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蛋糕-《血色蔷薇永寂曲》

  楚离满足地品尝着伊森送来的草莓奶油蛋糕,那香甜细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仿佛也将她心头那点因两只狐狸而起的烦躁郁结一并驱散。

  她吃得专注而享受,仿佛刚才那插剑邀战、语惊四座的不是她本人。

  餐厅里凝固的气氛,因她这旁若无人的享用姿态,以及伊森那出人意料又迅速离场的“清流”操作,而变得有些微妙和……无所适从。

  银朔看着楚离小口吃着蛋糕,那双总是温柔的眼中沉淀着复杂的暗光。

  他清楚地看到,在伊森出现并递上蛋糕的那一刻,楚离眼中轻松愉悦的光芒。

  那是一种在面对他和凌风时,极少出现的、卸下部分防备的松弛。

  伊森·博尔特……看来,我似乎一直低估了你对她的影响。

  他唇角惯常的温柔弧度微微收敛,但很快又重新扬起,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目光转向地上那柄依旧插着的忘尘剑,语气恢复了平时的从容:

  “离,你的‘赏剑’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他巧妙地接回了伊森那个离谱的梗,试图将气氛拉回可控的轨道。“不过,餐厅的地板恐怕经不起这般‘鉴赏’。”

  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周围依旧目瞪口呆的学生们“看来今日这‘剑’,是赏不成了。”

  他这番话,既给了楚离台阶,也暗示了周围人群的注视,更将自己从刚才那尴尬的“邀战”中摘了出来,维持了学生会长的风度。

  凌风自伊森出现后,便一直沉默着。

  银眸平静无波,只是静静地看着楚离吃蛋糕,看着她因甜品而微微眯起的、带着满足的黑眸。当楚离的舌尖无意间舔去唇边一点奶油时,握着水杯的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松开。

  他没有看银朔,也没有对那“赏剑”之说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拿起餐巾,极其缓慢而从容地擦了擦嘴角,仿佛刚才那场无形的交锋与他无关。

  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一种不愿配合银朔粉饰太平,也不屑于在众人面前继续那无意义言语机锋的态度。

  楚离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满足地放下小叉子,这才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忘尘剑的剑柄。

  “嗡——”

  忘尘剑发出一声轻鸣,化作一道流光,乖巧地飞回她手中,消失不见。

  地面上,只留下那个不起眼的小坑。

  “剑赏完了。”楚离站起身,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饭吃完了”

  “味道不错,下次还买这个。”她后半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肯定,听得银朔眸光微动,凌风银眸微垂。

  “本君吃饱了,你们慢用。”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手,算是跟所有人打了招呼。

  然后便迈着悠闲的步子,径直朝餐厅外走去,丝毫没有要等谁或者再搭理谁的意思。

  这一次,凌风没有立刻跟上。他依旧坐在原地,银眸望着楚离离开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餐厅门口,才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看银朔,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如同遗世独立的冰雪,沉默地离开了座位,朝着与楚离相同的方向走去,只是步伐不疾不徐,保持着一段距离。

  银朔站在原地,看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冷意悄然掠过,但很快又被温和的笑意取代。

  转向周围的学生们,声音温和而富有感染力:“一场小误会,打扰各位用餐了。餐厅损坏的地板,学生会会负责修缮。请大家继续享用美食吧。”

  他处理得滴水不漏,很快,餐厅的氛围在他的安抚下逐渐恢复正常,只是那窃窃私语和八卦的眼神,短时间内是止不住了。

  伊莉丝看着这虎头蛇尾的修罗场,内心充满了未尽兴的遗憾和更多的脑补:这就结束了?楚离姐姐一招乾坤大挪移,伊森委员神来之笔送蛋糕,银朔会长稳定局面,凌风先生沉默离场……啊啊啊!信息量还是好大!所以最后赢家是蛋糕吗?!不对,是伊森委员!他成功让楚离姐姐开心了!

  ……

  楚离走出餐厅那令人窒息的氛围,感受着外面微凉的空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信步走在学园的小径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古老的建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她心头那层莫名的滞闷。

  她需要一个绝对清净的地方。

  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那座矗立在学园一角、饱经风霜的钟楼。

  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只有风穿过石缝的呜咽和偶尔惊起的飞鸟,是她难得的静思之地。

  她沿着旋转的石阶缓步而上,推开顶楼那扇沉重的木门。

  然而,预想中的空寂并未出现。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倚靠在斑驳的石头栏杆上。

  银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与远处缄默之城起伏的轮廓融为一体,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是银朔。

  楚离脚步微顿,挑了挑眉。

  啧,清净地儿也有人占?还是这只炸毛狐狸。

  银朔似乎早已察觉到她的到来,但他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远方,声音温和如常,打破了沉默:“看来,这里也不是绝对的清净之地。”

  楚离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倚在栏杆上,目光扫过他的侧脸,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会长大人日理万机,也有闲情逸致来这里躲清净?”

  银朔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偶尔也需要透透气。”

  顿了顿,终于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看向她,里面情绪复杂难辨,“餐厅里……很热闹。”

  楚离嗤笑一声,不接这话茬。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风声在耳畔盘旋。

  过了许久,银朔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伊森委员……是个很纯粹的人。”

  楚离挑眉,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伊森。

  “嗯?”她发出一个单音,示意他继续。

  银朔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在他面前的时候,能感觉到,你很轻松。”

  顿了顿,补充道,“至少在我和凌风的面前,你不会那么真实的笑。”

  “他对待你的方式,直接,不掺杂太多复杂的算计。”

  “只是单纯地想对你好,看到你开心,他便满足。这种纯粹,确实……很难得。也难怪,会让你感到轻松自在。”

  楚离侧目看着了看他内心嘀咕:这是在客观评价,还是在……?

  楚离看着他完美的侧脸线条,心中微动,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会长突然这么夸赞我的小狼崽……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银朔闻言,却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反驳或掩饰。

  “吃醋?呵……”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回头看她,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我有什么立场吃醋?”

  他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用一种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语调,缓缓道:

  “你与我没有美好的邂逅,没有凌风与你那般漫长岁月累积的羁绊”

  “更不如伊森与你之间……简单干净的相处和依赖。”

  “我们的开始,是各取所需的交易。”

  “银朔这个人,在你心里一直都是满腹算计、心思深沉、连示弱和受伤都可以拿来当筹码的人,不是吗?”

  他终于缓缓转过头,眼眸深深望入楚离眼中带着痛楚的坦诚:“所以我以什么立场吃醋?”

  “不过,这些或许都不重要。”他轻轻说道,语气带着一种看透般的悲凉。

  “因为不管是谁,凌风也好,伊森也罢,甚至包括我在内……对你来说只不过是有趣的‘玩物’罢了。有趣了,就玩玩;烦忧了,便丢弃。”

  这番话,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们之间那层由交易、试探和暧昧包裹的伪装,露出了最赤裸、也最残酷的内核。

  楚离沉默了。

  她看着银朔那双仿佛盛满了破碎星光的冰蓝眼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因为他说的,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态。

  自由自在,不受束缚,万物皆可为我所用,亦可随时舍弃。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带着坦诚和困扰:

  “本君向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她抬起黑眸,望向远处绯红的天际,“各怀心事的关怀,试图笼罩本君、束缚本君……让本君觉得难以呼吸。现在的氛围,对本君而言,是枷锁,是困扰。”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至少……目前是。”

  她承认了这份“困扰”,却没有给出任何承诺或方向。

  银朔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的平静。

  他轻轻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对着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许久。

  半晌!缓缓站直身体,不带任何情绪,极其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轻轻覆上她的,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如同羽毛拂过水面。

  一吻结束,他的唇瓣流连在她的唇角,温柔而清晰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我明白了,离。”

  他稍稍退开些许,凝视着她,里面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决断:

  “无论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选择直面这份‘困扰’,去理清这些繁杂的关系”

  “还是选择……像现在这样,继续‘躲清净’——”

  “我都会在这里。”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楚离看着他眼中那份复杂难言的情绪,心头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习惯性地用调侃道:“啧!会长,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她挑眉看他,语气带着怀疑,“该不会……又在算计什么吧?”

  银朔闻言,伸出手,温柔地捏住她的下颚微微抬起,让她露出那段纤细脆弱的脖颈。

  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抹熟悉的暗红再次开始氤氲、扩散。

  缓缓埋首,靠近她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那里,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

  声音带着蛊惑般,在她耳边响起:“我对你的算计……”

  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皮肤“从来都只有一个目的——”

  暗红的瞳孔彻底取代了冰蓝,那属于血族狩猎本能的危险气息再次弥漫开来。

  “如何才能……走进你心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微微探出的尖牙,再次精准地刺破了她颈侧的肌肤。

  轻微的刺痛传来,伴随着血液流失楚离的身体却只是微微僵了一下,并没有挣扎,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偏过头,更方便他的动作。

  这种近乎纵容的姿态,连她自己都未曾深思

  她没好气地抱怨,声音因脖颈被制而显得有些闷“动不动就咬人,这可不是什么良好的行为习惯。”

  银朔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珍惜地吸食着那对他来说如同甘露琼浆般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