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神?-《卡莫纳之地》

  斯劳沙的机械义眼,此刻正承受着数据洪流的狂暴冲刷。废弃显示屏堆砌的墙壁上,无数画面疯狂切换——黑潮菌毯如同活体般脉动的热成像、代表“蜂群”信号的扭曲光流、以及远方峡谷爆炸后残留的、极不稳定的能量读数。

  “不对……这不对……”他喃喃自语,手指在控制台上近乎癫狂地敲击,试图从那片混沌的数据中梳理出线索。“能量模式……不是单纯的湮灭……更像是一种……‘解码’和‘重组’?”

  他腰间的“咖啡因静脉注射器”再次推动,浑浊液体涌入静脉,带来一阵短暂的心悸和虚假的清醒。左眼窝深处,那嵌入的“窃语之瞳”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与远方某种存在产生了共鸣。

  (数据在哀嚎……规则被强行掰开……内尔斯……你到底变成了什么?那爆炸……不是结束,是开始!)

  阿特琉斯站在“坩埚”的了望塔上,远眺着峡谷方向。虽然距离遥远,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以及通讯频道里斯劳沙断断续续、充满惊恐的汇报,都让他明白——有什么根本性的东西,改变了。

  他没有斯劳沙的数据视野,但他有战士的直觉。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辐射尘和硝烟,还有一种……粘稠的“异物感”,仿佛现实本身被掺入了杂质。

  他握紧了冰冷的栏杆,指关节泛白。耗子天真提问的声音、“铁砧”信中对蓝色的渴望、H重伤时苍白的脸……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与此刻感受到的庞大、未知的威胁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生存的斗争,似乎刚刚进入一个全新的、更黑暗的章节。

  与此同时,农场西区,“协司”的防线正承受着黑潮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再是零星的“低语者”试探。这一次,黑色的菌毯如同真正的潮水般涌来,高度几乎与外围的金属障碍物齐平。无数扭曲的“低语者”如同海草般在菌毯表面浮动,它们发出的低频嗡鸣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智几乎停滞的噪音风暴。

  “所有单位!最高火力输出!不能让它越过防线!” 前线指挥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嘶吼。

  自动炮塔喷吐出连绵的火舌,能量光束像热刀切过黄油般将冲在前面的“低语者”蒸发。士兵们依托工事,将子弹、榴弹倾泻向那片黑色的海洋。

  但效果有限。

  菌毯仿佛拥有无限的再生能力,被炸开的缺口瞬间就被新的黑色物质填补。“低语者”似乎无穷无尽,它们不惧死亡,只是麻木地、持续地向前涌动。

  更可怕的是,菌毯本身开始“活化”。

  它伸出无数粗壮的、如同巨蟒般的黑色触须,缠绕、拍打着金属障碍物。坚固的合金在那种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崩塌。

  一名士兵的射击位置过于靠前,一道巨大的黑色触须猛地卷来,瞬间将他连人带武器拖入了蠕动的菌毯深处,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后撤!放弃第一道障碍!退守第二防线!” 命令带着绝望响起。

  钢铁的壁垒,在这活着的、吞噬一切的潮水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此刻,在斯劳沙疯狂解析数据,阿特琉斯凝重远眺,防线岌岌可危的同时,关于那场爆炸的真相,也通过卡内尔被榨取出的记忆碎片、斯劳沙的数据分析以及战场残留的能量痕迹,逐渐拼凑起来:

  1. 不稳定的核心: “神骸”并非完整的、稳定的造物。它是黑金国际从某个远古遗迹中发掘出的、蕴含庞大能量和未知规则信息的“碎片”,其内部结构极不稳定,如同一个充满裂痕的容器。

  2. 错误的“钥匙”: 黑金试图通过“冥府犬神”计划制造能够连接并控制“神骸”的“钥匙”(内尔斯),但他们的技术是粗暴的、不完全的。内尔斯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强行糅合了多种技术的产物。

  3. 致命的“噪音”: 斯劳沙的疯狂计划,将内尔斯这个不稳定的“钥匙”,连同其体内混乱的能量(黑金控制信号、卡内斯菌群频率、暗器碎片扭曲力)作为“噪音”,直接注入了“神骸”这个不稳定的“容器”。

  4. 链式崩解: 这种极其“肮脏”的混合能量,与“神骸”内部本就脆弱的平衡产生了无法预测的冲突。它不是被“引爆”,而是引发了其内部规则结构的“链式崩解”。就像一个精密但充满缺陷的密码锁,被一股蛮力混合着乱七八糟的符号强行冲击,导致整个锁体结构彻底瓦解、崩溃。

  5. 信息的洪流: 崩解释放出的,不仅仅是毁灭性的能量,更多的是“神骸”本身承载的那些关于世界底层规则的、破碎的、混沌的“信息”。这些信息洪流冲刷着现实,造成了规则的短暂紊乱和那片区域的异常。

  6. 容器的“淬炼”: 而内尔斯,这个濒死的、本质强大的“容器”,恰好位于这场崩解和规则紊乱的中心。他没有被纯粹的能量摧毁,反而在崩解的信息洪流、暗器碎片的催化、以及“母亲”意识的趁机渗透下,被强行“淬炼”和“重构”。他吸收(或者说被强行塞入)了部分规则碎片,与自身原有的力量以及外来的影响融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未知的存在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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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简单的复活,他是在旧躯壳的灰烬上,被多种极端力量共同“锻造”出来的新事物。 这解释了为何他能展现出扭曲空间、覆写意识等近乎规则层面的能力——他本身,现在就携带着部分破碎的规则。

  就在“协司”防线即将被黑潮吞没的危急关头——

  那片汹涌的黑色潮水,突然毫无征兆地停滞了。

  并非后退,而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蠕动的菌毯、浮动的“低语者”、挥舞的触须……全部凝固在原地。

  紧接着,在防线士兵惊骇的目光中,那片庞大的菌毯,从边缘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活性,颜色变得灰败,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能量和生命,化作一片死寂的、松脆的焦炭。

  一条宽达数十米的“死亡路径”,从远方蔓延而来,笔直地贯穿了黑潮,延伸到视线尽头。路径上的所有黑潮物质,都彻底“死”去了。

  在这条路径的起点,一个模糊的身影刚刚收回似乎指向这边的手指,然后继续他无声的、向着废土深处的前行。正是重构后的内尔斯。

  他没有帮助“协司”,也没有攻击“协司”。

  他仅仅是……清除了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一点“障碍”。

  而这随手为之的“清障”,所带来的震撼与恐惧,远比任何直接的攻击都要强烈。

  他去了哪里?他要做什么?

  无人知晓。

  但所有人都明白,废土的秩序,从这一刻起,已被彻底颠覆。一个凌驾于现有冲突之上的、更高级别的“玩家”,已经入场。而风信子、黑金、协司,甚至“母亲”黑潮,都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和……生存策略。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阿特琉斯在废墟中咳血抬头,看到的正是规则崩解后的景象——光滑如镜的焦黑巨坑,空气中令人窒息的“重量”。

  “他不是死了吗?!”

  惊骇在幸存者心中炸响。

  焦坑中心,空间荡漾,那个身影违背常理地站起。

  内尔斯,或者说,一个以他为基座、由“神骸”规则碎片、“暗器”扭曲特性、“母亲”生态触须、黑金改造科技 强行熔铸而成的崭新存在。

  他胸前的伤口是蠕动的混沌门户,护甲与新生组织交融,脊柱喷涌着失控的能量光晕。面甲破碎,露出非人面容——右眼是疯狂流转的符号星云,左眼是摄魂的微观漩涡。理性计数器早已湮灭。

  他不是复活,他是旧有形态在规则风暴中被彻底摧毁后,于废墟上依据更底层、更狂暴的法则“重构”的产物。

  他仅仅是存在,就令现实发出呻吟。

  战斗,或者说,演示,开始了。

  幸存的几只裂爪兽,被本能与能量诱惑驱使,发动攻击。

  第一只扑来!内尔斯未动,抬手,隔空一握。

  “噗——”裂爪兽在空中瞬间空间坍缩成致密肉球,沉闷落地。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第二、三只左右夹击!内尔斯身影模糊,融入空间褶皱。兽扑空。能量触须从虚无中探出,抓住一只头颅,意识覆写瞬间完成。被控裂爪兽眼中疯狂熄灭,转为绝对服从,反身疯狂撕咬同伴,直至其毙命。

  内尔斯凝实,无视傀儡。他的“终焉宣言改”悬浮身侧,仿佛活物。他未理会逃窜的黑金士兵,而是偏头,左眼漩涡旋转,“听”向了大地深处“母亲”那冰冷而愤怒的意识。

  他迈步,空间在其脚下压缩,一步数十米,向着黑潮深处,向着“母亲”的方向,无声而去。傀儡裂爪兽 生死相随,消失在辐射尘霾中。

  阿特琉斯死死盯着那消失的方向,紧握动力斧的手无法控制地微颤。这不是力量,这是对现实框架的否定。

  内尔斯未死。他成为了一个行走的规则异常点,一个由疯狂、贪婪、绝望共同孕育的…… “神”或“天灾”。

  废土的天空,因他的存在而显得更加低垂、更加窒息。他的目标似乎直指那更庞大的黑暗——“母亲”。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神只之间的碰撞,余波便足以湮灭凡人。

  狩猎、防御、搜寻,仍在继续。但游戏规则已被彻底颠覆。废土的命运,如今悬于一个不再是人的“人”,与一片代表星球意志的“黑暗”之间。而风信子、协司、黑金,这些曾经的主角或反派,此刻都沦为了风暴边缘,微不足道的……旁观者,或……祭品。

  未知的恐怖,从未如此刻般具体而逼人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