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还算数吗-《血色蔷薇永寂曲》

  离开银朔的别馆,楚离走在回宿舍的小径上,清晨的微风拂过脸颊,却吹不散她心头那点莫名的滞闷。

  啧,银朔这男人……还能要吧?

  心思深得跟海似的,偏偏还一副我什么都告诉你了,选择权在你的架势。

  真是……让人火大又无可奈何。

  唉,小狼崽那边也是个麻烦,记忆复苏了,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本君呢,头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处理这些情感纠葛比跟人打一架还累。

  但想到伊森那双冰蓝色眼眸里可能出现的迷茫、痛苦或者……怨怼,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看看吧,总不能一直躲着。”

  心思一定,她的步伐也变得轻盈起来,方向一转,朝着伊森所在的安全屋走去。

  安全屋内,经过一夜的调息,伊森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

  属于血族的驳杂气息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接近楚离灵力的、纯净而内敛的能量波动。

  他正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敲门声和熟悉的脚步声,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抬起头,看到推门进来的楚离时,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慌乱。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楚离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走到他面前,姿态随意地靠在旁边的桌沿,语气带着惯常的慵懒,试图打破这凝滞的气氛:

  “感觉如何?伊森委员。看你这气息,算是因祸得福,彻底摆脱那身麻烦的血脉了。”

  伊森抿了抿唇,避开她探究的目光,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楚离搜肠刮肚地想找点别的话题,比如学院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或者问问他还需不需要什么丹药巩固境界之类的。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措辞,伊森却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你说的……还算数吗?”

  楚离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一愣:

  “什么?”

  伊森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但他依旧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就是……‘亲你可以直接说,不用找借口’……这句。还算数吗?”

  楚离:“!!!”

  她当场被噎住,看着伊森那张虽然苍白却轮廓分明、此刻带着孤注一掷般认真的俊脸。

  以及那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垂,内心瞬间天雷滚滚:

  怎么回事?!

  这小狼崽记忆复苏之后,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被人夺舍了?!

  怎么突然就……就学坏了?!

  这么直球?!这该死的破嘴!

  本君当初怎么就管不住自己,非要逗他玩,说出那种话!现在好了,被当面翻旧账了!

  她心里疯狂吐槽,恨不得回到过去捂住那个口无遮拦的自己的嘴。

  但面上,只是眉梢微微挑高,黑眸中瞬间切换成那副惯常的、带着戏谑与调侃的模式。

  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在他泛红的耳朵和紧绷的下颌线上流转。

  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慵懒:“怎么?”

  “你这记忆复苏了,难不成还要把本君当初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翻出来,挨个确认一遍,看看哪些还作数?”

  她本以为这话能让他更加羞窘,至少会别开脸或者反驳几句。

  然而,伊森的反应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只是微微别过脸,避开了她过于灼人的视线,但出口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强装出来与她如出一辙的淡漠:

  “也不是不行。”

  顿了顿,眼眸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声音更低,却清晰无比地砸在楚离耳膜上,“你说的……要‘双修’这事,也作数吗?”

  楚离:“!!!”

  她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瞬间风中凌乱,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等等!等等!这剧本不对啊!

  他是不是拿错台词本了?!

  本君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提‘双修’这两个字的时候,这小狼崽吓得跟什么似的。

  看本君的眼神活像看什么洪水猛兽,恨不得离我八丈远!

  怎么现在记忆复苏,连带着脸皮和胆子也一起复苏了?!还、还主动问起这个了?!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小小的冲击。

  那个一逗就脸红、纯情得不得了的伊森委员,怎么一夜之间……好像变异了?!

  目光扫过他越来越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耳朵,偏偏他脸上还努力绷着一本正经的表情,这极致的反差让她感觉哭笑不得。

  “咳!”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长辈规劝晚辈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真想通了?”

  “行了,小狼崽,那些话都是本君当初逗你玩的,当不得真。你还小,别整天想这些……不健康的。”

  她试图用“年纪小”、“不健康”这种理由把他按回原来的位置。

  然而,她话音刚落——

  伊森猛地转过头,伸出手动作快得楚离都没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楚离猝不及防,整个人被他带得向前踉跄一步,还没等她稳住身形或者斥责他这冒犯的举动,伊森已经低下头,二话不说,带着一种笨拙又凶狠的气势,直接亲了上去!

  双唇相贴的瞬间,楚离彻底傻眼了,大脑直接宕机。

  什么情况啊啊啊啊?!

  纯情呢?!害羞呢?!被狗吃了吗?!

  这、这这这……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本君还没准备好应对这种模式的伊森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瓣的微凉和轻微的颤抖,以及那毫无章法、只是凭着本能紧紧贴着的触感。

  这吻技,确实……一言难尽。

  半晌,就在楚离考虑是推开他还是给他来个过肩摔的时候,伊森自己先缓缓松开了她。

  他微微喘息着,眼眸因为刚才的冲动和缺氧而显得格外湿润明亮,他盯着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语气执拗地强调:

  “我早成年了!”

  楚离:“……”

  什么玩意儿就你成年了?!

  成年了就能随便亲人了吗?!重点是这个问题吗?!

  重点是本君乖巧、纯情、一逗就脸红的小狼崽,什么时候、在哪个本君不知道的角落里,悄悄长出獠牙了?!

  还学会主动出击了?!造孽啊!本君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她内心疯狂刷屏,一片混乱。

  然而面上,她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是没让表情崩掉,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点嫌弃的调侃:

  “啧!”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似乎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唇瓣,动作带着不经意的诱惑“你这吻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怎么样。”

  这话带着明显的挑衅和逗弄。

  伊森闻言,抿紧了薄唇,脸上闪过一丝挫败和不服,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羞恼地避开或者反驳,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执拗的认真,清晰地说道:

  “你教我!”

  楚离:“!!!”

  她再次愣住,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什么玩意儿?!我教你?!教你接吻?!

  伊森·博尔特你认真的吗?!用这么一本正经、仿佛在请教剑法一样的表情和语气,说这种话?!

  你这记忆复苏是不是把哪个奇怪的开关也给打开了?!

  她看着伊森那双写满了“我是认真的,请你指导”的眼睛,再配上他那张依旧泛着红晕却努力维持严肃的俊脸,一种荒诞又好笑的感觉油然而生。

  楚离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调侃:

  “不得了了,真是不得了了……”她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在看什么稀有物种。

  “本君那个乖巧、容易害羞的小狼崽,居然会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教你?”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带着恶趣味“然后呢?教完了,是不是就该实践一下你刚才问的双……”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个修字还在唇边,伊森像是被她话语中那个过于直白的词刺激到。

  或者是不想再听她继续用那种戏谑的语气说下去,他眼中闪过一丝羞恼,再次采取了最直接的行动——

  他猛地倾身,又一次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那张总能说出让他心跳失控、面红耳赤话语的嘴!

  唇上传来笨拙却执着的压力,带着少年独有的、清冽又微凉的气息。

  楚离被他这不想听就亲到你闭嘴的原始处理方式给整不会了。

  不是……这小狼崽是打通了什么奇怪的任督二脉吗?一言不合就堵嘴?这招跟谁学的?!

  她能感觉到伊森身体的紧绷,甚至能听到他急促而有些紊乱的心跳声,擂鼓般敲击着她的感知。

  吻得毫无技巧可言,只是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和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像只试图标记领地却又不得章法的小兽。

  楚离只觉得荒谬,好笑,她忽然有点好奇,这小家伙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他那所谓的“教学请求”,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冲动的胡言乱语?

  她甚至坏心眼地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微微睁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伊森紧闭着双眼、长睫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模样。

  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与这副“强取豪夺”的姿态形成了极其可爱的反差。

  啧,果然还是个纸老虎。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毫无反应,伊森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那笨拙的啃咬也停止了。

  微微退开一丝缝隙,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和不确定睁开,对上她带着戏谑笑意的黑眸。

  那眼神仿佛在问:然后呢?该怎么继续?

  楚离看着他这副“理论知识为零,实践操作抓瞎”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磁性的轻笑。

  这一笑,仿佛打破了某种魔咒。

  伊森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彻底松开了她,向后踉跄了半步,眼神慌乱地瞥向一旁。

  呼吸更加急促,整个人仿佛一只被戳破的气球,刚才那点强装出来的气势瞬间泄了个干净,只剩下满满的窘迫和无措。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楚离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抬手,用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下唇。

  黑眸流转,落在他几乎要红透的耳根和躲闪的眼神上,唇角那抹恶劣的笑容越发明显。

  “就这?”她拖长了语调,语气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伊森委员,你这‘学费’交得可不太够啊。连门都没入,就想着让老师倾囊相授?”

  伊森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羞愤,但更多的是一种倔强。

  抿紧了唇,似乎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固执地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那你教啊!

  楚离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微动。

  还真是……执着得可爱。

  她忽然向前一步,再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一次,她的动作带着引导性。

  伸出手,指尖轻轻托起他的下颌,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伊森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眼中充满了紧张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闭上眼。”楚离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磁性,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戏谑,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认真?

  伊森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了命令,长长的银色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着合上。

  楚离看着他这副全然信任又紧张无比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缓缓靠近,这一次,不再是伊森那种莽撞的触碰。

  她的唇,如同羽毛般,极其轻柔地落在他的唇上。没有深入的探入,只是温柔地、带着某种引导意味地辗转、摩挲,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又像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做……接吻。

  伊森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在她的引导下,渐渐放松下来。

  感受着她唇瓣的柔软和温热,以及那不同于他刚才胡乱啃咬的、细腻而令人心悸的触感。

  一种陌生的、酥麻的电流仿佛从两人相贴的唇瓣蔓延开来,窜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困惑和沉迷的鼻音。

  就在他几乎要沉溺于这陌生的温柔时,楚离却忽然退开了。

  伊森猛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尚未散去的迷蒙和一丝显而易见的失落。

  楚离看着他这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轻笑一声:“第一步,感受和引导,不是蛮力。”

  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慵懒,仿佛刚才那个温柔引导的人不是她,“学费就先收到这里。剩下的……看你表现。”

  说完,不再看他那副混合着羞赧、迷惘和一丝跃跃欲试的复杂表情,潇洒地转身,挥了挥手。

  “好好巩固境界吧,伊森道友。本君还有事,先走了。”

  留下伊森一个人站在安全屋内,摸着似乎还残留着她温度和触感的嘴唇,冰蓝色的眼眸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而走出安全屋的楚离,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奈的复杂。

  这下好了……好像……玩脱了。这小狼崽,怕是真的要赖上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只觉得这缄默之城的天空,似乎都比以往更让人……心烦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