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低语与苏醒-《重生之光:阿拉德的觉醒》

  将昏迷的亚伦与“血噬”分别用藤蔓和禁魔镣铐固定在一处相对干燥、隐蔽的树洞内后,队伍再次启程。夜鸦决定不再停留于“暗影溪”附近,而是直接转向通往“枯萎林地”的更深处。根据蓝钥的计算,虽然路线会更加艰难,遭遇强大本土生物的概率增高,但能最大程度规避帝国新部署的“静谧之眼”网络的前期密集扫描区。

  随着深入,密林的景象愈发奇异。树木不再是单纯的植物形态,许多枝干呈现出晶化或金属化的光泽,树叶的形状也变得千奇百怪,有的像闪烁的刀片,有的像缓慢开合的嘴巴。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愈发活跃,带着一种原始的、未经驯服的野性。李晋的地脉感知在这里如同进入了一个嘈杂的调频电台,各种强弱不一、性质各异的能量脉动交织在一起,需要花费更多精力去分辨哪些是自然背景,哪些是潜在的危险。

  行进了约莫两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被朦胧微光笼罩的区域。那光芒并非来自任何可见光源,而是直接从空气中、地面上、扭曲的植物表面散发出来,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夹杂着淡紫色与灰绿色的色调。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吸入肺部带着轻微的灼烧感。

  “是‘腐化瘴区’。”蓝钥调出资料库,声音凝重,“能量场极度混乱,物质结构不稳定,长时间暴露会对生命体产生侵蚀和畸变效应。必须快速通过,不能停留。歌兰蒂斯,净化光环全开,为大家提供基础防护。其他人,尽量屏蔽自身能量外泄,避免与瘴气产生共鸣。”

  歌兰蒂斯立刻点头,柔和的圣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笼罩全队的半透明光罩。光罩与瘴气接触,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仿佛在净化着什么。

  队伍排成一列,由夜鸦领头,迅速踏入这片被微光笼罩的腐化之地。脚下的地面松软湿滑,覆盖着一层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菌毯。四周扭曲的植物在瘴气中微微蠕动,仿佛拥有生命。更令人不安的是,空气中似乎回荡着某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低语。

  那低语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如同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念头,试图钻入脑海:

  “……留下……融为一体……”

  “……痛苦……即是真实……”

  “……抗拒……毫无意义……”

  “……加入……永恒……”

  低语声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带着极强的精神污染性。即便是夜鸦和泰达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也不由得皱紧眉头,加快了脚步。歌兰蒂斯不仅要维持净化光环对抗物理层面的瘴气侵蚀,还要分心释放“心灵守护”的神术,帮助队友抵抗精神侵扰,额角很快渗出汗珠。

  李晋集中精神,调动星尘介质带的“调和”能量覆盖识海,抵御着低语的侵蚀。他同时注意到,自己灵魂深处的金色锚点,在这片混乱的能量场中,反而显得格外“安静”,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排斥的波动,将那些试图靠近的精神低语无声地“推开”。

  这让他轻松了不少。他甚至有余力去观察那低语的本质。在他的感知中,这些低语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意识,而是这片腐化区域本身能量场畸变后,产生的某种“集体潜意识回声”,充满了扭曲的欲望和毁灭倾向。

  忽然,走在队伍最后负责断后的陈冰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了一下。她手中的秩序法杖光芒一阵紊乱。

  “陈冰?”泰达立刻回头。

  “没事……”陈冰咬牙站稳,脸色有些发白,“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的秩序之力,试图将其……‘腐化’。”

  她话音刚落,前方带路的夜鸦骤然停下,反手甩出数根黑羽,射向左侧一片看似平静的、长满巨大发光蘑菇的区域!

  黑羽没入蘑菇丛的阴影中,并未发出命中实体的声音,反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噬了。

  紧接着,那片区域的瘴气剧烈翻涌起来,地面菌毯拱起,一个庞然大物缓缓从地下“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由无数腐烂植物、扭曲菌类、闪烁的晶石碎块以及某种暗红血肉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怪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不断蠕动、增殖的活体烂泥,表面布满大大小小、不断开合的口器,流淌着粘稠的、散发恶臭的脓液。它身躯的核心处,隐约可见一颗被污秽晶体包裹、缓慢搏动的暗紫色能量核心。

  怪物的“头部”(如果那算头部)位置,裂开一道缝隙,发出如同无数人重叠哀嚎的刺耳尖啸,精神层面的低语瞬间增强了数倍,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众人的意识!

  “‘聚合腐化体’!”蓝钥声音急促,“腐化区域能量高度聚合产生的自然(或者说非自然)畸变体!物理攻击效果有限,能量攻击可能被吸收或转化为它的养分!弱点可能是核心,但被层层保护!”

  怪物似乎被夜鸦的攻击激怒,庞大的身躯蠕动着,朝着队伍碾压过来,沿途的扭曲植物和菌毯纷纷被它吸收融合,使其体积又膨胀了几分!

  “不能硬拼!绕过它!”夜鸦当机立断,身形向右侧疾闪。

  然而,怪物似乎锁定了他们,身躯虽然庞大笨拙,但延伸出的数条由烂泥和菌丝构成的触手,却异常灵活迅猛地扫来,封堵了右侧的去路!

  泰达怒吼一声,圣光爆发,一拳轰在一条扫来的触手上!触手表面炸开一团污秽的汁液,被打得向后缩去,但断口处肉芽疯长,眨眼间又恢复了原状,而且似乎对圣光产生了某种适应性,再次扫来时,表面竟然浮现出一层黯淡的、抵抗圣光侵蚀的污秽能量膜!

  歌兰蒂斯的神圣冲击打在怪物主体上,效果更差,如同泥牛入海,只是让怪物表面的脓液沸腾得更加剧烈,精神尖啸更甚。

  陈冰试图用秩序锁链束缚怪物的核心,但锁链刚一接触怪物表面那混乱扭曲的能量场,就开始快速被侵蚀、崩解,甚至反向有一股混乱意念顺着锁链试图侵蚀她的精神!

  “不行!它的能量场太混乱,秩序法术效果大打折扣!”陈冰急道。

  蓝钥发射了几枚能量干扰弹,也只是让怪物动作稍微迟滞了半秒。

  怪物步步紧逼,触手挥舞,将众人逼得不断后退,逐渐陷入一片更加茂密、活动空间更小的扭曲植物丛中。

  李晋被护在中间,大脑飞速运转。物理攻击和常规能量攻击效果不佳,秩序与神圣力量被严重克制或吸收……这怪物的特性,简直就像是为了对抗他们这支队伍而“量身定制”的。是巧合,还是这片腐化区域会根据闯入者的特性“生成”相应的威胁?

  他凝视着怪物核心处那搏动的暗紫色能量,又感知着周围混乱嘈杂、充满恶意的能量场和精神低语。

  或许……方向错了。

  这怪物是腐化区域能量畸变的产物,是“症状”,而非“病因”。强行对抗“症状”,在对方主场,只会陷入消耗战。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灵魂深处那个金色的锚点上。锚点在这片混乱中异常“安静”且“排斥”的特性,给了他启发。

  也许……不需要对抗。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去“攻击”或“防御”,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入那新生的“星系”之中。混沌星环缓缓加速,星璇稳定旋转,星尘介质带散发出柔和的银灰色光辉。

  然后,他主动将自身的精神力,混合着一缕星尘介质带的“调和”与“包容”特性,小心翼翼地探出,不是冲向怪物,而是融入周围那混乱的、充满低语的能量场中。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更像是一种……沟通,或者说,疏导。

  他将自己想象成一个“节点”,一个“过滤器”。

  那些充满恶意的精神低语和混乱能量,在接触到他的精神力时,首先被星尘介质带的“调和”特性缓冲、柔化,其中的极端负面情绪被稀释;接着,混沌星环那包容一切矛盾的特质,开始接纳这些混乱信息,并非吞噬或消除,而是将其视为一种“存在状态”,在其内部进行短暂的“流转”和“观察”;最后,经由星璇的微调,将这些被“处理”过的、不再具有强烈侵蚀性的能量与信息流,以一种相对平和的频率,缓缓释放回环境,甚至……引导它们,不再执着于冲击生命体,而是沿着地脉能量流动的某些天然“缝隙”或“涡流”散逸。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和大胆的尝试。稍有不慎,他自己的精神就会被混乱彻底吞噬。

  但效果,立竿见影。

  首先感受到变化的是歌兰蒂斯。她感觉施加在净化光环和心灵守护上的压力骤然减轻,那些无孔不入的精神低语仿佛遇到了一个“分流渠”,大部分不再直接冲击他们,而是朝着李晋所在的方向“流”去,然后……消失了,或者说,变得“无害化”了。

  紧接着,那“聚合腐化体”的动作明显变得迟滞、困惑起来。它那刺耳的精神尖啸减弱了,挥舞的触手也失去了之前的精准和力度,仿佛失去了明确的攻击目标和能量补充来源。它核心处的暗紫色能量搏动变得紊乱,甚至开始微微向内收缩。

  “李晋?”夜鸦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源头,看向李晋,只见他闭目而立,周身萦绕着奇特的、时而银灰时而暗沉的微光,表情平静,仿佛正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进行着深层次的交流。

  “他在……中和这片区域的混乱!”蓝钥通过仪器监测到了能量场的微妙变化,难以置信地低呼。

  “好机会!”泰达抓住怪物动作变缓的瞬间,猛地前冲,这次不再是覆盖性的圣光冲击,而是将圣力极度压缩凝聚在拳锋一点,化作一道凝实无比的圣光钻头,狠狠刺向怪物核心外围相对薄弱的一处污秽晶体!

  噗嗤!

  这一次,圣光钻头成功突破了那层污秽能量膜,深深刺入晶体之中!怪物发出痛苦的、意义不明的嚎叫,核心的暗紫色能量剧烈波动!

  陈冰也立刻调整策略,不再试图用秩序锁链束缚或攻击,而是将秩序之力化作无数纤细的、具有“梳理”和“稳定”效果的能量丝线,缠绕上怪物的触手和身躯,配合李晋的“疏导”,帮助稳定其内部更加混乱的能量流,使其难以有效组织反击和再生。

  夜鸦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怪物侧上方,手中漆黑的羽毛燃烧起幽暗的火焰——这是高度浓缩的暗影腐蚀能量。她将羽毛精准地射入泰达破开的缺口附近!

  嗤——!

  暗影火焰与圣光钻头残留的能量并未冲突,反而在怪物核心内部引发了更剧烈的能量紊乱和崩解!污秽晶体开始出现大片裂纹!

  歌兰蒂斯集中剩余的力量,释放出一道纯净的、不带攻击性、只蕴含“净化”概念的神圣祷言,如同清泉般冲刷过怪物的核心区域。

  终于,在内外交攻之下,那“聚合腐化体”发出一声最后的不甘尖啸,庞大的身躯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迅速坍塌、分解,化为一股浓郁的、但不再具有主动侵蚀性的暗紫色瘴气,缓缓融入周围环境。核心处的污秽晶体也碎裂成粉末,只留下一小块黯淡的、不再搏动的暗紫色晶核碎片,掉落在地。

  四周的精神低语,随着怪物的消散,也明显减弱了许多,虽然依然存在,但已不再构成严重威胁。

  危机暂时解除。众人都松了口气,看向李晋的目光充满了惊异和一丝探究。

  李晋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刚才的“疏导”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和能量。但他感觉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尤其是对混沌星环和星尘介质带的理解与运用,似乎又深了一层。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陈冰忍不住问道。

  “尝试了一下……不把它当敌人,而是当作一种‘现象’来处理。”李晋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这片区域的混乱能量场是根源,怪物只是体现。强行对抗根源很难,但或许可以试着……‘引导’和‘分流’它。”

  “很危险的想法,但……很有效。”夜鸦评价道,她捡起地上那块暗紫色晶核碎片,感受了一下,“这东西……残留着很强的腐化和混乱意念,但也有一定能量价值。蓝钥,收好,或许有用。”

  蓝钥小心地将碎片装入特制的隔绝容器中。

  “此地不宜久留,腐化区域可能还会生成别的麻烦。”夜鸦看了一眼李晋略显疲惫的神色,“加快速度,穿过这片区域再休息。”

  队伍再次启程。有了李晋的“疏导”能力,他们通过剩余腐化区域的速度快了不少,虽然李晋需要间歇性地集中精神处理那些最强烈的混乱节点,消耗颇大,但至少避免了再次被这种棘手的“聚合腐化体”缠上。

  大约一小时后,他们终于冲出了“腐化瘴区”的边缘。重新呼吸到相对清新(虽然依然带着密林特有气味)的空气,看到正常的(相对而言)植被,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轻松。

  他们找到了一处位于巨大树根盘结形成的天然洞穴,决定进行较长时间的休整,恢复体力,尤其是李晋和歌兰蒂斯消耗巨大。

  将两个俘虏(“血噬”和亚伦)安置在洞穴深处看管好后,众人开始轮流休息和警戒。

  李晋靠坐在洞壁边,闭目调息。体内“星系”缓慢运转,吸收着周围环境中相对平和的能量进行补充。就在这时,他感觉到那个被自己收起来的、从亚伦身上取下的奇特铭牌,在贴身的衣袋里,似乎微微发热了一下。

  与此同时,洞穴深处,一直昏迷的年轻技术员亚伦,睫毛颤动,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迷茫,随即转为惊恐,试图挣扎,却发现手脚被缚,能量被封。

  然后,他的目光,仿佛被什么吸引,越过看守他的泰达,直直地落在了正在调息的李晋身上,或者更准确地说,落在了李晋存放铭牌的胸口位置。

  碧蓝的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茫然和职业性警惕,而是充满了极度的困惑、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深藏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悸动。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最终,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仿佛想要看穿衣物,确认铭牌的存在,以及……铭牌与眼前这个被帝国列为最高危险目标之一的“逃犯”之间,那令他灵魂深处都感到颤栗的隐晦联系。

  夜鸦注意到了亚伦的苏醒和异常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一下位置,挡住了亚伦看向李晋的部分视线,冰冷的眼神与亚伦对视。

  亚伦打了个寒颤,慌忙移开目光,低下头,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这个年轻的、看似普通的帝国见习技术员身上,显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枚奇特的铭牌,似乎正是打开这个秘密的钥匙。

  休息的时间,或许不会那么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