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粮仓门口的石板上，张伟正蹲在地上收拾修具的家当 —— 粗瓷片用麻布裹好，磨秃的沙块归拢到墙角，昨夜画废的播种器草图揉成一团，塞进装草木灰的布包。第十三章里村民凑的半袋陈麦种摆在旁边，王阿婆一早特意嘱咐：“带去县城给县丞府的伙夫，说不定能换碗热汤。”
他刚把布包挎上肩，村口就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赵三那匹瘦马的 “嗒嗒” 轻响，而是两匹高头大马踏在土路上的沉重声响。村民们正扛着修好的农具去田里，见状都停了脚步，张婶拽了拽张伟的袖子：“是县丞府的官差，马背上有‘李’字腰牌，怕是冲你来的。”
张伟心里一紧，攥紧了布包 —— 里面除了麦种，还裹着那枚打火机。昨夜他就琢磨着，县丞突然叫他修农具，八成是惦记着第十二章救粮仓时用的 “奇火”，只是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两匹马拉着一辆简易马车停在老槐树下，车帘掀开，下来个穿青色吏服的汉子，腰间佩着青铜剑，脸膛黝黑，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张伟身上：“你就是张伟？县丞大人有令，召你即刻随我去府衙，核查一件‘奇物’。”
“敢问吏员大人，是何事要核查？” 张伟强装镇定，指尖悄悄按在布包外侧，能摸到打火机冰凉的金属壳。那吏员 —— 后来村民们说他是县丞府的得力干将李吏，专管查勘 “异事”—— 嘴角撇了撇，直截了当：“去年你随里正去县城时，里正上交过一枚‘怪异火石’，说是你带的？县丞大人查了半年，也没见这火石的来历，特让我来问个清楚。”
周围的村民都屏住了呼吸，王阿婆往前凑了半步，刚要开口说 “张伟是好人”，就被李吏的眼神逼了回去。张伟知道，这时候辩解 “不是我的” 没用，里正当初上交时肯定提了他的名字，只能硬着头皮接话：“确有此事，那是三年前我在楚地边境，跟一个西域商人换的。”
“西域商人？” 李吏挑眉，上前一步攥住张伟的手腕，“我在县丞府管过商籍册，去年西域商人进关的不过七人，全是卖皮毛的，哪有卖火石的？你最好说实话，私藏不明奇物，按秦律可是要下狱查验的。”
张伟的手腕被攥得生疼，脑子却飞速转着 —— 得给这谎加些细节，才能让他信半分。“不是西域本土的，是个卷发的商人，说自己从‘极南之地’来，穿的衣裳绣着花鸟，手里还转着个铜球。” 他故意说些模糊又具体的细节，“当时我用半匹粗布换的，他说这火石叫‘引火珠’，摩擦就能生火，比普通火石方便十倍。”
李吏的眼神松了些，但仍带着怀疑：“摩擦就能生火？我倒要看看。”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指着旁边的干草堆，“现在就演示，要是真能摩擦生火，我便信你；要是耍花样，休怪我不客气。”
周围的村民都替张伟捏了把汗，王石头悄悄往张伟身边挪，想帮着打圆场，却被李吏的随从按住了肩膀。张伟知道，这是最险的一步 —— 打火机是按开关点火，根本不用摩擦，只能演一场 “戏”。
他慢慢从布包里摸出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李吏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随从也凑了过来。张伟假装把打火机攥在掌心，双手用力 “摩擦” 起来，胳膊肘故意抬得很高，挡住李吏的视线，指尖在掌心悄悄一按 ——“咔嗒” 一声轻响被手掌捂住，蓝色火苗突然从指缝里窜出，瞬间点燃了旁边的干草。
“真着了！” 村民里有人低呼出声。李吏凑过去看，干草堆里的火苗正旺，他捏起打火机翻来覆去地看，外壳光滑，没有普通火石的凹槽，也没有火绒的痕迹：“这物件蹊跷，明明没见火绒，怎么就燃了？”
“极南之地的巧技，我也说不清。” 张伟趁机收回手，把打火机揣回怀里，“当时那商人说，里面藏着‘硫磺膏’，摩擦生热就会燃，具体怎么造的，他也不肯说。”
李吏盯着张伟的眼睛看了半晌，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张伟心里直打鼓，后背的汗把粗布衣裳都浸湿了 —— 刚才按开关时，指节动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见。过了好一会儿，李吏才松开手：“口说无凭，你跟我去县城见县丞大人，当面演示给他看。要是真如你所说，便饶了你私藏之罪；要是有半句虚言，后果你知道。”
“我不去！” 王阿婆突然喊出声，挡在张伟身前，“张伟刚帮俺们修好农具，还救了粮仓，你们不能带他走！” 村民们也跟着起哄，张婶举着锄头：“要带他走，先过俺们这关！”
李吏脸色一沉，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剑刃在晨光里闪着寒光：“妨碍官差办事，按‘抗法’治罪，你们想替他受罚？” 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秦朝律法严苛，抗法可是要罚筑城的，谁也不敢再往前凑。
张伟拍了拍王阿婆的肩膀，低声说：“阿婆别怕，我去跟县丞说清楚，很快就回来。” 他知道，反抗没用，只能去县城一趟，至少能当面辩解，总比被当 “私藏妖物” 抓起来强。
李吏催着张伟上马车，刚要掀帘，王亭长匆匆从乡亭赶来，手里攥着个布包，假装给李吏递水：“李吏员辛苦，这是村里的新茶，您路上喝。” 趁李吏接水的工夫，他悄悄对张伟说：“县丞近年脾气古怪，对‘奇技淫巧’又爱又防，去年有个造木牛的工匠，就因为说‘能省半倍力’，被他关了三个月。说话别逞强，问啥答啥，别提‘改进’‘新法’的词。”
张伟心里一凛，王亭长的话比直接说 “危险” 更吓人 —— 县丞不是单纯好奇，而是忌惮超出他认知的技术，怕有人用 “奇技” 谋事。他点点头，接过王亭长塞过来的布包，里面是两个粟米饼，还有一小包盐：“亭长放心，我知道分寸。”
马车轱辘碾过土路，张伟掀开车帘往后看，村民们还站在老槐树下，王阿婆抹着眼泪，王石头举着他没收拾完的粗瓷片，远远地喊：“张伟，俺们等你回来修播种器！” 张伟挥了挥手，眼眶有些发热 —— 他不知道这一去能不能回来，更不知道县丞要的不是 “演示打火机”，而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 “造奇物” 的真本事。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李吏突然开口：“你别以为编个‘南方商人’的谎就能蒙混过关。县丞大人早就查过，里正上交火石时，说你还造过‘薄如纸的布’（指张伟造的纸），能记账比竹简清楚。这次叫你去，不光是为了火石。”
张伟心里咯噔一下 —— 原来县丞是冲着他的 “造纸术” 和 “修农具的本事” 来的，打火机只是个由头。他刚要问些什么，李吏却闭了嘴，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只留下张伟心里七上八下：县丞到底想让他做什么？是让他帮着造更多 “奇物”，还是怕他 “身怀异术” 留着是隐患？
马车渐渐驶近县城，高大的城墙出现在视野里，城门处的吏员正盘查来往行人，手里拿着画像 —— 张伟瞥了一眼，画像上的人虽然模糊，但眉眼间竟有几分像他。李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冷笑一声：“别紧张，不是抓你的。是上个月逃了个造兵器的工匠，县丞正严查。”
可张伟的心却沉了下去 —— 他总觉得，那画像不像逃犯，倒像是按他的样子画的。马车穿过城门，直奔县丞府而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 “咯噔咯噔” 的声响，像敲在张伟的心上。他攥着怀里的打火机，突然想起王亭长的话：“县丞脾气古怪，别提‘新法’。” 可要是县丞让他造纸、造农具，他能不说 “新法” 吗？这一进县丞府，等待他的到底是赏识，还是牢狱之灾？
他刚把布包挎上肩，村口就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赵三那匹瘦马的 “嗒嗒” 轻响，而是两匹高头大马踏在土路上的沉重声响。村民们正扛着修好的农具去田里，见状都停了脚步，张婶拽了拽张伟的袖子：“是县丞府的官差，马背上有‘李’字腰牌，怕是冲你来的。”
张伟心里一紧，攥紧了布包 —— 里面除了麦种，还裹着那枚打火机。昨夜他就琢磨着，县丞突然叫他修农具，八成是惦记着第十二章救粮仓时用的 “奇火”，只是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两匹马拉着一辆简易马车停在老槐树下，车帘掀开，下来个穿青色吏服的汉子，腰间佩着青铜剑，脸膛黝黑，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张伟身上：“你就是张伟？县丞大人有令，召你即刻随我去府衙，核查一件‘奇物’。”
“敢问吏员大人，是何事要核查？” 张伟强装镇定，指尖悄悄按在布包外侧，能摸到打火机冰凉的金属壳。那吏员 —— 后来村民们说他是县丞府的得力干将李吏，专管查勘 “异事”—— 嘴角撇了撇，直截了当：“去年你随里正去县城时，里正上交过一枚‘怪异火石’，说是你带的？县丞大人查了半年，也没见这火石的来历，特让我来问个清楚。”
周围的村民都屏住了呼吸，王阿婆往前凑了半步，刚要开口说 “张伟是好人”，就被李吏的眼神逼了回去。张伟知道，这时候辩解 “不是我的” 没用，里正当初上交时肯定提了他的名字，只能硬着头皮接话：“确有此事，那是三年前我在楚地边境，跟一个西域商人换的。”
“西域商人？” 李吏挑眉，上前一步攥住张伟的手腕，“我在县丞府管过商籍册，去年西域商人进关的不过七人，全是卖皮毛的，哪有卖火石的？你最好说实话，私藏不明奇物，按秦律可是要下狱查验的。”
张伟的手腕被攥得生疼，脑子却飞速转着 —— 得给这谎加些细节，才能让他信半分。“不是西域本土的，是个卷发的商人，说自己从‘极南之地’来，穿的衣裳绣着花鸟，手里还转着个铜球。” 他故意说些模糊又具体的细节，“当时我用半匹粗布换的，他说这火石叫‘引火珠’，摩擦就能生火，比普通火石方便十倍。”
李吏的眼神松了些，但仍带着怀疑：“摩擦就能生火？我倒要看看。”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指着旁边的干草堆，“现在就演示，要是真能摩擦生火，我便信你；要是耍花样，休怪我不客气。”
周围的村民都替张伟捏了把汗，王石头悄悄往张伟身边挪，想帮着打圆场，却被李吏的随从按住了肩膀。张伟知道，这是最险的一步 —— 打火机是按开关点火，根本不用摩擦，只能演一场 “戏”。
他慢慢从布包里摸出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李吏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随从也凑了过来。张伟假装把打火机攥在掌心，双手用力 “摩擦” 起来，胳膊肘故意抬得很高，挡住李吏的视线，指尖在掌心悄悄一按 ——“咔嗒” 一声轻响被手掌捂住，蓝色火苗突然从指缝里窜出，瞬间点燃了旁边的干草。
“真着了！” 村民里有人低呼出声。李吏凑过去看，干草堆里的火苗正旺，他捏起打火机翻来覆去地看，外壳光滑，没有普通火石的凹槽，也没有火绒的痕迹：“这物件蹊跷，明明没见火绒，怎么就燃了？”
“极南之地的巧技，我也说不清。” 张伟趁机收回手，把打火机揣回怀里，“当时那商人说，里面藏着‘硫磺膏’，摩擦生热就会燃，具体怎么造的，他也不肯说。”
李吏盯着张伟的眼睛看了半晌，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张伟心里直打鼓，后背的汗把粗布衣裳都浸湿了 —— 刚才按开关时，指节动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见。过了好一会儿，李吏才松开手：“口说无凭，你跟我去县城见县丞大人，当面演示给他看。要是真如你所说，便饶了你私藏之罪；要是有半句虚言，后果你知道。”
“我不去！” 王阿婆突然喊出声，挡在张伟身前，“张伟刚帮俺们修好农具，还救了粮仓，你们不能带他走！” 村民们也跟着起哄，张婶举着锄头：“要带他走，先过俺们这关！”
李吏脸色一沉，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剑刃在晨光里闪着寒光：“妨碍官差办事，按‘抗法’治罪，你们想替他受罚？” 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秦朝律法严苛，抗法可是要罚筑城的，谁也不敢再往前凑。
张伟拍了拍王阿婆的肩膀，低声说：“阿婆别怕，我去跟县丞说清楚，很快就回来。” 他知道，反抗没用，只能去县城一趟，至少能当面辩解，总比被当 “私藏妖物” 抓起来强。
李吏催着张伟上马车，刚要掀帘，王亭长匆匆从乡亭赶来，手里攥着个布包，假装给李吏递水：“李吏员辛苦，这是村里的新茶，您路上喝。” 趁李吏接水的工夫，他悄悄对张伟说：“县丞近年脾气古怪，对‘奇技淫巧’又爱又防，去年有个造木牛的工匠，就因为说‘能省半倍力’，被他关了三个月。说话别逞强，问啥答啥，别提‘改进’‘新法’的词。”
张伟心里一凛，王亭长的话比直接说 “危险” 更吓人 —— 县丞不是单纯好奇，而是忌惮超出他认知的技术，怕有人用 “奇技” 谋事。他点点头，接过王亭长塞过来的布包，里面是两个粟米饼，还有一小包盐：“亭长放心，我知道分寸。”
马车轱辘碾过土路，张伟掀开车帘往后看，村民们还站在老槐树下，王阿婆抹着眼泪，王石头举着他没收拾完的粗瓷片，远远地喊：“张伟，俺们等你回来修播种器！” 张伟挥了挥手，眼眶有些发热 —— 他不知道这一去能不能回来，更不知道县丞要的不是 “演示打火机”，而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 “造奇物” 的真本事。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李吏突然开口：“你别以为编个‘南方商人’的谎就能蒙混过关。县丞大人早就查过，里正上交火石时，说你还造过‘薄如纸的布’（指张伟造的纸），能记账比竹简清楚。这次叫你去，不光是为了火石。”
张伟心里咯噔一下 —— 原来县丞是冲着他的 “造纸术” 和 “修农具的本事” 来的，打火机只是个由头。他刚要问些什么，李吏却闭了嘴，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只留下张伟心里七上八下：县丞到底想让他做什么？是让他帮着造更多 “奇物”，还是怕他 “身怀异术” 留着是隐患？
马车渐渐驶近县城，高大的城墙出现在视野里，城门处的吏员正盘查来往行人，手里拿着画像 —— 张伟瞥了一眼，画像上的人虽然模糊，但眉眼间竟有几分像他。李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冷笑一声：“别紧张，不是抓你的。是上个月逃了个造兵器的工匠，县丞正严查。”
可张伟的心却沉了下去 —— 他总觉得，那画像不像逃犯，倒像是按他的样子画的。马车穿过城门，直奔县丞府而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 “咯噔咯噔” 的声响，像敲在张伟的心上。他攥着怀里的打火机，突然想起王亭长的话：“县丞脾气古怪，别提‘新法’。” 可要是县丞让他造纸、造农具，他能不说 “新法” 吗？这一进县丞府，等待他的到底是赏识，还是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