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金匾高悬起风波 钱庄联手布暗雷-《祝由大明》

  有了弘治帝的尚方宝剑和朱厚照这块“金字招牌”,大明皇家银号(以下简称“银号”)的筹备以惊人的速度推进。陈瑜深知“名正言顺”和“信用可视化”的重要性。

  首先,选址。银号总号并未设在户部衙门或内承运库附近,而是选在了距离承天门不远、原本属于皇家的一处气派官邸。陈瑜的理由很充分:此地交通便利,靠近权力中枢,更显皇家威仪,便于商民辨识和信任。

  其次,门面。在陈瑜的授意下,能工巧匠日夜赶工,将官邸修葺一新。最引人注目的,是正门上方悬挂的那块巨大匾额——弘治帝御笔亲题的“大明皇家银号”六个鎏金大字!金匾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隔着几条街都能看见。金匾下方,还有一行稍小的字:“御准汇通天下,存取生息,凭信借贷”。这不仅是招牌,更是昭告天下的皇家信用背书!

  开业筹备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京城乃至整个北方的钱庄业炸开了锅!

  “皇家银号?汇通天下?存取生息?凭信借贷?”京城最大的“裕泰丰”钱庄东家赵德海,捏着探子送来的情报,手都在抖,脸色铁青,“这是要掘我们所有钱庄的祖坟啊!”

  “是啊,赵老!”山西票号在京的代表,人称“钱串子”的孙茂才,也是一脸愁容,“他这‘汇通天下’,摆明了抢我们票号的饭碗!他那‘存取生息’,利息给得还比我们高,这不是吸干我们的储户吗?还有那‘凭信借贷’……他背靠皇家,本金雄厚,我们拿什么跟他争?”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各地的钱庄、票号东家、掌柜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纷纷通过各种关系向朝中的代言人——那些收受了他们巨额“常例”(保护费/干股)的官员们求救。

  一场针对银号的围剿,在暗流中迅速形成。

  朝堂上,首先发难的是都察院一位素以“清流”自居的御史王琰。他手持奏本,痛心疾首:“陛下!臣闻有司欲立‘皇家银号’,行汇兑、吸储、放贷之事!此乃与民争利,祸国殃民之举!钱庄票号,乃民间商贸之血脉,行之有年,自有其规!朝廷贸然以官身介入,挟皇家之威,行商贾之事,必致民间钱业凋敝,万千伙计失业,市井萧条!更恐银号坐大,垄断财源,尾大不掉,危及社稷!请陛下明察,收回成命!”

  紧接着,几位与地方钱庄利益勾连颇深的户部、工部官员也纷纷出列附和:

  “王御史所言极是!银号吸储放贷,若经营不善,巨额亏损,岂非要朝廷兜底?最终耗损的还是国库民财!”

  “汇兑天下,涉及边防军情传递,若被敌国奸细利用飞票传递消息,岂非资敌?”

  “吸储付息,看似惠民,实则抬高市面利钱,扰乱正常商贸,长此以往,恐酿成金融之祸!”

  一时间,“与民争利”、“扰乱金融”、“资敌风险”、“冗员失业”等一顶顶大帽子,铺天盖地地砸向尚未开业的银号。矛头看似指向银号,实则直指背后的陈瑜和太子。

  朱厚照哪见过这阵仗,气得在御书房直跳脚:“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本宫开银号是为了方便大家!怎么就成了祸国殃民了?这帮老东西,肯定是收了钱庄的黑钱!”

  弘治帝面沉如水。朝臣的反对在他意料之中,但如此激烈的反弹和看似“有理有据”的指控,还是让他感到了压力。他看向一旁侍立,始终沉默不语的陈瑜:“陈卿,众议汹汹,你有何话说?”

  陈瑜神色平静,躬身道:“陛下,诸位大人之忧,看似有理,实乃杞人忧天,或因循守旧,或……别有所图。”他目光扫过那些言辞激烈的官员,眼神锐利。

  “其一,‘与民争利’?银号所为,非是抢夺小民生计,而是要疏通被钱庄票号把持、低效且盘剥严重的财路!钱庄汇兑,动辄收取一成乃至更高汇水,此非‘利’,实乃‘剥皮’之利!银号凭皇家信用与规模,汇费低廉甚至对大额军饷官银免费,此乃惠民!至于吸储,民间钱庄亦有之,为何银号付息便是扰乱?难道只许钱庄低息吸储,不许百姓多得利钱?此理不通!”

  “其二,‘扰乱金融’?恰恰相反!当前钱庄各自为政,信用不一,时有倒闭卷款,才是真正的混乱之源!银号一统信用,规范汇兑存贷,建立统一规则,正是要终结乱象,稳定金融!银号本金雄厚,有陛下内帑及明光坊利润为基石,何来亏损之虞?即使偶有小损,相较于疏通天下财货、掌控经济命脉之大利,何足道哉?”

  “其三,‘资敌风险’?更是无稽之谈!银号飞票皆有特殊密押防伪,兑付需严格核验身份,且大额飞票流转必有记录。岂是寻常信件可比?若按此逻辑,边关互市、商旅往来皆可资敌,是否也要一并禁绝?”

  “其四,‘冗员失业’?银号设立,正需大量通晓算学、书写、经营之人才!各地分号开设,何愁不能吸纳才俊?且钱庄伙计,精于业务者,银号亦择优录用,何来失业之说?此乃危言耸听!”

  陈瑜一番辩驳,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将对方的指控一一化解。他最后总结道:“陛下,诸位大人所忧,实乃旧利既得者阻挠新政之借口!大明商业方兴,财货流通却如身缠重枷!银号之设,如开闸泄洪,势在必行!些许杂音,岂能阻挡滔滔大势?臣恳请陛下,明辨是非,力排众议,使银号如期开业,以彰朝廷革新之志,普惠天下之诚!”

  弘治帝听着陈瑜铿锵有力的陈词,眼中的疑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他环视众臣,声音威严:“陈卿之言,鞭辟入里!银号之利,朕已了然于胸!些许浮议,不足为虑!着令银号筹备照常进行,择吉日开业!再有妄议阻挠者,以抗旨论处!”帝王的决断,暂时压下了朝堂上的明枪。

  然而,陈瑜知道,真正的暗箭才刚刚开始。钱庄势力盘根错节,绝不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