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渊途归尘,火种待燃-《殖装虫群:异形主宰的崛起》

  腐骨沼泽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将逃亡的队伍紧紧包裹。

  失去了庇护所秩序场的微弱照明,仅靠几件黯淡的照明法器和队员们疲惫灵光维持的可见范围,不足十丈。每一步都踏在湿滑、危机四伏的未知之上。身后,那古老观测站崩塌引发的能量余波,以及“圣教”追兵可能重整旗鼓的威胁,如同无形的鞭子,驱赶着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亡命前行。

  白清雪背负着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林岩,走在队伍最前方。她的左肩伤口虽经玄丹宗修士紧急处理,暂时压制了污染蔓延,但每一次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与灵力滞涩。然而,她的步伐依旧稳定,眼神依旧锐利如剑,如同这支队伍最坚韧的脊梁。身后,是相互搀扶、沉默行进的队员们,重伤者被同伴背负或抬着,轻伤者则强打精神,警惕着四周。

  林岩的状态令人担忧。他身体左半边的星辉光芒已彻底熄灭,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与虚弱,仿佛被过度透支。而右半边那诡异的灰白“虚无”感虽然褪去大半,却留下了一层类似严重冻伤般的青紫色印记,触之冰冷僵硬,生机微弱。更麻烦的是,他的气息极其混乱,星辉、秩序道韵、一丝被转化的寂灭余韵,还有本身强殖与巢穴的力量,在他体内如同失去管束的野马般冲突、冲撞,全靠白清雪不断渡入的精纯剑元强行压制、疏导,才勉强维持着脆弱的平衡,避免彻底崩溃。

  “他的情况很糟,”队伍中伤势最轻、负责殿后警戒的一名玄丹宗修士一边警惕后方,一边低声对白清雪传音,“身体与神魂都受了重创,尤其是那半边‘虚无’侵蚀,伤及了某种本源……若非他体质特殊,且有那奇异玉佩护住心脉,恐怕已经……现在全靠丹药和你的剑元吊着。必须尽快找到安全地方,进行长时间、精细的疗伤,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白清雪明白。林岩此时命悬一线。

  “火种备份库的坐标清晰吗?”白清雪问向那名负责保管数据晶片的神兵阁修士。

  “清晰!就在青岚山脉‘潜龙渊’地脉深处,距离此地约两百里。但路径……需要穿过古渊外围与山脉交界的‘幽影裂谷’,那里地形复杂,且常年有空间乱流和污秽能量渗漏,是着名的险地。”神兵阁修士快速回道,声音带着疲惫。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就去那里。”白清雪果断道,“潜龙渊是我们青岚剑宗早年探查过、相对熟悉的区域,剑宗在那里有一处极其隐秘的备用据点。到了那里,不仅能给林岩疗伤,也能与宗门取得联系,传递情报。”

  队伍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加快了步伐,尽管每个人都已经到了极限。求生的本能与肩上的责任,支撑着他们在这片死亡沼泽中蹒跚前进。

  沿途,他们遭遇了数次零星的腐化生物袭击,以及一次小规模的、由某种沼泽藤蔓构成的诡异陷阱。但或许是因为庇护所那惊天一击的余威尚存,或许是因为“圣教”在那一击下也损失惨重、暂时无力组织大规模追击,他们并未再遇到成建制的敌人。这给了队伍宝贵的喘息之机,但也让每个人的心都悬着,不知平静何时会被打破。

  数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艰难地穿越了“腐骨沼泽”最危险的核心区域,踏上了相对“坚实”的、遍布黑色砾石与扭曲灌木的丘陵地带。远处,古渊那标志性的灰暗天幕与青岚山脉较为清朗的天空交界处,一道巨大、幽深、仿佛大地伤疤的裂谷轮廓隐约可见——正是“幽影裂谷”。

  “就地休整半炷香。处理伤势,恢复灵力。”白清雪下令,小心地将林岩靠在一块背风的巨石后。她自己也终于得以稍作喘息,服下丹药,处理左肩那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

  队员们分散在周围,默默执行着命令。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丹药化开的灵力波动声,以及灵兽伙伴警惕的低鸣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汗味、药味,以及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沉重。

  半昏迷中的林岩,意识在一片混沌与刺痛中沉浮。他仿佛能“看到”体内那几股力量的激烈冲突,如同几头伤痕累累的凶兽在狭小的牢笼中互相撕咬。灵玉的温热如同风中残烛,时明时暗。最奇异的,是那点“虚无剑意”印记,在经历了“洗炼”与引导“星核”能量后,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它不再纯粹冰冷、空洞,反而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仿佛余烬般的“温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不再是对万事万物的漠然,更像是一种……“释然”与“托付”?

  一些更加破碎、更加古老的记忆碎片,伴随着这种变化,断断续续地涌入他混乱的意识:

  (一个模糊的、持剑的年轻身影,意气风发,眼中是对剑道的无限热忱与对守护苍生的坚定信念……画面转换,惨烈的战场,同袍在污秽与扭曲的怪物潮水中接连倒下,信任的前辈在绝望中堕入疯狂,挥剑斩向无辜……信念的崩塌,剑心的染尘……无尽的杀戮与自我放逐……最终,在某个星空下的废墟前,放下染血的剑,转身走向永恒的孤寂与“虚无”的探索……)

  这些碎片不属于“寂剑尊”在庇护所留下的记忆,更像是这缕剑意本身,在漫长岁月中沉淀的、关于其原主最初与最后的轨迹。那最初的“热忱”与“守护”,与最终的“虚无”与“寂灭”,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原来……你也曾想守护些什么……”林岩在意识深处喃喃。这缕剑意,或许并非天生冰冷,只是在无尽的失去与绝望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而“寂剑尊”在庇护所留下的选择,以及这缕剑意此刻的微妙变化,是否意味着,在那极致的“寂灭”尽头,也还残留着一丝对“存在”与“希望”的,连其主人都未曾完全察觉的……眷恋?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让林岩混乱痛苦的心神,莫名地安定了一丝。

  半炷香时间很快过去。队伍的状态恢复了一些,至少重伤员的伤势被暂时稳住,轻伤员恢复了些许灵力。

  “出发,穿越‘幽影裂谷’。”白清雪背起林岩,再次走在最前。

  幽影裂谷,名副其实。两侧是高达千丈、近乎垂直的漆黑岩壁,岩壁上布满了风蚀的孔洞和诡异的荧光苔藓,发出幽绿色的微光。谷底狭窄,怪石嶙峋,常年刮着冰冷刺骨、仿佛能带走灵魂热量的“阴风”。更危险的是,这里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时而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小范围的空间扭曲或裂缝,将误入者撕碎或放逐到未知之地。同时,古渊的污秽能量也通过地脉裂隙不断渗透进来,与裂谷本身的阴寒能量混合,形成了独特的、对生灵极不友好的环境。

  队伍不得不将阵型收缩到极致,几乎是肩并肩、小心翼翼地前行。白清雪依靠着对剑宗记载的记忆和“定脉盘”的指引,选择相对安全的路线。队员们则各展所能,剑宗弟子以剑气驱散过于浓重的阴寒死气,神兵阁修士用法宝稳定周围紊乱的能量场,玄丹宗修士不断洒出抵抗阴寒与精神侵蚀的药粉,灵兽山的灵兽伙伴则凭借敏锐的感知,预警着隐藏的空间陷阱和潜伏在阴影中的少数本土邪物。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时有队员被突然出现的细小空间裂缝割伤,或被从岩洞中扑出的、以阴气为食的“影蝠”、“蚀魂虫”袭扰。队伍的行进速度被压到了最低,精神却必须保持最高度的集中。

  林岩在白清雪的背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能感觉到队伍行进得异常艰难,也能感觉到白清雪身体的紧绷与那不断渡来的、温暖而坚韧的剑元。这种被保护、被支撑的感觉,让他冰冷混乱的体内,似乎也注入了一丝暖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队伍即将穿越裂谷最狭窄、也最危险的一段时,异变突生!

  前方探路的“幽影”突然传来急促的警告:“前方三百步,有剧烈的空间扰动!疑似大型空间裂缝即将形成!能量等级……极高!无法规避!”

  话音未落,整个裂谷猛地剧烈震荡起来!两侧岩壁的碎石簌簌落下,谷底的阴风瞬间变成了狂暴的乱流!在前方不远处,一片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揉皱的纸张,开始疯狂地扭曲、拉伸、撕裂!一个直径超过十丈、内部充斥着狂暴的银灰色空间乱流与骇人吸力的巨大裂缝,正在迅速成型!裂缝的边缘,空间碎片如同玻璃般崩裂、飞溅!

  “后退!快后退!”白清雪厉声嘶吼,背着林岩,转身就向后方相对开阔的地带冲去!

  然而,空间裂缝形成的速度太快,产生的吸力也超乎想象!队伍末尾的两名队员猝不及防,被骤然增强的吸力拉扯,惨叫着向裂缝滑去!

  “抓住他们!”附近的队员目眦欲裂,纷纷伸手去拉,却被狂暴的空间乱流边缘扫中,护体灵光瞬间破碎,口喷鲜血!

  眼看两名队员就要被卷入那致命的裂缝之中——

  一道虚弱却异常坚定的意念,猛地从白清雪背上的林岩身上爆发出来!

  他没有力量去救人,甚至无法动弹。但在那空间裂缝恐怖吸力与混乱能量的刺激下,在他体内那几股冲突力量的边缘,那点发生了微妙变化的“虚无剑意”印记,仿佛被触动了某个开关,自主地、轻微地……“共振”了一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股极其细微、却精准无比的、仿佛能“抚平”空间“毛躁褶皱”的奇异波动,以林岩为中心,呈扇形扩散向那即将吞噬两名队员的裂缝边缘!

  这波动并非攻击,也非防御,更像是一种……“安抚”与“稳定”。

  被这波动掠过的裂缝边缘,那原本狂暴撕扯、崩裂的空间乱流,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凝滞”与“平复”!虽然只有一刹那,但那股致命的吸力,也随之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减弱!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凝滞与减弱!

  “抓住!”旁边一名反应最快的剑宗弟子怒吼一声,剑光卷出,缠住一名队员的腰,奋力向后一拉!另一名神兵阁修士也咬牙掷出一面小巧的飞盾,挡在另一名队员身前,抵消了部分吸力,让旁边的同伴得以将其拽回!

  两名队员险之又险地被拖离了裂缝边缘,摔在地上,惊魂未定。

  而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在短暂的异常后,继续疯狂扩张,最终稳定成一个横亘在裂谷中央、无法逾越的死亡天堑,将前路彻底阻断。

  队伍被迫停下,望着那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裂缝,心有余悸。

  白清雪回头看向背上的林岩,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彻底昏迷过去,气息更加微弱,但眉宇间那一直紧锁的痛苦,似乎舒展了一丝。刚才那奇异的波动,显然也消耗了他最后一点潜力。

  “绕路!从左侧岩壁的‘悬空栈道’过去!虽然更危险,但别无选择!”白清雪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再次做出决断。

  队伍没有时间庆幸或后怕,立刻调整方向,朝着岩壁上那仅容一人通过的、年代久远、许多地方已经腐朽断裂的古老栈道攀爬而去。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艰险。但或许是经历了刚才的死里逃生,队伍的气氛反而沉凝了许多,一种超越宗门隔阂、真正生死与共的默契,在无声中滋长。

  当第一缕属于青岚山脉的、相对清朗的晨光,穿透“幽影裂谷”上方的迷雾,洒在筋疲力尽、几乎是用意志拖着身体前行的队伍身上时,他们终于看到了裂谷的尽头,以及远处那熟悉的、属于青岚剑宗势力范围的苍翠山峦。

  “潜龙渊……就在前面了……”白清雪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昏迷不醒的林岩,又看了看身边这些伤痕累累、却眼神依旧坚定的队员们。

  古渊之行,九死一生。他们失去了庇护所的遗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也带回了至关重要的信息与火种坐标,更在绝境中淬炼出了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精锐之师。

  而前方,那藏于地脉深处的“启蒙火种备份库”,又将带来怎样的希望与挑战?林岩能否挺过这一关?而“圣教”与“终末”的阴影,又何时会再次笼罩?

  星火已取,归途已启。但真正的战斗,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