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刀藏锋芒,鬼市履约-《我在规则怪谈里扎纸人》

  次日正午阳光虽然毒辣,却始终照不透雨花巷那层终年不散的阴霾。

  今天为了刑天特意换了货车。 这一次张伟下车的时候没敢大喘气,就连关车门都轻手轻脚的。他眼神飘忽,时不时偷偷瞄向那个巨大的身影,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

  刑天钻出了车厢。他今天穿了一件特大号的黑色连帽衫,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死灰色的脸,只露出了一截棱角分明的下巴。那把凶名赫赫的鬼头刀被层层黑布包裹着背在他的身上上,这把刀看起来就像背着一块厚重的墓碑。

  周围路过的几个纸扎店老板本想上来揽客,可还没靠近三尺,就被一股无形的寒意逼退了。刑天甚至没有抬头,仅仅是他站在那里这条喧闹的鬼街就莫名安静了几分。

  “老板,这大个子……背着那玩意儿,咱不算非法持有管制刀具吧?” 张伟跟在顾青身后,小声嘀咕,“刚才过红绿灯的时候,我就怕交警把咱拦下来。”

  “只要他不拔刀,那就是件工艺品。” 顾青整理了一下衣袖,神色淡然,“走了,别让人久等。”

  博古斋。 门口那只平日里见人就骂“死人”的黑八哥,今天却把自己缩成了个黑毛球,把头死死埋在翅膀底下,哪怕顾青他们走到笼子边上,它也一声没吭只是在杆子上瑟瑟发抖。

  畜生最通灵。它闻到了,那个大个子背上的东西,已经不是昨天那把只会乱叫的疯狗,而是一头被拴上了链子的恶龙。

  顾青推门而入。

  金牙张正坐在柜台后面,手里盘着核桃,那核桃转得飞快,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他眼底两团乌青,显然昨晚也没睡好,生怕那把刀在顾青手里失控在回来找他算账。

  “金老板,早啊。” 顾青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聊家常。

  金牙张手里的核桃停住了。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顾青,死死盯在那个站在门口如同铁塔般的黑衣人身上。 确切地说,是盯在那个黑布长条上。

  “没……没响?” 金牙张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昨晚……没闹腾?”

  “闹了。” 顾青接过张伟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不过,有人陪它聊了聊它就想通了。”

  他对着门口偏了偏头。 “刑天,让金老板掌掌眼。”

  刑天迈步走进店内。每一步落下,并没有沉重的脚步声,反而轻盈得像只猫。这对于一个身高两米二的巨汉来说,不仅不协调,反而透着股诡异的压迫感。

  他走到柜台前反手握住背后的刀柄。

  沙

  黑布滑落。那把曾经锈迹斑斑、散发着腥臭血气的鬼头刀,此刻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红锈全没了。刀身漆黑如墨,表面流转着一层暗哑的光泽,就像是深渊里的水。刀刃处却是一片雪白,寒气逼人。最关键的是,它很安静。 静得像是一块凡铁。没有丝毫煞气外泄,所有的凶性都被完美地收敛在了刀身内部含而不露。

  “这……这是返璞归真?!” 金牙张猛地站起来。“这刀……这刀认主了?它是心甘情愿被压着的?”

  作为一个和古董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凶兵若想不伤主,除非主人比它更凶,更狠,更强。 他看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巨汉 这哪里是什么保镖,这分明是一尊行走在阳间的杀神。

  “够厉害的顾老板。” 金牙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重新坐回椅子上,“顾家的人果然信守承诺。”

  “既然刀没问题手下了,那我也该兑现我的话了。”

  金牙张从怀里掏出一个贴身收藏的锦囊。 他似乎有些不舍,又有些忌惮。 最后,他从锦囊里倒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放在桌面上。

  那是一枚铜钱。这是一枚形状不规则、边缘像是被火烧化了的扭曲铜片。铜片上,隐约刻着一个“当”字。 但这字是反着刻的。

  “这是‘过路钱’。” 金牙张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动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存在,“第八号当铺没有固定的地址。它就像是一艘在阴阳长河里漂流的鬼船,只有在起雾的时候才会靠岸。”

  “起雾?”顾青拿起铜钱。入手冰凉刺骨,带着一股浓重的水腥气。

  “对。而且不是一般的雾。” 金牙张指了指城北的方向,“是白河上的雾。”

  “每个月的一号和十五号,白河上会起一场大雾。那连鱼都不敢露头。” “你拿着这枚钱去白河的老渡口,找一只挂着白灯笼的乌篷船。” “把钱给船夫,他会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说到这,金牙张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严肃。 “顾老板,看在顾老爷子的面子上,我多嘴说一句。” “那个地方,只进不出。进去容易,想要赎回东西……哪怕是你爷爷当年,也是脱了一层皮才出来的。” “你当真要去?”

  顾青看着手中的那枚扭曲铜钱。铜钱上映出他那一头刺眼的白发,和那双平静却燃烧着执念的眼睛。

  “去。” 顾青把铜钱攥进手心。 “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把那支笔带回来。”

  他站起身,对着金牙张微微拱手。“多谢金老板指路。”

  顾青转身欲走。刑天默默地重新用黑布裹好刀,跟在他身后。

  “哎,等等。” 金牙张突然叫住了他。 老头犹豫了一下,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落满了灰尘的小瓷瓶,扔给了顾青。

  “这是‘避水犀’磨的粉。” 金牙张叹了口气,“白河的水不干净,阴气重。要是船翻了,抹点这粉在鼻子上,能保你在水底下憋气一刻钟。” “算是我送你的……送行礼吧。”

  顾青接住瓷瓶。 “谢了。”

  走出博古斋,外面的阳光依旧有些刺眼。 张伟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艾玛,这老头的眼神太吓人了,跟防贼似的。”

  顾青没有说话。 他看着城北的方向。 那里是本市最大的河流白河的流经地。平日里看着风平浪静,但老一辈人都知道,那是条“吃人河”,每年夏天都要淹死不少人。

  “一号……” 顾青在心里算着日子。 “还有三天。”

  三天后,就是那个所谓的“鬼船”靠岸的日子。

  “走,去买点东西。” 顾青收回目光,拉开车门。 “这次是水路,咱们得备点不一样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