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朝堂激辩定伦常-《祝由大明》

  果然,数日后的早朝上,一位以恪守礼法、言辞犀利着称的御史,手持玉笏,出列高声弹劾:

  “陛下!臣弹劾靖安侯陈瑜,于医学院公然宣扬‘解剖’之学,剖割人体,此乃骇人听闻,违背人伦纲常之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况人死之后,更应入土为安,岂能如屠夫庖丁般肢解其躯?此风一开,必将导致民间效彷,伦理崩坏,礼乐不存!更恐惊扰亡灵,招致天谴,祸及社稷!陈瑜此举,实乃妖言惑众,祸国殃民,请陛下明察,严惩不贷!”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不少保守派官员的附和。一时间,“违背伦理”、“亵渎遗体”、“招致天谴”等帽子纷纷扣向陈瑜。朝堂之上,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朱厚照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他事先听陈瑜详细解释过解剖学的意义和界限,心中是支持的。但他也知道,此事触碰了许多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处理不好,确实会引发不小的风波。

  陈瑜神色平静,待弹劾的声音稍歇,他才稳步出列,面向朱厚照和众臣,朗声道:“陛下,诸位大人,臣有话要说。”

  他先是对那御史拱了拱手:“王御史恪守礼法,维护人伦,其心可鉴。然,臣有一问,若因拘泥于小礼,而致使医学停滞不前,无数本可挽救之性命因医者不明体内构造而枉死,这……难道是仁政吗?难道是圣人所愿看到的吗?”

  他不等对方回答,继续道:“方才王御史言及‘天谴’。臣却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辈医者,探究人体奥秘,乃是为了更好地治病救人,拯救苍生,此正合天道仁心!若上天因此降下责罚,那这‘天’,也未免太不辨是非了!”

  他再次引述古代神医:“远有扁鹊能视人五脏症结,若非对人体内部有所了解,何来此神乎其技?近有华佗创制麻沸散,欲行开颅之术,其所依凭,莫非不是建立在对头颅结构的认知之上?莫非扁鹊、华佗之所为,也是违背伦理,招致天谴之举吗?”

  这番话将解剖学与古代备受尊崇的神医联系起来,极大地削弱了反对者的道德制高点。

  陈瑜接着详细阐述了解剖学的严格限制和崇高目的:“臣在医学院所言解剖,对象仅限于十恶不赦之死刑犯,或无人认领之战俘尸身。且需经刑部、大理寺核准,立下文书,程序严谨,绝非滥施。以此有罪无用之躯,探究生命奥秘,精进医术,以期未来能活人无数,救万千生灵于病痛之苦海!此乃以无用之躯,行大仁大义之事!何来亵渎?何来不敬?若论功过,其功在千秋,远大于那虚无缥缈之‘过’!”

  他目光扫过群臣,声音铿锵:“诸位大人!我大明如今兵锋正盛,科技日新,岂能因循守旧,固步自封?若事事皆以‘古礼’、‘旧制’为准绳,畏首畏尾,则医学如何进步?军士伤亡如何降低?百姓健康如何保障?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伤病将士因救治不当而亡,看着百姓被庸医误诊而死,却抱着‘伦理’二字无动于衷吗?!”

  陈瑜的辩论,层层递进,既有理论高度,又有现实关怀,更将解剖学的意义提升到了“救国救民”的层面。许多原本持中立或观望态度的官员,听完之后,内心也开始动摇。是啊,如果真能因此提高医术,拯救更多生命,似乎……确实比死守那套虚礼更重要。那些弹劾的官员,被驳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最终只能偃旗息鼓。

  朱厚照见时机成熟,当即拍板:“靖安侯所言,深谋远虑,实乃为国为民之策!解剖之学,限于死刑犯及无名战俘,严格程序,用于精研医术,造福苍生,朕准了!内阁即刻拟旨,将今日之议,刊发朝廷邸报,通传天下,以正视听,安抚民心,不得有误!”

  皇帝金口玉言,一锤定音。这场因解剖学引发的朝堂风波,以陈瑜的全面胜利而告终。朝廷邸报详细刊载了朝议经过和陈瑜的辩词,虽然民间仍有部分议论,但在官方定调和合理解释下,并未掀起太大浪花,反而让许多人开始重新思考医学与伦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