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实地调查-《笑诡人间》

  历史的碎片已在故纸堆中拼凑出大致的轮廓,但冰冷的文字终究隔着一层。要真正触摸到“阿喜”的执念,感知那被“根源”扭曲的能量的源头,他们必须亲临其境,踏入那片被时光和悲剧浸染的土地。

  目的地,是如今已焕然一新、成为城市绿肺的市中心公园,以及其边缘与老旧城区接壤的、少数尚未被彻底改造的角落——那里,便是五十多年前“笑乐马戏团”驻扎的棚户区原址,也对应着周宇模型中那个指向“水下”的诡异坐标。

  出发前,准备比以往更加充分。陈定一绘制了更多针对性更强的“破瘴符”和“安魂符”,分发给众人。王雷不仅带了常规装备,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台手持式环境电磁场探测仪和一台改良过的、对异常低温敏感的热成像仪。林天明则被强制要求待在团队中央,并且除了清心符和桃木牌,陈定一还在他背上用朱砂画了一道隐形的“敛息符”,旨在尽可能收敛他那过于招摇的“灵觉”,避免过早惊动或吸引不必要的注意。

  苏小婉则整理了所有关于马戏团旧址的地图信息(新旧对比),并带上了高分辨率的相机和录音设备,准备记录一切可疑的细节。

  午后,阳光正好,公园里游人如织,孩童嬉笑,老人散步,一片祥和。然而,当四人根据旧地图的指引,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逐渐靠近公园边缘那个被规划为“待开发区域”、用简易围栏隔开的荒地时,气氛陡然一变。

  这里的植被显得杂乱而阴郁,高大的树木投下浓重的阴影,遮蔽了大部分阳光。空气仿佛也凝滞了,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泥土腐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焦糊气息的陈旧味道。明明是温暖的午后,踏入这片区域的瞬间,却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

  “就是这里了。”苏小婉对比着地图和周围依稀可辨的地形特征,低声道,“根据记载,马戏团的主帐篷和大部分设施,应该就在我们现在站的这片区域下方,后来城市改造,推平了这里,挖掘了人工湖,部分区域填埋成了公园。”

  王雷手中的电磁场探测仪立刻发出了轻微的、不规律的“嘀嘀”声,指针在某个区间内小幅跳动。热成像仪显示,周围环境的温度比树林外平均低了2-3摄氏度,并且有一些不规则的、无法用阴影解释的低温斑块。

  陈定一没有说话,他手持定魂盘,神情凝重。只见罗盘上的指针不再指向南北,而是微微颤抖着,指向他们脚下以及不远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方向。他沉声道:“此地气机滞涩,阴怨之气虽历经数十载,仍未完全消散,反而……与某种更深沉、更邪异的力量纠缠在了一起,形成了独特的‘场’。”

  林天明的感觉最为直接和不适。他一踏进这里,就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蜘蛛网中,浑身都不自在。那些在城里只是偶尔闪现的幻影,在这里变得清晰和频繁了许多。他眼角的余光不断捕捉到扭曲的光影——破碎的帐篷布幔在风中(然而实际并无风)飘动、模糊的、穿着旧式服装的人影在树林间一闪而过、甚至能听到隐约的、走调的马戏团音乐和观众的喧哗声,仔细去听,却又只剩下死寂。

  “妈的……这地方……跟开了鬼屋特效似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下意识地靠近了王雷一点。

  “保持警惕,分散搜索,但不要离开彼此视线。”王雷下达指令,他自己负责警戒外围,尤其是那片看似平静的人工湖。陈定一凭借定魂盘的指引,走向气场最异常的几个点。苏小婉则开始拍照和记录环境细节。林天明……被要求跟着苏小婉,充当“人形异常探测器”和……如果需要的话,土味音乐播放器。

  搜索进行了约半个小时。大部分区域除了阴冷和诡异的感觉外,并无实质发现。年代太久远,地表早已面目全非。

  就在苏小婉蹲下身,仔细检查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疑似建筑残骸的焦黑木头时,跟在她旁边的林天明突然猛地抽了口冷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指颤抖地指向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的阴影。

  “那……那里……有个‘人’坐在那儿!”

  苏小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盘根错节的树根和堆积的落叶,空无一物。但她也立刻感觉到,那片区域的阴冷感似乎格外浓重。

  “什么样的人?”她压低声音问,同时打开了录音设备。

  “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丑服……颜色都褪了……头上帽子歪着……他……他在哭……但是没有声音……”林天明的声音带着恐惧,但这次他强行稳住了心神,没有移开视线,努力描述着,“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在反复地摸……”

  陈定一和王雷也立刻靠拢过来。陈定一看向那片阴影,眼中清光一闪,点了点头:“确有残念显化,依附于此地气场。林道友所见不虚。”他手中的定魂盘指针正死死指向那个位置。

  王雷端起热成像仪,屏幕显示那片树根区域有一个明显的人形低温轮廓,与环境温差高达五度以上。

  “他在摸什么?”苏小婉追问细节,这可能是关键。

  林天明眯着眼,努力分辨那幻影手中的东西:“好像……是个面具?白色的……上面有红色的图案……像是眼泪?对!是那个哭泣小丑面具的样式!但是……好像只有一半?是残破的?”

  “残破的面具……”苏小婉立刻联想到火灾的记载,“阿喜是为了抢救面具才遇难的!这残念还在执着于那个被烧毁的面具!”

  陈定一沉吟道:“此残念乃阿喜执念碎片,受此地磁场与那‘根源’外力影响而显化。它本身或无害,但其存在,正是那‘哭泣小丑’与此地现实维度紧密连接的‘锚’之一。”

  就在这时,那坐在树下的幻影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它缓缓地、僵硬地抬起头,那张模糊的、流淌着油彩泪痕的脸,仿佛“看”向了林天明。

  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悲伤。

  下一刻,幻影如同水中倒影被投入石子,荡漾了一下,骤然消散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局部的强烈阴冷感。

  但林天明却感觉,那最后“看”向他的一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不仅仅是悲伤,还有一丝……哀求?

  实地调查,证实了他们的猜想。这片土地,依然是“阿喜”悲剧的囚笼,也是“哭泣小丑”力量的源泉之一。他们找到了一个活跃的“锚点”,并获得了关于“残破面具”的关键线索。

  下一步,或许就是要想办法,与这些残存的执念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并找到那可能依然存在于某处的、承载着一切开端与终结的——面具。而那片看似平静的人工湖水下,是否也隐藏着更多的秘密?阴气森森的旧址,只是更深层探险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