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昏迷不醒的消息，被陈瑜以铁腕手段死死封锁在大同行辕之内，知情者仅限于极少数核心将领与医官。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皇帝久不露面，且大同城气氛日益凝重，各种猜测和流言已经开始如同瘟疫般在底层悄然蔓延。
陈瑜站在行辕书房窗前，望着窗外阴沉压抑的天空，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陛下昏迷的消息彻底传开，将会引发何等恐怖的连锁反应，那将是无人能够承受的滔天巨浪！
首先便是皇位继承人的问题。朱厚照年轻，尚未大婚，更无子嗣。依照《皇明祖训》，兄终弟及，若无亲弟，则需从近支藩王中择选贤能者入继大统。届时，各地藩王必定蠢蠢欲动，朝中各方势力也会为了从龙之功而展开激烈甚至血腥的博弈。刚刚因为皇帝亲征胜利而凝聚起来的军心、民心，将瞬间分崩离析，大明很可能陷入内斗的深渊。
其次，便是朱厚照登基以来，尤其是近期在陈瑜辅佐下推行的一系列革新措施——整顿边镇、清查贪腐、设立讲武堂、发展皇家商会、推动天工院技术革新……这些举措触动了太多旧有既得利益者的蛋糕。那些被剥夺特权的卫所军官、被查抄家产的贪官污吏、被挤压生存空间的传统士绅、对“奇巧淫技”嗤之以鼻的保守文官……他们只是暂时被皇帝的威望和雷霆手段压制下去。一旦皇帝这棵大树倒下，这些潜伏的反对力量必将疯狂反扑，将所有改革成果连根拔起，废除殆尽！大明将再次回到暮气沉沉、积弊丛生的老路，甚至可能因为这场动荡而更加不堪。
而首当其冲，承受最猛烈反噬的，必然是他陈瑜，以及所有与他关系密切之人！他是皇帝新政最核心的策划者和执行者，是旧势力眼中的“佞幸”、“祸国之源”。到那时，弹劾的奏章会如同雪片般飞来，各种污蔑构陷会接踵而至。“蛊惑圣心”、“擅权干政”、“妖言惑众”……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抄家灭族，朋友门生遭受牵连，孙妙仪、刘贞儿……他不敢再想下去。他穿越至此，本想凭借所知所学，挽天倾，扶社稷，若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何其讽刺，何其不甘！
“怀瑾……”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在他身后响起。陈瑜回头，只见刘贞儿端着一碗参汤，眼眶红肿，显然又偷偷哭过。这些时日，她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守在朱厚照榻前，亲自喂水擦身，处理污秽，无微不至。原本明媚娇艳的容颜，此刻写满了憔悴与担忧，那双总是含着笑意或狡黠的眸子，如今只剩下化不开的哀愁和血丝。她看着陈瑜，声音哽咽：“寿……陛下他……还会醒过来吗？”
陈瑜心中酸楚，接过参汤，勉强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贞儿姐，放心，陛下洪福齐天，定会逢凶化吉。你也要保重身体，若是陛下醒来看到你这般模样，定要心疼责怪了。”
刘贞儿低下头，泪水无声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宁愿他怪我，只要他能醒过来……”她喃喃道，语气中充满了绝望的爱意与无助。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尖锐的脚步声，以及护卫试图阻拦的低喝。紧接着，书房门被猛地推开，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竟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门口！他显然是以最快速度从京城赶来的，官袍上还沾着尘土，脸上满是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焦虑和恐惧。
他接到陈瑜密信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爷重伤昏迷？这怎么可能？！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动用一切特权，不惜跑死几匹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同。
“陈瑜！皇爷呢？！皇爷怎么样了？！”刘瑾根本无视一旁的刘贞儿，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陈瑜，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质问。他甚至忘了尊称“侯爷”，直呼其名。
陈瑜心中一沉，知道最不愿面对的一幕还是来了。他引着刘瑾快步走向朱厚照的卧房，沉声道：“刘公公，陛下在此，伤势已初步稳定，但……至今未醒。”
当刘瑾看到龙榻上面无血色、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朱厚照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踉跄着扑到榻前，伸出颤抖的手，想去触摸朱厚照的脸，却又怕惊扰到他，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
“皇爷……我的皇爷啊……”刘瑾的声音带着哭腔，老泪纵横，“您怎么……怎么就成了这样……奴婢……奴婢恨不能以身相替啊！”他伏在榻边，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朱厚照虽有时任性胡闹，但对他这个从小陪伴长大的太监，却有着一份特殊的情谊和信任。刘瑾的一切权势、地位，都源于榻上这个年轻人。朱厚照若有不测，他刘瑾的下场，绝对比陈瑜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惨！
哭了一阵，刘瑾猛地抬起头，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怨毒和愤怒的光芒，他死死盯着陈瑜，咬牙切齿地低吼道：“陈瑜！陈怀瑾！咱家把皇爷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皇爷的？！你不是算无遗策吗？！你不是智计百出吗？！为何会让皇爷身陷险境，受此重创？！你当时为何不拦住皇爷？！为何不派重兵护卫？！你……你辜负了皇爷对你的信任！你罪该万死！”
面对刘瑾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指责和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陈瑜没有辩解，也没有动怒。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疲惫。刘瑾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戳在他心上。是啊，他当时为何没能拦住陛下？为何明明预见到了危险，却还是让陛下走上了这条绝路？如果他当时再坚决一些，手段再强硬一些，或许……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而沉重：“刘公公，骂得对……是我……是我陈瑜无能，未能护得陛下周全……万死难赎其罪……”
看到陈瑜这副模样，刘瑾满腔的怒火和恐惧仿佛被堵在了胸口，发泄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绝望的哀叹，再次伏在榻边，无声地流泪。
陈瑜站在行辕书房窗前，望着窗外阴沉压抑的天空，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陛下昏迷的消息彻底传开，将会引发何等恐怖的连锁反应，那将是无人能够承受的滔天巨浪！
首先便是皇位继承人的问题。朱厚照年轻，尚未大婚，更无子嗣。依照《皇明祖训》，兄终弟及，若无亲弟，则需从近支藩王中择选贤能者入继大统。届时，各地藩王必定蠢蠢欲动，朝中各方势力也会为了从龙之功而展开激烈甚至血腥的博弈。刚刚因为皇帝亲征胜利而凝聚起来的军心、民心，将瞬间分崩离析，大明很可能陷入内斗的深渊。
其次，便是朱厚照登基以来，尤其是近期在陈瑜辅佐下推行的一系列革新措施——整顿边镇、清查贪腐、设立讲武堂、发展皇家商会、推动天工院技术革新……这些举措触动了太多旧有既得利益者的蛋糕。那些被剥夺特权的卫所军官、被查抄家产的贪官污吏、被挤压生存空间的传统士绅、对“奇巧淫技”嗤之以鼻的保守文官……他们只是暂时被皇帝的威望和雷霆手段压制下去。一旦皇帝这棵大树倒下，这些潜伏的反对力量必将疯狂反扑，将所有改革成果连根拔起，废除殆尽！大明将再次回到暮气沉沉、积弊丛生的老路，甚至可能因为这场动荡而更加不堪。
而首当其冲，承受最猛烈反噬的，必然是他陈瑜，以及所有与他关系密切之人！他是皇帝新政最核心的策划者和执行者，是旧势力眼中的“佞幸”、“祸国之源”。到那时，弹劾的奏章会如同雪片般飞来，各种污蔑构陷会接踵而至。“蛊惑圣心”、“擅权干政”、“妖言惑众”……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抄家灭族，朋友门生遭受牵连，孙妙仪、刘贞儿……他不敢再想下去。他穿越至此，本想凭借所知所学，挽天倾，扶社稷，若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何其讽刺，何其不甘！
“怀瑾……”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在他身后响起。陈瑜回头，只见刘贞儿端着一碗参汤，眼眶红肿，显然又偷偷哭过。这些时日，她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守在朱厚照榻前，亲自喂水擦身，处理污秽，无微不至。原本明媚娇艳的容颜，此刻写满了憔悴与担忧，那双总是含着笑意或狡黠的眸子，如今只剩下化不开的哀愁和血丝。她看着陈瑜，声音哽咽：“寿……陛下他……还会醒过来吗？”
陈瑜心中酸楚，接过参汤，勉强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贞儿姐，放心，陛下洪福齐天，定会逢凶化吉。你也要保重身体，若是陛下醒来看到你这般模样，定要心疼责怪了。”
刘贞儿低下头，泪水无声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宁愿他怪我，只要他能醒过来……”她喃喃道，语气中充满了绝望的爱意与无助。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尖锐的脚步声，以及护卫试图阻拦的低喝。紧接着，书房门被猛地推开，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竟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门口！他显然是以最快速度从京城赶来的，官袍上还沾着尘土，脸上满是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焦虑和恐惧。
他接到陈瑜密信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爷重伤昏迷？这怎么可能？！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动用一切特权，不惜跑死几匹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同。
“陈瑜！皇爷呢？！皇爷怎么样了？！”刘瑾根本无视一旁的刘贞儿，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陈瑜，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质问。他甚至忘了尊称“侯爷”，直呼其名。
陈瑜心中一沉，知道最不愿面对的一幕还是来了。他引着刘瑾快步走向朱厚照的卧房，沉声道：“刘公公，陛下在此，伤势已初步稳定，但……至今未醒。”
当刘瑾看到龙榻上面无血色、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朱厚照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踉跄着扑到榻前，伸出颤抖的手，想去触摸朱厚照的脸，却又怕惊扰到他，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
“皇爷……我的皇爷啊……”刘瑾的声音带着哭腔，老泪纵横，“您怎么……怎么就成了这样……奴婢……奴婢恨不能以身相替啊！”他伏在榻边，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朱厚照虽有时任性胡闹，但对他这个从小陪伴长大的太监，却有着一份特殊的情谊和信任。刘瑾的一切权势、地位，都源于榻上这个年轻人。朱厚照若有不测，他刘瑾的下场，绝对比陈瑜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惨！
哭了一阵，刘瑾猛地抬起头，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怨毒和愤怒的光芒，他死死盯着陈瑜，咬牙切齿地低吼道：“陈瑜！陈怀瑾！咱家把皇爷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皇爷的？！你不是算无遗策吗？！你不是智计百出吗？！为何会让皇爷身陷险境，受此重创？！你当时为何不拦住皇爷？！为何不派重兵护卫？！你……你辜负了皇爷对你的信任！你罪该万死！”
面对刘瑾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指责和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陈瑜没有辩解，也没有动怒。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疲惫。刘瑾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戳在他心上。是啊，他当时为何没能拦住陛下？为何明明预见到了危险，却还是让陛下走上了这条绝路？如果他当时再坚决一些，手段再强硬一些，或许……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而沉重：“刘公公，骂得对……是我……是我陈瑜无能，未能护得陛下周全……万死难赎其罪……”
看到陈瑜这副模样，刘瑾满腔的怒火和恐惧仿佛被堵在了胸口，发泄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绝望的哀叹，再次伏在榻边，无声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