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牙廊里的回音-《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腐香撞进鼻腔那刻,夏启的喉结动了动。

  他早让周七用八百工匠的籍贯、生卒年推算过井下气味构成——骨灰里的磷、铜锈里的碱、还有被封在青石板下三十年的檀木腐液。

  可真当这股混着腥甜的气味裹住鼻尖时,他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腰间的匕首柄。

  防水油灯的光被他压得很低,昏黄光晕里,两壁的人牙小龛像被撒了层碎银,每颗牙齿都微微前倾,齿尖齐刷刷指向长廊中央,像极了三十年前那些跪在刑场上的工匠,脖颈被刀架着,却偏要抬头看一眼下令处斩的七皇子。

  银线在头顶晃了晃,带着井外雨水的凉意擦过他后颈。

  夏启数着脚下青砖的编号——从工-001工-999,最后一块砖裂了道细缝,渗出的水在砖面积成小滩,倒映着他甲胄上的云纹。

  左侧第七龛突然发出的轻响时,他的瞳孔缩了缩,却仍保持着匀速的步幅。

  那枚牙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动,原本朝内的齿背转向他,牙根处渗出的暗红液体顺着龛底的沟槽流淌,在青砖上蜿蜒成细小的血线——和周七用显微镜观察工匠遗骨时,在齿髓腔发现的腐蚀痕迹完全吻合。

  第三重门。他在心里默念,右手悄悄按了按甲内暗袋里的避毒丹。

  系统今早的提示音还在耳边:检测到低频共振场,建议保持声纹频率117赫兹。此刻他喉结振动的频率分毫不差,说出的每个字都像钉进松木板的钢钉:我是夏启,奉天命而来。

  长廊突然发出蜂鸣。

  所有牙齿同时震颤,声浪从脚底往上涌,震得他耳膜发疼。

  夏启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无数道,油灯的火苗被震得歪向一侧,将那些人牙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有数百只手正从墙里伸出来。

  他想起温知语昨夜在沙盘前的推演:牙廊是活的,用工匠的骨血做神经,用共振做脉搏。此刻这正撞着他的胸腔,和他的心跳叠成一重——咚,咚,咚,像在确认什么。

  你来了......

  微弱的声音从前方拐角传来。

  夏启的瞳孔瞬间收缩,油灯地抬高手臂。

  阿离蜷缩在墙根,膝盖抵着胸口,原本利落的短打沾了大片暗褐色污渍,发梢滴着水,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密的小坑。

  她的脸色白得像北境的雪,可呼吸却平稳得反常——不像被折磨到脱力,倒像被刻意维持着某种状态。

  夏启的脚步顿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他见过阿离杀人,那姑娘挥着淬毒短刃时,眼尾的泪痣会跟着动;也见过她啃糖花,腮帮子鼓得像松鼠。

  此刻她眼尾的泪痣却凝着颗水珠,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骨灰,看见他时,那双眼亮了一瞬,又迅速暗下去,像被人掐了灯芯。

  他们说......只有真正的才能走过牙廊。她的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像是被人反复训练过的台词。

  颤抖的手指指向长廊深处,那里的墙壁上有片暗红,不是血,是用某种矿物颜料绘的古篆——。血字后面......有扇门,门上有凹槽,形状像牙齿......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按在腹部,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砖上,和刚才牙齿渗出的液体颜色一模一样,我试过用指甲划,它流血了。

  夏启的目光掠过她指缝的血,又扫过墙根那滩水——里面漂着半片碎瓷,是温知语改良避毒丹时用的青釉。

  他蹲下身,油灯光线顺着他的肩甲滑落,在阿离脸上投下阴影。哪里受伤了?他问,声音比刚才软了些,手指虚虚覆在她腕脉上。

  脉搏跳得太快,像被抽了丝的琴弦,可体温却烫得惊人——是中毒,还是被某种共振频率灼伤?

  阿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凉得像冰,指甲却掐进他皮肤里,疼得他皱眉。别信......她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喉结动了动,他们在......

  长廊的嗡鸣声骤然拔高。

  阿离的瞳孔瞬间涣散,松开手的动作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夏启抬头,看见最深处的血字正在剥落,露出后面半扇青铜门,门上的凹槽泛着冷光,形状确实像枚人牙——和墙上那些工匠的牙齿,和此刻他腕上阿离留下的指甲印,完美契合。

  银线在头顶又晃了晃,带着井外的雷声闷响。

  夏启摸出帕子,轻轻擦掉阿离指缝的血。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长廊的嗡鸣——周七说启齿令藏在门后,温知语说门需要血脉验证,系统说功勋点正在以每秒十点的速度增长。

  阿离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木偶。

  他站起身,指腹擦过那枚血字剥落的边缘,指尖沾到的不是颜料,是某种粘稠的、带着体温的液体。

  原地等我。他对阿离说,声音里没了刚才的柔软,只剩淬过火的冷硬。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刃在油灯下闪过一道寒芒。

  银线还在头顶晃,连接着两个世界的命脉。

  而门后的凹槽里,正有什么在等着他。

  夏启屈指叩了叩阿离后颈的大椎穴。

  这是沉山教的军中急救法,能暂时稳住脱力者的气息。

  指节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烙铁,他皱眉将阿离扶坐起来,见她睫毛上的骨灰簌簌落在青灰色甲胄上,像撒了把细盐。

  咬着。他扯下腰间的帕子塞进她嘴里,帕角绣着的云纹被她染血的唇咬出个皱巴巴的月牙。

  阿离的手指还攥着他甲叶的缝隙,指腹的薄茧蹭得他皮肤发痒——那是常年握淬毒短刃磨出来的,上个月她还举着新改良的三棱刺跟他说这样捅进肋骨缝更快。

  此刻这双手却抖得厉害,指甲在他甲片上刮出细碎的金漆。

  匕首尖抵着食指指腹时,夏启顿了顿。

  系统今早提示过血脉契合度低于30%,但温知语说二字用的是夏氏皇族秘传的血篆,他咬了咬牙,刀锋压下。

  血珠坠进凹槽的瞬间,石门发出闷响,却连条细缝都没裂开。

  他盯着那点猩红被青铜门吞得干干净净,耳麦里突然炸出温知语的喘息:夏启!

  编号序列——是倒序!

  井下的嗡鸣突然拔高了半度,震得他耳膜生疼。

  温知语的声音断续传来:周七查了工部旧档,当年......当年工匠是按死亡顺序入龛的!

  从第九百零一人开始!他猛然想起周七昨夜在沙盘上画的红圈——那些被虫蛀的旧卷宗里,最后几页的墨迹比前面深了三分,是连夜补录的殉葬名单。

  张五娘,织铜组。他的声音混着井下的共振,像块被敲裂的玉。

  阿离突然攥紧他的手腕,染血的帕子从她嘴里滑出,含糊不清地跟着念:赵二锤,熔炉监......她的声音轻得像游丝,却和他的声线叠成了二重唱。

  夏启低头看她,见她涣散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影子,睫毛上的骨灰随着唇瓣开合簌簌坠落,竟像是替他记起了周七整理的名单末尾。

  王大牙,凿井工。最后一个名字出口时,石门发出裂帛般的轻响。

  门缝里渗出的血光裹着腐香涌出来,像道被揉碎的晚霞。

  夏启松开阿离的手,见她瘫在墙根,额角的碎发被血光染成暗红,倒像是替他守着身后的退路。

  门内的石台泛着幽光,台上那枚乌木令牌比他想象中小,却重得惊人。

  当指尖触到令牌表面的星轨刻痕时,他突然想起温知语说过是夏氏皇族的星命图腾——可此刻那些刻痕正顺着他的血脉往脑仁里钻,疼得他眼前发黑。

  幻象来得毫无征兆。

  戴青铜面具的老者们跪在玉阶下,头顶的巨像穿着他的甲胄,眉眼却比他多了三分冷硬。启临天下!他们的呐喊震得玉阶簌簌落灰,其中一个老者抬头时,面具滑落——竟是三十年前监斩工匠的大太监李全!

  夏启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右手不受控制地去摸腰间的匕首,却在触到刀柄的瞬间惊醒。

  它们在动!阿离的尖叫刺穿了幻象。

  夏启回头,只见原本静止的牙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铜屑像雪片般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密集的声。

  更骇人的是,来时的通道竟裂开道缝隙,漏进的天光里浮着无数细尘——那不是出口,是陷阱!

  他弯腰抱起阿离,她的体重轻得惊人,像团被雨水打湿的棉絮。

  背后传来石屑崩裂的轰鸣,夏启跑得更快了,靴底碾碎的铜屑扎进脚心,疼得他额头渗汗。

  头顶的银线被拉得笔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想起沉山说过这是用北境冰蚕茧混钢丝织的,能承重三千斤——可此刻那根线正泛着危险的幽蓝,像根随时会绷断的琴弦。

  他低喝一声,抱着阿离扑向井口。

  沉山的脸突然出现在天光里,古铜色的脸绷成块铁板。灌水泥!他的吼声混着井外的雨声砸下来,夏启感觉有滚烫的液体劈头盖脸浇下来——是温知语改良的快凝水泥,带着股刺鼻的碱味。

  他护着阿离滚进泥水里,听见身后传来轰然闷响,井下的腐香被水泥味压得干干净净。

  启齿令。阿离突然扯他的甲绳,声音轻得像叹息。

  夏启这才发现掌心还攥着那枚令牌,乌木表面沾着他的血,星轨刻痕里渗出点暗红,像被唤醒的血脉。

  他翻身坐起,看见沉山正指挥兵丁用石杵夯水泥,周七举着油布伞从人堆里挤过来,眼镜片上蒙着层水雾,怀里还抱着个铜制的便携显微镜——显然是早备好了要连夜解码。

  殿下。周七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这令牌的材质......像是用三千工匠的牙釉质混合乌木烧铸的。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上面的星轨图......和夏氏皇族的家庙星象碑,重合度百分之九十三。

  夏启低头看掌心的令牌,雨丝落上去,顺着刻痕汇成细小的溪流。

  幻象里的祷词还在耳边回响:归来者,持齿为证......他突然想起阿离在井下念诵名单时的眼神——那根本不是被控制的木偶,倒像是替他揭开某个沉睡了三十年的秘密。

  泥水里的阿离动了动,手指悄悄勾住他的靴底。

  夏启低头,见她眼尾的泪痣被雨水冲开,露出点极淡的青痕——是刺青,形状像枚缩小的启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