹄声混着百姓的哭喊,像块烧红的铁,要把这道北境到京城的驿道烙出印记。

  第三日夜宿野狐岭时,篝火刚烧得噼啪响,哨兵的梆子声就破了夜。

  “东南林,有异动!”

  沉山的玄铁剑出鞘半寸,刀疤从眉骨扯到下颌:“火器营跟我去。”他转身时皮甲擦过夏启的衣角,“殿下,您带着周老和钦差回帐,我去去就来。”

  夏启按住他手腕:“我跟你一起。”

  林子里的雾比野狐岭的夜还浓。

  夏启摸出袖中短管燧发枪,指腹蹭过火帽——沉山上个月换的新货,燧石擦钢片的火星能窜三寸高。

  “停。”沉山突然抬手。

  十步外的灌木丛里,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体。

  月光漏下来,照见他们脖颈处细如发丝的血痕,像被无形的线割开了喉管。

  “牵丝人。”周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账房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举着铜灯凑近伤口,镜片上蒙着层白雾,“守瞳阁的暗桩灭口,怕他们供出主子。”他翻出具尸体的衣襟,露出里头绣着的青竹纹——正是守瞳阁的标记,“这些人本是要截咱们的粮队,现在被自己人杀了。”

  夏启蹲下身,用剑尖挑起具尸体的手。

  指甲缝里沾着新泥,腕骨有常年握缰绳的茧——确实是驿卒。

  他突然笑了,笑声惊飞了林子里的夜枭:“好啊,那就让他们演得再真些。”他抬眼看向沉山,“把尸体抬进主营帐篷,明早让军医往钦差身上抹点鸡血,就说刺客夜袭,我拼死护驾。”

  “明白。”沉山搓了搓手,刀疤跟着咧开,“那钦差的哭嚎声,得让十里外的山雀都听见。”

  次日清晨,晨雾未散时,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东宫巡察!”

  夏启刚披上玄甲,就见二十余骑冲过营地,为首的官员穿着绯色官服,腰间玉牌在雾里泛着冷光:“七殿下,本使奉太子之命,特来慰问护驾辛苦——可曾擒获刺客?”

  夏启的指尖在甲片上敲了敲。

  五十名火器营士兵无声从帐篷后绕出,燧发枪的枪口藏在披风下,像群蓄势待发的猎鹰。

  “刺客没抓到,”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铁,“倒是抓到几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朋友’。”

  话音未落,林中“嗖”地射出支箭。

  那官员“啊”地惨叫,肩头顿时绽开血花——箭尾的羽毛是苏月见惯用的青鸾羽,箭头抹了点假血,正顺着官服往下淌。

  “护驾!”沉山吼了声,火器营士兵瞬间围拢,将官员按在地上。

  夏启踩着他的后背,玄甲上的龙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太子亲使?”他扯下官员腰间玉牌,“太子的玉牌该用和田暖玉,你这块……”他捏碎玉牌,露出里头的铅芯,“倒是像守瞳阁的仿制品。”

  官员的脸瞬间煞白。

  夏启甩了甩手上的铅渣,冲沉山抬了抬下巴:“先关起来,等进了京城,让太子殿下亲自认认他的‘巡察使’。”

  队伍重新启程时,那官员的哭嚎还在林子里回荡。

  夏启望着前方被马蹄踏碎的晨雾,忽然听见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像片压过来的云。

  “殿下,”苏月见策马靠近,袖中短刀的寒光扫过他的脸,“东南方向,三十里外,有马队。”

  夏启眯起眼。他知道,那马蹄声里裹着的,是京城的风。

  (距离京城三十里处,礼部官员的仪仗已在郊亭外支起。

  朱红伞盖下,老太监捏着圣旨的手微微发颤——上头八个字,他念了十七遍,仍觉得烫嘴:“七皇子夏启,止步郊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