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心照不宣-《混在水浒被迫称王》

  李君被这话一堵,见周天还在“装糊涂”,知道不挑明是不行了。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脸上笑容敛去,换上诚恳甚至带着几分苦意的神色:“周庄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今日前来,实是有事相求,且此事……关乎身家前程,非比寻常。”

  “哦?”周天放下茶盏,坐正了身体,脸上适当地露出惊讶与重视,“李公子言重了。你乃知府公子,在这济州地界,有何难事需要我这外来商贾帮忙?莫非……是生意上遇到了麻烦?”

  李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不瞒周庄主,只怕不日之后,我这‘知府公子’的身份,都要当不成了。家父这知府之位,亦是岌岌可危。”

  周天眉头紧皱,显得难以置信:“李公子何出此言?李大人新任知府,朝廷钦命,何人敢如此大胆妄为?莫非……是地方上有豪强不服管束?”他恰到好处地点了一句。

  李君见他似乎有所联想,立刻抓住话头:“周庄主可知,前任知府是因何被罢官问罪的?”

  周天点点头,压低声音道:“略有耳闻。据说……是境内失了那十万贯生辰纲?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过,”他话锋一转,显出不愿多谈官场是非的谨慎,“这些都是官面上的大事,我一介商贾,不敢妄议。”

  李君见他一副“不愿沾惹麻烦”的回避态度,心头不由一紧。这周天若只求安稳经商,自己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口?

  正焦急间,却听周天又似无意般叹道:“唉,说来也是无奈。我本只想做个安分生意人,奈何我授业恩师,恐不日也要调任这济州为官。师命难违,师尊既来,我这做学生的,少不得也要在此地多费些心思,怕是难以独善其身了。”

  “恩师?”李君眼睛一亮,急忙追问,“尊师是?”

  周天“无奈”道:“便是我们郓城知县,时文彬时大人。”

  “时文彬?时知县是你老师?!”李君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占据,“哎呀!周庄主,你怎不早说!我早已听闻时知县治理郓城,政绩斐然,朝廷有意擢升他为济州通判!这……这真是太好了!”

  他激动地在厅中踱了两步,转向周天,目光灼灼:“若有时通判前来相助,许多事情便好办得多!不行,我回去便请家父速速上表朝廷,陈明济州情势紧急,需得力干员早日到任!”

  周天“好奇”道:“通判任命,乃朝廷规制,也能提前?”

  “事急从权!”李君斩钉截铁,随即压低声音,吐出两个沉重的字眼,“尤其是,涉及‘通辽’大罪,地方有变乱之虞时,朝廷必会特事特办!”

  “通辽?”周天适当地露出震惊神色,心中却暗道:果然!这孙家行事竟已张狂到连知府公子都敢直言其罪的地步,可见其有恃无恐,也可见李家父子已被逼到墙角,不得不寻求外力,行险一搏了。这孙家,此番当真是自作孽,死期将至了!

  同一时刻,济州府衙后堂。

  时文彬与李知府的会面,却是另一番光景。两人官场礼节一丝不苟,寒暄过后,李知府将时文彬请入雅致静谧的会客厅,吩咐上茶。

  看着仆人端上的、需碾碎烹点的旧式茶团,时文彬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微妙的优越感,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端起茶盏,轻轻拨动浮沫,似随口道:“李大人,可曾听闻济州出了一种新茶”

  李知府闻言,眉毛微挑,放下茶盏:“时知县说的,可是那‘色如金石,韵透兰香’的‘金石韵’?本府岂能不知?只是……”他略带遗憾地摇头,“听闻产量极少,市面上几乎不见售卖。那经营此茶的园主,也是矜持得很,不知是何想法。”

  时文彬心中暗笑,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讶异与自豪:“哦?原来大人也听说了。不瞒大人,这‘金石韵’茶,正是下官那不成器的学生,在他那庄子里胡乱捣鼓出来的微末之物。”

  “你的学生?”李知府真正有些意外了,“不知是哪位才俊?若有此等关系,日后本府想品尝这佳茗,倒是便宜许多了。”

  时文彬微微一笑,示意随从:“下官此番来得仓促,未备厚礼,恰好带了些学生孝敬的‘金石韵’,正想请大人品评指教。”说罢,让人取来精致的竹制茶罐和一套素雅茶具。

  李知府眼睛一亮:“哦?那本府今日可要一饱口福了。”

  不消片刻,仆人用新沸的泉水冲沏好新茶。

  清亮的淡金色茶汤注入白瓷盏中,顿时满室生香,那香气清雅高扬,又带着独特的岩韵,与方才茶团的沉闷气息截然不同。

  李知府并未急于饮用,而是先举盏近鼻,深深一嗅,闭目片刻,再轻呷一口,在口中略作回味,缓缓咽下。

  片刻后,他睁开眼,赞道:“好!‘一瓯初瀹碧霞春,松火犹存掌上珍。疑是仙人收玉露,不教蒸碾损天真。’此茶确有天然真味,不落俗套。”

  又饮一口,点头道:“果然名不虚传,确是佳品!”

  赞罢,他放下茶盏,看向对面同样悠然品茗的时文彬,好奇更甚:“时知县,你那位学生,究竟是何方俊杰?”

  时文彬老神在在,仿佛随口一提:“乡下小子,大人定然未曾听闻。他姓周,单名一个天字。”

  “周天?”李知府口中重复了一遍,初时未觉,旋即像是想起什么,神情猛地一顿,眼中闪过惊愕,随即化为难以抑制的惊喜,“郓城周天?!时知县,你的学生,便是那郓城周家庄的庄主,周天?!”

  时文彬“讶然”:“正是。大人……竟也识得我那顽徒?”

  “何止识得!犬子李君,曾蒙周庄主仗义相救,此人我李家有大恩!”李知府抚掌,心中瞬间念头飞转:真是天助我也!

  儿子此刻应该去寻那周天了,而这周天竟是时文彬的得意门生!若是时文彬能提前上任济州通判……想到这,李知府就满心激动,心里暗道,那孙家倒行逆施,合该气数将尽!

  他心中狂喜,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官场应有的沉稳,只是笑容真切了许多:“时知县有所不知,令高足与我家颇有渊源。此番你能来济州,实乃济州之幸,本府之幸啊!”

  他略一沉吟,语气转为郑重:“本府有意即刻上表朝廷,恳请朝廷允你早日到任,权署通判职事,不知时知县意下如何?”

  时文彬心中雪亮,知道这是李知府急于借助自己和周天的力量,打开局面。他面上露出感激,拱手道:“若朝廷有命,大人信重,下官自当竭尽驽钝,以报知遇之恩。”

  李知府哈哈大笑,亲自为时文彬续上茶水:“时知县过谦了!你在郓城政绩,有目共睹,正当大用!”

  之后两人心照不宣,仿佛这只是一场纯粹的上官赏识下属、同道品评香茗的雅会。话题绕着茶经、诗文、地方风物打转,气氛显得异常融洽亲热。

  约莫半个时辰后,时文彬起身告辞:“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不敢久扰。还需回郓城处理交接事宜,静候朝廷钧旨。”

  李知府亲自送至二门,执手道别,神情恳切:“时知县回去准备一下!本府在济州,静候佳音!”

  两人一番殷殷话别,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对相交莫逆、即将同舟共济的挚友同僚。

  直到时文彬的车驾远去,李知府才转身回衙,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为一片沉凝与锐利。他快步走向书房,心中已有无数谋划亟待落笔。

  而离开府衙的时文彬,坐在微微摇晃的车厢内,闭目养神,嘴角却噙着一丝了然于胸的微笑。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金石韵”的温润茶香,而济州这场风云际会的大幕,已随着这几盏清茶,悄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