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元气旋涡,玄老初现-《梵天战神》

  “咔哒...”

  那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幻觉,又如同命运齿轮沉闷的咬合,在林焰那被绝望与恨意填满的心湖深处,悄然荡开。

  他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巨石上,染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枚母亲遗留的黑色**元戒**。指尖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混合着刻骨铭心的屈辱,灼烧着他的神经。巨石上,“三年之约!不死不休!”八个血淋淋的大字在惨淡的月光下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如同燃烧的烙印,深深灼入他的灵魂。

  刚才那戒指纹路间一闪而逝的幽光,是真实的吗?

  林焰的目光死死锁在戒指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混合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期盼和深沉的恐惧。他屏住呼吸,连指尖的摩挲都停止了,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指环的每一丝变化。

  冰凉。

  粗糙。

  死寂。

  那枚陪伴了他三年、吞噬了他三年希望的元戒,此刻却如同最普通的顽铁,静静地贴着他的胸膛,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波动,更没有任何光芒再现。刚才那瞬间的异样,仿佛真的只是月光在古老纹路上的一个玩笑,或是他失血过多、精神崩溃下的错觉。

  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

  山林依旧幽深冰冷,风声呜咽如泣。月光吝啬地穿透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巨石和他身上,将他染血的身影映照得更加孤寂凄凉。

  希望的火苗,刚刚被那一丝幽光点燃了微不可查的一星,此刻却在长久的沉寂中,如同被冰水浇透,嗤嗤作响,迅速黯淡,最终彻底熄灭。

  “呵...果然是...幻觉...”一声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自嘲和苦涩的低语,从林焰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他眼中的那点因为幽光而燃起的微弱涟漪,彻底被更深的绝望和麻木所吞噬。

  他缓缓低下头,额头抵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那刻着血誓的“约”字边缘硌着他的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感。这痛感,连同指尖的伤口,连同胸中那焚心蚀骨的屈辱,如同无数根钢针,反复刺扎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力量...他需要力量!他从未如此刻般渴望力量!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饥渴!云清瑶那冰冷的目光,天岚宗那高高在上的威压,休书被撕碎时众人惊骇鄙夷的表情,还有这枚吞噬了他一切的元戒...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沉重的磨盘,将他死死压在这绝望的深渊!

  没有力量,他永远只能是那个任人践踏的废物!

  没有力量,那刻在石头上的血誓,不过是无能狂怒的疯话!

  没有力量,他林焰,此生注定在耻辱中沉沦,连仰望仇敌的资格都没有!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不甘的嘶鸣。

  不行!绝不能就此沉沦!哪怕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他也要去争!去抢!去搏那一线生机!

  这枚戒指...这该死的戒指吞噬了他的元气,毁了他的前途...但现在,它似乎...也许...有了一丝不同?即使那幽光是幻觉,它也依旧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连接。他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尝试!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绝望的灰烬中滋生、壮大:**再试一次!就在这里,就在这刻着血誓的巨石旁,就在这枚吞噬了他却又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元戒旁边,尝试修炼!**

  他要亲眼看看,这戒指是否真的会再次吞噬他的元气!他要在这屈辱之地,在这血誓之旁,用最决绝的方式,去触碰那可能存在的、渺茫到近乎虚无的...一线转机!

  这念头如同黑暗中的最后一点星火,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因为绝望和恨意而变得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胸前的元戒,又缓缓移向巨石上那八个刺目的血字。

  一股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决绝,混合着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如同岩浆般在他冰冷的胸腔里翻涌、沸腾!

  他不再犹豫,不再迟疑。他需要力量,现在!立刻!

  深夜的乌坦城后山,万籁俱寂。白日里天岚宗带来的冰寒与屈辱,如同无形的幽灵,依旧缠绕着这片清冷的山林。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吝啬地透下几缕惨淡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将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

  林焰盘膝坐在那块刻着鲜红血字的巨石旁。冰冷的山石透过薄薄的衣衫,将寒意源源不断地渗入他的身体,却远不及他心中那一片死寂的冰冷。“三年之约,不死不休”八个大字,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刺目惊心,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决绝的意志。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修炼状态。白日里云清瑶那清冷如霜、视他如尘埃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反复灼烧着他的神经。那份深入骨髓的羞辱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让他窒息。

  **力量!他需要力量!**

  这念头如同烈火,在他绝望的灰烬中疯狂燃烧。唯有力量,才能洗刷这份耻辱!唯有力量,才能践踏那高高在上的漠视!唯有力量,才能支撑起这以血刻下的誓言!

  他摒弃杂念,全力运转起林家基础功法《引元诀》。心神沉入丹田,试图感应天地间游离的元气,将它们纳入己身,凝聚成属于自己的力量。

  一丝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元气细流,在功法的牵引下,艰难地穿透皮肤,沿着他体内早已熟悉却因常年倒退而显得滞涩的经脉,缓缓流向丹田。这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元气的流动,都像是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艰难推进的石子,带来阵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

  然而,就在这稀薄得可怜的元气即将汇入丹田那几乎枯竭的元气气旋时——

  **异变陡生!**

  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他胸前那枚紧贴着的、母亲遗留的黑色**元戒**中爆发出来!

  这股吸力是如此霸道,如此贪婪!仿佛那枚沉寂了三年的戒指,此刻突然化作了一个无底的黑洞!

  林焰辛苦牵引而来的稀薄元气,如同遇到了天敌,瞬间脱离了功法的控制,被这股恐怖的吸力蛮横地扯离经脉,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倒灌向胸口的元戒!

  “不——!”林焰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他目眦欲裂,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瞬间便有温热的鲜血渗出。他用尽全部意志,疯狂地催动《引元诀》,试图稳住那点可怜的元气!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股源自元戒的、深不可测的吸力面前,他这点微末的修为和意志,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就会被吹灭!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都像是在试图用一张破网去拦截滔天的洪水!

  那点微弱的元气,连一丝涟漪都没能在丹田气旋中留下,就被元戒彻底吞噬殆尽!丹田内,依旧是空空如也,死寂一片!

  绝望!

  比白天测元台上的耻辱更甚百倍千倍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焰!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连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困扰他三年的噩梦根源,竟然是这枚母亲留下的遗物!这枚被他视为唯一念想、唯一温暖的戒指!它像一个贪婪的寄生虫,潜伏在他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他辛辛苦苦凝聚的元气,将他从云端的天才,硬生生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哈哈哈……”林焰喉咙里发出几声破碎的、如同夜枭哀鸣般的惨笑,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他死死盯着胸前那枚在黑暗中更显古朴幽深的元戒,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灰烬。

  原来他这三年的坚持,这三年的努力,这三年的屈辱与煎熬,都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他就像一只被蒙在鼓里、徒劳挣扎的可怜虫!

  “贼老天!你玩我!!”林焰猛地仰起头,对着那漆黑如墨、连星光都吝啬的夜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怨愤与绝望的咆哮!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凄厉得如同濒死的野兽。

  他所有的力气仿佛都随着这声咆哮被抽空。身体一软,整个人向后重重地靠在了冰冷的巨石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无尽的黑暗,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麻木与死寂。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被彻底掐灭。

  就在他心死如灰,意识都开始模糊飘散之际——

  嗡……

  胸前那枚沉寂的黑色元戒,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幽光,从戒指那古朴神秘的纹路深处,悄然亮起!那光芒幽深晦暗,如同深埋地底万年的冥火,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冰冷,在惨淡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林焰空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低下头,死死盯住胸口!那一点幽光,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破了他绝望的麻木!

  然而,异变并未停止。

  嗡鸣声渐强!

  那点幽光如同活物般,开始缓缓流转、放大!戒指周围的空气,开始无声地扭曲、波动,仿佛承受不住某种无形的压力。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浩瀚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在苏醒,悄然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这片小小的空间!

  林焰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如坠冰窟!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但身体却僵硬得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禁锢,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幽光越来越盛!

  戒指上方寸许的虚空,如同水面般剧烈波动起来!光线扭曲,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

  终于,在幽光最盛处,一个近乎完全透明的、轮廓模糊的苍老身影,缓缓地、艰难地从那扭曲的虚空中“挤”了出来!

  那身影极其虚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个老者的形态,身形佝偻,穿着样式极其古老、难以分辨年代的残破袍服。他的面容在虚幻的光影中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

  即使隔着虚幻的灵魂体,即使虚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那双眼睛却如同历经万古沧桑的星辰,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此刻,这双眼睛正平静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和……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穿透了林焰绝望的躯壳,直直地落在他那双写满了惊骇、茫然、以及尚未褪尽的死寂的眼睛上!

  苍老、虚弱、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威严与洞察的灵魂虚影,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林焰面前尺许的空中,如同从时光长河的彼岸投射而来的一道幻影。

  空气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山风停止了呜咽,虫豸噤若寒蝉。整个后山,只剩下林焰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以及那灵魂虚影周身散发出的、无声却令人灵魂震颤的古老威压。

  林焰的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绝望、愤怒、屈辱,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超乎想象、诡异绝伦的景象彻底冲散,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对未知存在的巨大恐惧和茫然。

  一人一魂,在这死寂的深夜后山,在刻着血誓的巨石旁,在幽暗月光的见证下,无声地对峙着。

  一个在绝望的深渊边缘徘徊的少年。

  一个从古老戒指中浮现的、虚弱却威严的灵魂。

  命运的齿轮,在无声的寂静中,发出了第一声沉闷而悠远的转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