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戏台演唱-《我在规则怪谈里扎纸人》

  黑金镇的天黑得特别早,也许是因为空气里全是煤灰的缘故。

  不到七点,赵家别墅的大灯全部亮起来了,把院子照得惨白。 原本喧闹的吊唁人群已经被赵老板以“家事”为由请走了,只剩下几个胆子大的本家亲戚和不知所措的保镖,缩在灵堂的角落里,一个个脸色发青。

  灵堂正中央,那口红木棺材依旧没盖盖子。 顾青让人在棺材前面拉了一道白布帘子,挡住了里面那张笑得越来越诡异的遗容。

  “大师,这戏台子……扎好了吗?” 赵老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看着眼前这个刚完工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座用竹子和彩纸扎成的戏台,足有两层楼高,飞檐斗拱,上面挂满了红灯笼。 这戏台子扎得有几分奇怪。 正常戏台是“出将入相”,两边通透。可顾青扎的这个,只有“出将”,没有“入相”(。 意思是:只进,不出。

  “扎好了。” 顾青站在戏台前,手里拿着一把朱砂笔,正在给戏台的柱子点睛,“赵老板,这戏一开场,不管发生什么,你和你的家人都必须守在那个黄圈里,绝对不能出来。”

  他指了指灵堂角落,那里用糯米洒了一个大圈。

  “懂!我懂!”赵老板连连点头,拉着老婆孩子就往圈里钻

  顾青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亮子。 亮子正指挥着红衣 把那个黑布包打开。

  “老顾,这玩意儿真能行吗?” 亮子看着那个被抖落开的“贵妃”纸人,心里直犯嘀咕,“这本来是唱《长恨歌》的哀怨路子,今晚要唱《穆桂英挂帅》,这风格不搭啊。”

  “戏子无情,戏路千变。” 顾青走过去,伸手在那纸人的眉心点了一下。

  嗡

  纸人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双阴毒却又兴奋的眼睛。 那是班主的戏魂。 此刻闻到了这满屋子的阴气和那棺材里散发出的同类气息,早就按捺不住了。

  “给他换装吧。” 顾青吩咐道。

  红衣有些不情愿地撇撇嘴,但还是手脚麻利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道具几面靠旗,一顶帅盔,还有一根纸扎的红缨枪。

  她动作粗暴地把这些东西往“贵妃”身上套。 “喂,把胳膊抬起来!别逼我动手折你的骨头。”

  班主虽然恼火,碍于顾青的淫威和红衣的煞气,只能乖乖配合。 片刻后,那个原本哀怨的贵妃,摇身一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巾帼元帅。

  “听好了。” 顾青拍了拍纸人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今晚你的任务不是杀人,是勾魂。” “那棺材底下的东西喜欢听戏,你就给它唱。把它唱出来,唱进这戏台子里。” “只要它上了台,剩下的事我来办。”

  纸人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唱腔的低鸣:“得……令……”

  夜深了。 别墅外起了风,吹得那满院子的白幡哗啦啦作响。

  “时辰到。” 顾青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倒计时,退到了戏台的阴影里,手按在了惊蛰剑的剑柄上。

  亮子躲在柱子后面,颤巍巍地按下了音响的播放键——那是伴奏,虽然有真鬼唱戏,但还得有个背景乐烘托一下气氛。

  锵锵切

  急促的锣鼓点打破了夜的死寂。

  戏台上,那原本垂首站立的纸人元帅,猛地一抬头。 它手中的红缨枪一抖,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枪花,随后迈着标准的台步,从“出将”门里走了出来。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这一嗓子出来,赵老板一家子都捂住了耳朵。 那根本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高亢,尖锐,带着股金属摩擦的刺耳感,却又有着极其深厚的穿透力。直接往人的天灵盖里钻,震得人头皮发麻。

  随着这一声唱腔,灵堂里的温度骤降。

  嘎吱

  那道挡在棺材前的白布帘子,突然无风自动,向两侧飘开。

  众人惊恐地看到,那口原本静止不动的红木棺材,开始剧烈地颤抖。 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随着锣鼓点……打拍子。

  “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戏台上的纸人越唱越亢奋,那班主的戏魂完全投入了进去。它的身段极其妖娆又充满杀伐之气,一双眼睛死死锁住那口棺材,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求偶。

  砰!

  一声巨响。 那沉重的红木棺材头,竟然被里面的人一脚踹开。

  一只穿着寿衣、干枯如鸡爪的手伸了出来,抓住了棺材沿。 紧接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缓缓坐了起来。

  “妈呀!!”赵老板的老婆吓得一声尖叫,直接晕了过去。

  那老太太确实是在笑。 她的嘴角一直咧到耳根,脸上涂着不知什么时候抹上去的胭脂,红得像血。 她的眼睛闭着,眼皮底下眼珠子在疯狂转动。

  她像僵尸那样直挺挺地坐起来,而是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云手”,然后慢慢地、优雅地从棺材里跨了出来。

  那身段,竟然和戏台上的纸人一模一样!

  “这是……斗戏?” 亮子看得目瞪口呆,“这老太太生前还练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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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老太太在动。” 顾青站在阴影里,眼中紫光闪烁,“是她背后的东西。”

  在顾青的视野里,那老太太的后背上,趴着一个只有上半身的血红色虚影。 虚影穿着一身破烂的戏服,脸上戴着一张木头雕刻的面具。它的双手操纵着老太太的四肢,就像是在操纵一个提线木偶。

  那就是赵老板扔掉的那个“戏神像”里养出来的邪祟!

  “好……好……” 老太太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那个背后的东西在借她的口说话,“好嗓子……好身段……这皮囊……我要了……”

  它看上了戏台上的纸人! 确切地说,是看上了那个纸人里班主的魂和那副完美的骨架。 比起老太太这具腐朽的尸体,那个用雷击木做心、人皮做面、百年戏魂做里的纸人,简直就是为它量身定做的完美容器。

  呼

  老太太猛的起身。 她脚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飘向戏台。 那一双干枯的手呈爪状,直奔纸人的面门。

  “来得好!” 戏台上的班主也不是吃素的。 它既然成了顾青的“狗”,那就要护住这长生铺的面子。 只见它红缨枪一挑,直接扎向老太太的心口。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那老太太的手硬得像铁,一把抓住了纸扎的枪头,用力一折。

  咔嚓! 枪头断裂。

  “上台了。” 顾青看着已经跳上戏台的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亮子,切歌!” “换《十面埋伏》!”

  亮子手忙脚乱地按下切换键。 原本激昂的京剧伴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肃杀的琵琶声。

  就在这琵琶声响起的瞬间。 顾青从怀里掏出四面只有巴掌大的小旗子,猛地甩向戏台的四个角落。

  “东南西北,四方封镇!”

  嗡!

  那座原本只有竹子和彩纸扎成的戏台,突然亮起了一道金光。 那是顾青早就藏在柱子里的“困灵符”。

  戏台,瞬间变成了牢笼。

  台上的老太太身形一滞,感觉像是陷入了泥潭。她背后的那个血色虚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想要脱离老太太的身体逃跑。

  “进了我的戏园子,哪还有退票的道理?”

  顾青脚下一踏,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上戏台。 手中的惊蛰剑出鞘,带起一道耀眼的雷光。

  “红衣!剥离!”

  “收到!” 一直隐忍不发的红衣从天而降,那双惨白的手化作利爪,精准地抓向了老太太背后的那个血色虚影!

  “给我……出来!!” 红衣一声厉喝,双手死死扣住那虚影的肩膀,猛地往后一扯。

  滋啦

  老太太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而那个戴着木头面具的血色虚影,被硬生生地扯到了半空。

  它惊恐地看着那道迎面劈来的雷光。

  “惊蛰斩煞!”

  轰隆!

  雷光闪过。 那张古旧的木头面具在雷霆中四分五裂。 面具下,并没有脸。 只有一团扭曲的、充满了贪婪与怨毒的黑气。

  随着面具破碎,那黑气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在雷光中迅速消散。

  戏台上的灯笼晃了晃,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顾青站在台中央,手里提着剑,脚边是一堆木头碎屑。

  “演完了。” 顾青收剑入鞘,看了一眼旁边那个也有些狼狈的纸人班主。

  “谢幕。”

  纸人班主愣了一下,随后僵硬地对着台下那群已经吓傻了的活人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