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琴行偶遇 声波无界-《重生1993,我才9岁怎么办?》

  午后,尖沙咀,金马伦里的通利琴行旗舰店。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松香、木料与皮革的气息包裹而来,像踏入另一个时空。

  冷气很足,几十架钢琴静默陈列,光洁的漆面倒映着顶灯,黑白琴键如等待被诉说的语言。

  一楼零星有几个试琴者,断续的琴音在空中轻轻碰撞。

  我穿过这片声音的丛林,走向那架白色三角钢琴——我需要回到音乐最原初的怀抱,让连日来 overload 的思绪在音波中找到秩序。

  雅马哈C3,演奏级钢琴。琴身洁白如雪,映照着天花板的灯光。

  我打开琴盖。黑白键在眼前铺展,像一条等待被行走的路。

  或许,我真的需要回到音乐本身,寻找最初的宁静。

  这些天在香港的奔波——谈判、会议、深谈、沉思——所有的信息、情绪、责任,都堆积在心里,需要一种方式梳理、沉淀。

  而音乐,是我最熟悉的语言。

  ……

  店员走过来,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用粤语轻声问:“先生,要试音吗?”

  我点头,在琴凳上坐下。

  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没有立刻落下。

  闭眼。深呼吸。

  将连日来的所有感受,缓缓调动:

  沈钧儒教授说的“法度与心象”——那种在规则中寻找自由的艺术哲学。

  电视屏幕上无声的残垣断壁——历史伤疤带来的震撼与急迫。

  吴冠中画里的“江南春”——抽象线条中蕴含的湿润与生机。

  陈基业老先生的家族史——百年漂泊中对文化根脉的执着。

  还有那些商业谈判的细节、合同条款的博弈、对未来布局的焦虑与期待……

  所有这些,像不同颜色的丝线,在脑海里交织、缠绕。

  然后,手指落下。

  没有预设的旋律,没有固定的和弦进行。完全即兴,让手指跟随心绪流淌。

  第一个音是低音区的A,深沉、绵长,像一声叹息。

  接着,左手开始构建和弦:AG→F→E。简单的进行,但用了不同的转位和延伸音,让色彩变得丰富。右手在高音区游走,旋律线自由舒展,带着东方五声音阶的韵味,但又融入了现代和声的张力。

  节奏是自由的,像呼吸,时缓时急。

  我闭上眼睛,完全沉浸。

  音乐像一条河,从指尖流出。起初是缓慢的、沉思的段落——那些低音区的和弦进行,像是历史的沉重脚步。然后,旋律线开始上扬,变得明亮,像是晨光穿透云层。中段,节奏加快,左手出现重复的固定音型,像心跳,像脉搏,而右手的旋律变得跳跃、充满探索性——那是商业布局中的机变与灵动。

  然后,突然,一切慢下来。

  右手弹出几个单音,相隔很远,中间有漫长的留白。

  那是吴冠中画里的“留白”,是沈教授说的“无法之境”,是陈老讲述中那些沉默的、未被言说的部分。

  留白之后,和弦重新进来,但变得温暖、宽广。

  旋律线回归五声音阶,但这次,像是找到了归宿,安稳地落在一个明亮的C大三和弦上。

  最后一个音,我让踏板一直踩着,让共鸣在琴箱里缓缓消散。

  余音绕梁。

  我睁开眼。

  掌心有汗。

  完全沉浸中,我甚至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位试弹合成器的外国男子已经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直到我弹完,掌声响起。

  “Bravo!”他走过来,德语口音的英语带着真诚的兴奋,“精彩的即兴!独特的融合——东方的韵律骨架,西方的和声色彩……令人印象深刻!”

  他大约四十岁,瘦高,金色短发,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包,看起来像是音乐制作人或乐手。

  “谢谢。”我站起身。

  “你的音乐里有故事,”他目光敏锐,蓝色的眼睛像能看透什么,“不轻松的故事。我听到了距离、反思……还有力量的积蓄。你是在用音乐整理思绪吗?”

  我心微微一动。

  音乐确实是一种语言,而懂这种语言的人,能听出弦外之音。

  “算是吧。”我说,“最近经历了很多,需要消化。”

  “理解。”他伸出手,“卡尔·海因里希,柏林独立音乐制作人。来香港参加一个电子音乐工作坊。”

  “田浩彣,音乐人。”

  短暂交流。卡尔对音乐融合有深厚的见解,他刚从巴厘岛采风回来,收集了不少当地的甘美兰音乐素材,正尝试用电子音乐的方式重构。

  “东方音乐的魅力在于‘空间感’。”他兴奋地说,“西方的和声体系是纵向的,讲究堆叠;东方的旋律思维是横向的,讲究线条的流动和留白。我在你的即兴里听到了这种结合——你在纵向的和声进行中,创造了横向的旋律空间。”

  这个观察很专业。我来了兴趣:“您在做具体的融合项目吗?”

  “正在尝试。”卡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型数字录音机,“这是我昨晚在酒店录的——用软件将甘美兰的采样重新切片、变速、叠加电子节奏。你想听听吗?”

  我们走到琴行的试听区,戴上耳机。音乐响起:传统的印尼敲击乐器声被解构,变成碎片化的节奏元素,混合着合成器的低音脉冲和空灵的Pad音色。奇妙的是,东方的神秘感和西方的科技感并不冲突,反而形成一种未来的、跨文化的听觉体验。

  “很有意思。”我摘下耳机,“您如何处理文化挪用的问题?毕竟这是在‘使用’另一种文化的音乐元素。”

  卡尔的表情严肃起来:“好问题。所以我坚持几个原则:第一,尽量与当地音乐家合作,而不是单纯采样;第二,在作品中明确标注灵感来源;第三,如果作品盈利,会与提供素材的音乐家分成。尊重,是合作的前提。”

  这番话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很多西方音乐人对待“世界音乐”的态度是猎奇式的,但卡尔有真正的文化平等意识。

  我们聊了半小时,关于采样伦理、文化差异、音乐技术。临别时,卡尔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下联系方式:“这是我的柏林工作室地址和电话。如果你有机会来欧洲,欢迎来坐坐。我们可以一起做点东西——你的东方底蕴,加上我的电子经验,也许会碰撞出有趣的火花。”

  我接过纸条,摩挲着粗糙的纸面。一次随心的琴行之旅,似又在心中播下新种——关于更广阔的国际合作,关于更具实验性的音乐探索。

  世界很大,而音乐是共通的语言,也是无界的疆域。

  “我会认真考虑。”我真诚地说,“柏林是电子音乐的重镇,我一直向往。”

  “那就说定了。”卡尔笑着拍拍我的肩,“保持联系。音乐人之间,不该有国界。”

  晚上七点,回到酒店。

  刚冲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房间的电话响了。是李宗盛从台北打来的。

  “浩彣,没打扰你吧?”李宗盛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李老师,我刚回来。有事?”

  “和华研那边联系上了。”他说,“他们老板林总对共荣音乐准备推动合作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不过林总提了个要求——他想先听听周杰伦的de。”

  “可以。你把小样发过去,记得标注是‘未完成版,仅供内部交流’。”

  “明白。”李宗盛顿了顿,声音压低,“另外,我听到一个消息,还不确定真假——索尼音乐亚洲区的高层,昨天秘密去了台北,和吴宗宪见了面。谈的是打包收购阿尔法核心资产的事。如果成真,周杰伦可能直接进入国际公司体系。”

  这个消息让我心中一紧。

  索尼如果介入,情况会复杂得多。国际巨头有更雄厚的资金、更全球化的发行网络、更成熟的艺人培养体系。如果周杰伦被索尼签走,星海的机会就渺茫了。

  “消息来源可靠吗?”

  “八成可靠。”李宗盛说,“是我在索尼的老朋友偷偷透露的。他说索尼亚洲区新上任的总裁是个激进派,想快速打开华语市场,看中了周杰伦的潜力。”

  “吴宗宪的态度呢?”

  “摇摆。索尼开价不高,但承诺全球发行。吴宗宪既想套现解困,又怕失去对周杰伦的控制权。他还在犹豫。”

  我走到窗前,看着维港夜景,大脑飞速运转。

  “李老师,选曲进度如何?”

  “按上次商量的安排在推进。”李宗盛的语气轻松了些。

  “周杰伦和方文山的个人意见呢?”

  “杨峻荣已经跟他们沟通了。”李宗盛笑了,“他们都非常愿意!”

  “那就不用等了,让杨总去摊牌,两个人50万的上限,带作品转签星海,”我又想了想,“另外,为了他俩对工作室模式放心,让杨总给他们书面保证,必要时他们三人组建工作室都行。”

  “这个想法好!”李宗盛兴奋地说,“我们马上行动。”

  挂断电话,我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

  台灯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刺眼。我翻开一页写下标题:

  《关于“星链计划”第二阶段的发展构想(修订版)》

  开始整理今天的思考:

  一、台湾方向(新增)

  与华研建立战略合作,共享艺人资源和制作能力,但要避免被对方完全主导

  探索“两岸音乐人创作营”模式:每年暑期,邀请大陆和台湾的年轻创作人,在某个风景好的地方(如垦丁、杭州)共同生活两周,创作、交流、碰撞

  将台湾作为华语音乐走向东南亚的跳板:利用台湾在东南亚的文化亲和力(流行文化输出较早),以台湾为基地,制作面向东南亚华人的内容

  特别事项:密切关注索尼动向,准备周杰伦的备选签约方案!!!如果索尼介入,我们要有更灵活的应对——比如先拿下歌曲版权?或者与索尼合作共同开发?

  二、香港深耕(修订)

  “星海现场”香港版在旺角落地,突出本土特色,但要避免变成“怀旧主题公园”。当代香港年轻人的声音同样重要

  与大学合作,培养年轻创作人和观众,可设立“星海创作奖学金”,每年资助3-5名有潜力的学生制作EP

  利用香港的国际窗口地位,引进海外优质内容:可与卡尔这样的国际音乐人合作,在香港举办小型交流演出

  新增:考虑与陈基业老先生合作,在香港设立“南洋华语音乐档案库”,收集、数字化保存东南亚华语老歌,并邀请当代音乐人重新改编、演绎

  三、内地巩固(细化)

  郑钧工作室模式成为样板,年内再推2-3个工作室:初步目标——一位民谣唱作人、一位电子音乐制作人、一支独立乐队

  王斐小型巡演(京沪穗)测试不同市场反应,收集数据,为未来大型巡演做铺垫

  建立“星海音乐人数据库”:系统化管理艺人发展轨迹、作品数据、受众画像、商业价值评估。这件事需要技术投入,可考虑与王教授团队合作开发

  四、东南亚展望(新增章节)

  短期目标(1-2年):通过陈老的关系,在新加坡、吉隆坡、曼谷三地建立联络点,了解当地华语音乐市场

  中期目标(3-5年):与当地华人文化机构合作,举办“华语音乐节”,邀请大陆、台湾、香港、东南亚本土的华语音乐人同台

  长期愿景:打造“华语音乐共同体”——不是文化殖民,是平等交流。东南亚华人音乐有其独特性(融合当地元素),这种“混血”文化恰恰可能是未来的方向

  写完这些,已是深夜十一点。

  我走到阳台。香港的夜景依旧璀璨,但此刻看去,不再只是资本的浮华。我能看到那些光点背后的人——陈基业老先生在书房里翻阅族谱,李宗盛在台北的录音室打磨编曲,周杰伦在阿尔法的练琴房写新歌,卡尔在柏林的公寓里调试合成器,高军可能在隔壁房间整理明天的行程……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用各自的方式,构建着某种东西。

  而我在这个十五岁的身体里,试图把这些点连接成线,把线编织成网。

  夜风吹来,带着海水的咸味。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香港光污染严重,看不到几颗星。但我知道,它们就在那里,在光无法抵达的高处,沉默地闪烁。

  就像那些散落世界的华人,就像那些未被听见的声音,就像音乐中那些留白的部分。

  存在,等待被看见,被听见,被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