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寿宴惊雷,图穷匕见-《睁开眼,极品亲戚要我嫁老头》

  太后的六十寿辰,定在七月初七,乞巧节。

  这是萧执回京后宫中第一桩盛事,亦是皇帝为冲淡数月来接二连三的阴霾、彰显天家祥和而力主操办的喜事。自六月中起,宫中上下便忙碌起来,张灯结彩,筹备庆典。因着慧妃小产、摄政王遇刺等事余波未平,这喜庆之下,总似绷着一根无形的弦,人人谨慎,不敢有半分差错。

  沈清辞自慈宁宫佛堂“静心”半月后,终于在太后“念其调理有功、且寿宴药膳需人操持”的懿旨下,得以重返药香阁,但行动仍受限制,非经传召不得随意出入宫廷。她明白,这是太后在保护她,也是在观察各方反应。

  萧执则称“遇刺后需静养”,除了必要的朝会,深居简出,连王府都少回,多宿在宫中专为宗室亲王预备的“集英殿”内。他与皇帝奏对了几次,内容无人知晓,但朝中关于“荣王献方”、“皇后闭宫祈福”的流言,却悄悄流传开来。

  荣王果然上表,言及“年老德薄,不堪厚禄”,自请削减三成封邑,所省钱粮“充作太后寿礼及边军犒赏”。更附上一份据称是“祖上传下、经高人完善”的“百寿养生方”,以极品紫檀匣盛放,贡于御前,言辞恳切,姿态谦卑至极。皇帝温言抚慰,嘉其忠谨,赏赐加倍,却将那“百寿方”交给了太医院“斟酌参详”。

  皇后则自慧妃小产案后,以“未能协理好后宫、致生祸端”为由,自请闭宫思过,为太后、为皇嗣祈福,将六宫事务暂交于贤、德二妃共理。坤宁宫门庭冷落,昔日风光不再。

  一切看似平静,水下却暗潮更急。沈清辞通过萧执暗中传递的消息得知,皇帝派出的密探,已查到荣王府长史与西市回春堂之间确有隐秘银钱往来,且回春堂背后,隐约有南方某位巨贾的影子,而那巨贾,似乎与已故静太妃的娘家有些拐弯抹角的关联。至于皇后宫中搜出的、与钱嬷嬷往来的密信,经查,笔迹虽刻意模仿静太妃,但所用墨锭与纸张,却是近两年宫内新制的款式,静太妃薨逝多年,根本用不上。

  这些线索支离破碎,却都隐隐指向一个精心编织、试图将罪责推给死人的局。皇帝显然也看出了端倪,所以迟迟未对荣王或皇后做出最终决断,他在等,等更确凿的证据,或者……等幕后之人下一步的动作。

  太后寿宴,便成了最好的舞台。

  七月初七,晨光初露,慈宁宫便已热闹非凡。宫门大开,接受百官命妇朝贺。巳时正,寿宴于慈宁宫正殿及前庭盛大开启。殿内珠翠环绕,衣香鬓影,殿外搭起彩棚戏台,丝竹悦耳,百戏纷呈。

  沈清辞作为尚食,本应在后厨统筹调度。但太后特意下旨,让她列席于女官席次靠前位置,“今日哀家寿辰,沈尚食不必拘礼,也来沾沾喜气。” 这恩典,无疑是对她极大的抬举,也将她再次推到了众人视线中心。

  她今日穿了一身太后新赐的烟霞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宫装,发髻高绾,簪着太后赏的赤金点翠步摇,华贵而不失清雅。她端坐席中,姿态从容,目光平静地扫过满殿宾客。

  皇帝与太后高坐御阶之上,皇后称病未至,慧妃小产后亦在休养,故御阶下首,便是以荣王为首的一干宗室亲王、郡王。荣王今日一身绛紫亲王常服,须发已见银白,面容慈和,正含笑与身旁另一位老王爷低声交谈,一派与世无争的闲散模样。萧执坐于宗室席次首位,与荣王相隔数人,他今日难得穿了一身靛蓝织金蟒袍,气色看上去尚可,只是眼神比往日更显深沉,偶尔与沈清辞目光相触,皆是一片冷然肃杀——戏,即将开演。

  宴至中途,气氛正酣。荣王忽然起身,手持酒杯,向御座躬身:“今日太后娘娘千秋华诞,臣等欣悦无极。老臣前日所献‘百寿方’,粗陋不堪,唯愿聊表孝心。恰巧,老臣府中一位客卿,精于炼丹养生之术,依古方配以奇珍,耗时三载,炼得‘百寿丹’三枚。此丹采天地精华,温和滋养,最宜延年益寿。老臣不敢藏私,特献于太后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康泰,福寿绵长!”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白玉盒,由内侍转呈御前。

  炼丹?百寿丹?殿中不少人露出好奇之色。自静太妃“蜜炙”禁术案发后,宫中对此类“秘药”、“仙丹”颇为敏感。皇帝眼神微凝,看向那玉盒。

  太后倒是神色如常,微笑道:“荣王有心了。只是哀家年纪大了,用不得这些猛药。且让太医瞧瞧再说。”

  早有太医署院判候在一旁,闻言上前,小心翼翼打开玉盒。只见盒内红绒衬底上,躺着三枚龙眼大小、色泽金红、圆润光洁的丹丸,异香扑鼻,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太医院判仔细验看,又刮下少许丹粉品尝,眉头微蹙,沉吟片刻,躬身道:“陛下,太后,此丹……用料珍奇,炮制手法独特,臣一时难以尽辨。其性……似乎温补,但……” 他欲言又止,显然有所顾虑。

  荣王笑道:“院判大人谨慎是应该的。此丹乃依古法‘九蒸九晒’,又辅以‘蜜炙’秘术调和药性,去除燥烈,独留精华。若非如此,也不敢献与太后。” 他坦然提及“蜜炙”二字,倒显得光明磊落。

  然而,“蜜炙”二字,此刻听在许多人耳中,不啻惊雷!刚刚平息不久的静太妃案,不就是因“蜜炙”禁术而起吗?

  殿中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不少目光在荣王、皇帝、萧执以及沈清辞之间来回逡巡。

  皇帝面色不变,只道:“哦?竟是用了‘蜜炙’之法?荣王对此道,倒是精通。”

  荣王摆摆手,一脸惭愧:“陛下谬赞。老臣不过偶得古方,又恰逢府中有擅此道的客卿,略知皮毛罢了。此丹绝无问题,老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他语气恳切,眼神坦荡。

  “既如此,” 皇帝看向沈清辞,忽然道,“沈尚食于药膳之道颇有钻研,前次亦曾辨出‘蜜炙’参汤之弊。不妨也来看看,荣王这‘百寿丹’,可有玄机?”

  终于来了!沈清辞心头一凛,知道这是皇帝将她推至台前,与荣王当面对质,亦是考验。她从容起身,行至御阶下,从太医手中接过玉盒。

  丹丸入手微沉,异香更浓。她仔细观其色泽、闻其气味,又用银针挑下极细微的一点,置于舌尖细细品味。一股温润醇厚的药力散开,其中果然夹杂着数种珍稀药材的气息,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却令她心悸的、经特殊蜜炙后的焦甜底韵!

  这丹药,确实用了“蜜炙”之法,且手法极为高明,将药性调和得近乎完美,单从表面看,确是上乘的滋补之物。但沈清辞凭借对“蜜炙”禁术更深的了解(从容嬷嬷手札中得知),以及之前对慧妃药渣、羹汤粉末的分析,敏锐地察觉到,这丹药的“蜜炙”火候,似乎刻意偏向于“阳亢”一侧,且其中几味主药的配伍比例,暗合某种……催发人体潜藏旧疾或弱点的方略!

  若是身体强健的年轻人服用,或许短期内有精力旺盛之感,但若长期服用,或本身有暗疾、年迈体虚者(如太后)服用,则可能引动内火,损耗真元,表面“精神焕发”,实则透支生命!这与当年云贵妃服用的“长春丹”,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一个杀人于无形的“百寿丹”!

  沈清辞心中寒意骤生,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放下玉盒,向皇帝与太后行礼,声音清越:“陛下,太后,此丹确如荣王爷所言,用料珍稀,炮制精良,用了极为高明的‘蜜炙’之法调和药性。”

  荣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沈清辞话锋一转:“然而,正因其炮制手法高超,药性调和近乎完美,反而更需谨慎。臣女观此丹药气,偏于温燥升阳,其‘蜜炙’火候,亦刻意引导药性上行外散。若体质强健、阳气不足者短期服用,或有益处。但太后凤体,以‘滋阴潜阳、固本培元’为要,此丹虽好,却与太后体质调理之道,略有相悖。长期服用,恐有过补伤阴、虚火上炎之虞。臣女斗胆建议,此丹或可留作参考,但太后凤体用药,仍当以平和稳妥为先。”

  她既未直接说丹药有毒,也未断言其无效,而是从“药性与体质不符”的专业角度提出质疑,合情合理,既点出了风险,又未与荣王直接撕破脸,给皇帝留下了转圜余地。

  荣王脸上笑容微僵,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哈哈笑道:“沈尚食果然专业,考虑周全。是老臣思虑不周,只想着进献最好的,却忘了因人而异。太后凤体自当以御医和沈尚食调理为准。此丹,便当个玩意,留着赏玩罢。”

  他看似从善如流,实则已落下风。沈清辞这番分析,已在皇帝和众多宗亲朝臣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你荣王献上如此“猛药”,是真的孝心可嘉,还是……别有用心?

  皇帝深深看了荣王一眼,淡淡道:“皇叔心意,朕与母后心领了。丹药之事,容后再议。沈尚食,你且退下。”

  “是。”

  沈清辞退回座位,能感觉到荣王那边投来的目光,冰冷如毒蛇。她神色平静,心中却知,这只是第一回合。荣王既然敢在寿宴上当众献丹,必有后手。

  果然,宴席继续进行不久,一名内务府管事太监忽然惊慌失措地跑上殿来,噗通跪倒,声音发颤:“陛、陛下!不好了!坤宁宫……坤宁宫走水了!火势不大,已被扑灭,但、但在皇后娘娘寝殿暗格中,发现了……发现了这个!” 他双手高举一个沾着烟灰的铜匣。

  皇帝脸色一沉:“呈上来!”

  铜匣打开,里面是几封密信,以及……一个小巧的、刻着特殊纹样的青铜药碾,药碾底部,沾着少许暗红色的、已然干涸的粉末。

  太医上前查验,片刻后,脸色惨白地回禀:“陛下……此粉末,乃……乃是朱砂与数种活血药物混合,经‘蜜炙’之法炮制而成!与、与慧妃娘娘小产当日羹汤中所验出的药粉……成分高度相似!”

  轰——!

  满殿哗然!证据竟然指向了闭宫思过的皇后?!

  皇后宫中藏有“蜜炙”药具和害人药粉?!难道慧妃小产,真是皇后所为?那之前的线索指向荣王,又是怎么回事?

  荣王适时地露出震惊痛惜之色:“这……这怎么可能?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岂会……岂会行此恶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萧执此时缓缓起身,声音冷冽:“是否栽赃,一查便知。只是,这药碾上的纹样……” 他拿起那药碾,指着底部一个极细微的、形如蔓草缠绕古鼎的印记,“若本王没记错,此乃前朝宫廷御用‘长春坊’特制药具的标记。‘长春坊’……似乎是已故长春太妃,昔日专门用来研制‘蜜炙’丹药的所在?”

  长春太妃!又是她!

  局面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证据指向皇后,但药具却关联长春太妃。而荣王刚刚献上“蜜炙”丹药,又与此脱不开干系!

  皇帝面色铁青,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荣王、又扫过那铜匣,最后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清辞身上,忽然道:“沈尚食,你曾深入研究‘蜜炙’之法,又曾验过慧妃药渣。依你看,这药碾与药粉,可能断定来源?”

  这是将最终的解释权,交给了她!亦是最后的试探!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再次起身出列。她知道,此刻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许多人的生死,也决定她和萧执能否破局。

  她走到殿中,先向皇帝行礼,然后走向那药碾和药粉,仔细查验。片刻后,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声音坚定:

  “陛下,此药碾确是前朝‘长春坊’旧物,但看其磨损程度与锈迹,应是近年仍有使用。至于这药粉,” 她拈起少许,“其‘蜜炙’手法,与慧妃羹汤药粉、乃至荣王爷所献‘百寿丹’中的手法,一脉相承,但火候细节,却有微妙差异。慧妃羹汤药粉,火候偏于‘急攻’,意在立时引发剧变;荣王爷丹药,火候偏于‘缓渗’,意在长期潜移默化;而皇后宫中这药粉,火候则介于二者之间……倒像是,试验之作,或未完成的半成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骤变的荣王,和御座上神色莫测的皇帝,一字一句道:

  “因此,臣女斗胆推测,掌握此‘蜜炙’秘术核心之人,并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宫中此物,更可能是被人暗中放置,用以栽赃。而真正精通此术、并能根据不同目的调整火候的,恐怕……另有其人。此人既能仿制‘长春坊’旧物,又能获取珍稀药材,更对宫中情形了如指掌。”

  她没有直接点名,但话中之意,已昭然若揭!

  荣王脸上的慈和终于彻底消失,化为一片阴沉的铁青。他死死盯着沈清辞,眼中杀机毕露。

  皇帝缓缓靠向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荣王、萧执、沈清辞之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荣王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

  “皇叔,沈尚食之言,你可有话说?”

  图已穷,匕将现。

  寿宴欢庆的表象,终于被彻底撕开,露出底下狰狞的血色与权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风暴的中心,沈清辞背脊挺直,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无惧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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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下章预告】:荣王悍然发难,竟当场揭露一桩涉及萧执生母的惊天秘闻,朝堂震动!皇帝被迫做出抉择,萧执与沈清辞双双下狱。生死关头,沈清辞狱中抛出最后底牌,直指荣王与关外勾结、意图谋逆的铁证!与此同时,北疆烽烟再起,一封来自朔风关的绝密军报,彻底改变了棋局……第一百一十二章《绝地反杀,江山为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