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带着秋雨的凉意钻进窗缝，落在苏文彦的锦被上，洇开一小片潮意。他仍在昏睡，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不得安稳，唇瓣干裂，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浅浅的喘息，听得林晚星心头发紧。
“主母，王御医到了。”小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藏青色的药袍，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药箱，药箱边角磨得发亮，显是用了多年的老物件。
王御医是太医院的老手，专治内疾，往日里林晚星府里有谁不舒服，总请他来，不仅医术好，性子也温和，最懂体恤人。
“有劳王御医了。”林晚星起身相迎，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床上的人，“文彦烧了两日，昨夜咳得厉害，总说胸口闷。”
王御医点点头，放下药箱，走到床边，先示意林晚星掀开锦被一角，露出苏文彦的手腕。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苏文彦的脉搏上，眼睛微闭，眉头随着脉搏的跳动轻轻起伏，诊室里霎时静得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苏文彦微弱的呼吸。
林晚星站在一旁，手心悄悄攥紧了帕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御医的脸。见他眉头越皱越紧，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指尖冰凉——文彦身子本就不算硬朗，常年埋首账册，耗神费力，这次怕是真累狠了。
萧策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提着刚从药铺取来的新炭，想让屋里暖些。他没敢进来，只倚着门框，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床榻，握着炭筐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方才去请御医时，他在门外听药童说“连日劳累加风寒，弄不好要伤底子”，此刻见王御医这神情，心揪得像被人攥住了。
片刻后，王御医收回手，又仔细看了看苏文彦的舌苔，才直起身，对林晚星道：“林掌柜，借一步说话。”
林晚星心里一紧，却还是稳住神，跟着王御医走到外间的花厅。萧策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立在花厅门口，像个沉默的守卫。
“苏先生这是积劳成疾，加上秋雨侵体，郁气堵在了肺腑。”王御医叹了口气，打开药箱，拿出纸笔，“脉象虚浮，是气血亏得厉害；舌苔发腻，是湿热未散。得先退烧，再慢慢调理，急不得。”
“那……要紧吗？”林晚星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眼下看，还能稳住。”王御医提笔写字，笔尖划过宣纸，发出“沙沙”声，“我开两副药，一副是退烧的，用柴胡、黄芩引邪外出，加些杏仁、桔梗宣肺止咳；另一副是固本的，用当归、黄芪补气血，配上茯苓、白术祛湿，等烧退了再换这副。”
他把药方递给林晚星，又叮嘱：“药得用砂锅煎，武火煮开，再文火慢熬半个时辰，切记不能用铁器。另外，这几日定要让他静养，万万不能再劳神，账册算盘一概不能碰，不然……”
“我明白。”林晚星接过药方，指尖触到纸页，竟有些发颤，“定不让他再沾这些。”
萧策在门口听得清楚，没等林晚星吩咐，转身就往厨房走——他得赶紧把砂锅刷干净，再劈些细柴，保证火候正好。张师傅说过，煎药的火最是讲究，急了慢了都不行，他得亲自盯着才放心。
王御医看着萧策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林晚星紧攥药方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苏先生身边有你们这样上心的人，是他的福气。”
林晚星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全是苏文彦病中虚弱的模样。她谢过王御医，又让管家送了诊金，才拿着药方快步回了内室。
苏文彦不知何时醒了，正半靠在床头，眼神有些茫然地望着帐顶。见林晚星进来，他虚弱地笑了笑：“诊完了？我是不是……很麻烦？”
“胡说。”林晚星走到床边，伸手抚了抚他的额角，烧似乎没那么烫了，心里稍定，“王御医说你就是累着了，养几日就好。”她拿起他的手，轻轻包在自己掌心，“听话，这几日什么都别想，就躺着，我陪你。”
苏文彦的指尖动了动，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他安心了些。他转头望向门口，萧策正端着个砂锅走进来，砂锅上冒着白汽，显然是刚煎好的药。
“药来了。”萧策的声音有些闷，把砂锅放在桌上，用勺子舀出药汁，倒在白瓷碗里，又笨拙地用嘴吹了吹，“凉得差不多了，喝吧。”
他把碗递到苏文彦面前，动作还是有些生涩，却比昨日喂药时稳了许多。苏文彦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又看了看他袖口沾着的药汁痕迹，知道他定是守在灶台边寸步不离，心里忽然暖得发酸。
“谢谢。”他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药还是很苦，却没昨日那般难咽了，许是因为递药的人，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暖意。
萧策接过空碗，没说话，转身又去忙活煎第二副药了。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林晚星坐在床边，为苏文彦掖了掖被角，看着他渐渐安稳的睡颜，心里那点慌乱慢慢散去。
有她守着，有萧策忙着，文彦定能慢慢好起来的。
花厅的药香越来越浓，混着炭火气，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这味道虽苦，却裹着浓浓的牵挂，像一层柔软的茧，将病中的人轻轻护住，也将这份彼此在意的温情，悄悄织得更密了。
“主母，王御医到了。”小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藏青色的药袍，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药箱，药箱边角磨得发亮，显是用了多年的老物件。
王御医是太医院的老手，专治内疾，往日里林晚星府里有谁不舒服，总请他来，不仅医术好，性子也温和，最懂体恤人。
“有劳王御医了。”林晚星起身相迎，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床上的人，“文彦烧了两日，昨夜咳得厉害，总说胸口闷。”
王御医点点头，放下药箱，走到床边，先示意林晚星掀开锦被一角，露出苏文彦的手腕。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苏文彦的脉搏上，眼睛微闭，眉头随着脉搏的跳动轻轻起伏，诊室里霎时静得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苏文彦微弱的呼吸。
林晚星站在一旁，手心悄悄攥紧了帕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御医的脸。见他眉头越皱越紧，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指尖冰凉——文彦身子本就不算硬朗，常年埋首账册，耗神费力，这次怕是真累狠了。
萧策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提着刚从药铺取来的新炭，想让屋里暖些。他没敢进来，只倚着门框，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床榻，握着炭筐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方才去请御医时，他在门外听药童说“连日劳累加风寒，弄不好要伤底子”，此刻见王御医这神情，心揪得像被人攥住了。
片刻后，王御医收回手，又仔细看了看苏文彦的舌苔，才直起身，对林晚星道：“林掌柜，借一步说话。”
林晚星心里一紧，却还是稳住神，跟着王御医走到外间的花厅。萧策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立在花厅门口，像个沉默的守卫。
“苏先生这是积劳成疾，加上秋雨侵体，郁气堵在了肺腑。”王御医叹了口气，打开药箱，拿出纸笔，“脉象虚浮，是气血亏得厉害；舌苔发腻，是湿热未散。得先退烧，再慢慢调理，急不得。”
“那……要紧吗？”林晚星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眼下看，还能稳住。”王御医提笔写字，笔尖划过宣纸，发出“沙沙”声，“我开两副药，一副是退烧的，用柴胡、黄芩引邪外出，加些杏仁、桔梗宣肺止咳；另一副是固本的，用当归、黄芪补气血，配上茯苓、白术祛湿，等烧退了再换这副。”
他把药方递给林晚星，又叮嘱：“药得用砂锅煎，武火煮开，再文火慢熬半个时辰，切记不能用铁器。另外，这几日定要让他静养，万万不能再劳神，账册算盘一概不能碰，不然……”
“我明白。”林晚星接过药方，指尖触到纸页，竟有些发颤，“定不让他再沾这些。”
萧策在门口听得清楚，没等林晚星吩咐，转身就往厨房走——他得赶紧把砂锅刷干净，再劈些细柴，保证火候正好。张师傅说过，煎药的火最是讲究，急了慢了都不行，他得亲自盯着才放心。
王御医看着萧策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林晚星紧攥药方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苏先生身边有你们这样上心的人，是他的福气。”
林晚星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全是苏文彦病中虚弱的模样。她谢过王御医，又让管家送了诊金，才拿着药方快步回了内室。
苏文彦不知何时醒了，正半靠在床头，眼神有些茫然地望着帐顶。见林晚星进来，他虚弱地笑了笑：“诊完了？我是不是……很麻烦？”
“胡说。”林晚星走到床边，伸手抚了抚他的额角，烧似乎没那么烫了，心里稍定，“王御医说你就是累着了，养几日就好。”她拿起他的手，轻轻包在自己掌心，“听话，这几日什么都别想，就躺着，我陪你。”
苏文彦的指尖动了动，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他安心了些。他转头望向门口，萧策正端着个砂锅走进来，砂锅上冒着白汽，显然是刚煎好的药。
“药来了。”萧策的声音有些闷，把砂锅放在桌上，用勺子舀出药汁，倒在白瓷碗里，又笨拙地用嘴吹了吹，“凉得差不多了，喝吧。”
他把碗递到苏文彦面前，动作还是有些生涩，却比昨日喂药时稳了许多。苏文彦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又看了看他袖口沾着的药汁痕迹，知道他定是守在灶台边寸步不离，心里忽然暖得发酸。
“谢谢。”他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药还是很苦，却没昨日那般难咽了，许是因为递药的人，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暖意。
萧策接过空碗，没说话，转身又去忙活煎第二副药了。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林晚星坐在床边，为苏文彦掖了掖被角，看着他渐渐安稳的睡颜，心里那点慌乱慢慢散去。
有她守着，有萧策忙着，文彦定能慢慢好起来的。
花厅的药香越来越浓，混着炭火气，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这味道虽苦，却裹着浓浓的牵挂，像一层柔软的茧，将病中的人轻轻护住，也将这份彼此在意的温情，悄悄织得更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