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精神对决-《笑诡人间》

  当小丑那冰冷刺骨的意念如同毒针般钉入脑海,当那双“神蚀之眼”成为意识中唯一的、不断放大的焦点时,林天明感觉自己被猛地从现实的锚点抛了出去,坠入了一个完全由他内心恐惧编织的、无比真实的炼狱。

  第一幕:无尽差评深渊

  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重组。苏小婉的公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限延伸、不断旋转向下的巨大负分螺旋。墙壁上不再是墙纸,而是密密麻麻、不断滚动刷新的猩红色差评文字,像瀑布一样冲击着他的视觉:

  “送得太慢!差评!”

  “汤汁洒了!差评!”

  “长得丑影响食欲!差评!”

  “呼吸声太难听!差评!”

  每一条差评都伴随着一个扭曲的、咆哮的顾客虚影,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尖。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他彻底淹没。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差评汇聚成的数字“-∞”如同陨石般朝他当头砸下!

  ‘看吧……你就是如此失败……一无是处……’ 小丑的意念在他耳边低语,充满了恶毒的愉悦。

  就在那巨大的负分即将把他砸成齑粉的瞬间,林天明抱着脑袋,猛地抬起头,对着那虚无咆哮:

  “靠!长得丑也扣钱?!这平台规则是他妈你定的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呼吸声难听?你趴我气管上听的啊?!汤汁洒了扣我钱,你他妈自己走路不长眼撞过来的好不好?!”

  他这不顾一切的吐槽,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那咆哮的顾客虚影被他吼得一滞,表情变得有些滑稽;那砸下来的“-∞”数字,在他眼中突然变成了平台后台那熟悉又坑爹的扣款界面弹窗。

  “又来?!这个月第几次了?!申诉!老子要申诉!”他下意识地就在脑子里开始组织申诉小作文,那股纯粹的、针对平台的愤怒,竟然暂时压过了被差评淹没的恐惧。差评深渊的景象晃动了一下,变得有些模糊、失真。

  第二幕:迷失数据迷宫

  场景骤然切换。他陷入了一个由无数闪烁的、无法理解的代码和乱码构成的巨大迷宫。每一条路径都在他踏上的瞬间改变方向,每一个转角后都是死路,冰冷的电子音不断重复:“路径错误……定位失败……订单即将超时……” 找不到出口的焦虑和迷失感疯狂啃噬着他的理智。

  ‘迷失吧……在信息的洪流中……你永远找不到方向……’ 小丑的声音如同迷宫中的回音。

  林天明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看着那些天书般的代码,突然停下脚步,叉着腰骂道:

  “搞什么飞机?!这导航是缺德地图做的吧?!比我们平台那个‘您已偏航,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的智障AI还离谱!至少我们那AI还会说话,你这堆乱码算怎么回事?程序员小哥加班写bug写出来的吗?!”

  他甚至试图去“阅读”那些乱码,嘴里还模仿着系统提示音:“嘀!检测到前方有‘小丑の恶意代码’障碍,建议您右转……右转个屁啊右边是墙!这迷宫设计绝对有问题,不符合人体工学!差评!”

  在他这番胡言乱语般的解构下,那冰冷精密的数据迷宫,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设计拙劣、充满bug的劣质游戏场景,那份高科技带来的压迫感和迷失感,莫名地被一种“这什么破玩意儿”的吐槽欲所取代。迷宫的结构似乎都变得不那么稳定了。

  第三幕:亡魂配送小队

  迷宫骤然崩塌,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昏暗、雾气弥漫的无尽街道上。周围影影绰绰,出现了许多半透明的、穿着各种时代服装的“幽灵”。它们没有面目,只是散发着悲伤和怨念的气息,缓缓地、无声地向他包围过来,伸出苍白的手。

  ‘加入它们……成为永恒迷失的一员……’ 小丑的诱惑再次响起。

  林天明看着这群“阿飘”,先是吓得一哆嗦,但随即,他强大的脑补能力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运作起来。

  他看着一个飘得特别快、似乎很焦急的幽灵,忍不住嘀咕:“兄弟,你这飘这么快……也是赶着去送单吗?超时了?”

  他又看向另一个在原地打转的幽灵:“喂,老哥,迷路了?要不要帮你看看导航?虽然我这导航也不太靠谱……”

  还有一个幽灵试图伸手抓他,林天明下意识地往后一跳:“诶诶诶!别动手动脚!差评警告啊!我们送外卖的讲究的是速度与服务态度,你这属于恶性竞争、强行拉客!我要向……向阴间消费者协会投诉你!”

  他越说越觉得这群幽灵不像来索命的,倒像是一支业绩压力巨大、迷失在送单路上的“亡魂配送小队”。那股阴森恐怖的氛围,在他这清奇的脑回路解读下,变得莫名有些……心酸又搞笑?幽灵们包围的动作似乎都慢了下来,它们那没有五官的脸上,仿佛也流露出了一丝……茫然?

  核心恐惧:无力的旁观者

  然而,小丑的攻击远未结束。最深层的恐惧被挖掘出来——不再是外界的压力,而是源于自身。

  幻象再次变化。他看到了苏小婉在电脑前被无数扭曲的数据流吞噬,看到了王雷在黑暗中独自对抗看不见的敌人最终倒下,看到了陈定一法力耗尽、阵法破碎被阴影淹没……而他自己,就站在不远处,想要冲上去,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个无能的、多余的旁观者。

  ‘看啊……你谁也保护不了……你只会拖后腿……你的存在……毫无价值……’ 这是最恶毒的一击,直指他内心深处对自己“普通人”身份的焦虑和在与伙伴对比下的自卑。

  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否定如同深渊巨口,要将他彻底吞噬。他的吐槽本能在这一刻似乎也失效了,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妈的……”他看着伙伴们“陨落”的景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灵魂都在颤抖。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的力量,如同寒冬里的火星,从他紧握的掌心传来——是那块陈定一给的桃木牌,以及口袋里那张清心符。同时,现实中,王雷那带着血迹和愤怒的咆哮、苏小婉焦急的分析声、陈定一沉稳的诵经声,也极其微弱地穿透了层层幻象,如同远方的灯塔光芒。

  “……价值……?”林天明涣散的眼神猛地聚焦了一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因为常年握车把而有些粗糙的手,又抬头看向那些伙伴“陨落”的幻象,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放你娘的狗屁!”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片绝望的幻象嘶吼,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劲,“老子是没什么道士本事!也不像王哥那么能打!更不如小婉懂得多!但老子能看见你们这些鬼东西!能给你们指路!还能用土嗨音乐吵得你们睡不着觉!”

  “拖后腿?!要不是老子刚才那首《最炫民族风》,你们这破直播早就把我们一锅端了!还敢嫌弃我?!老子存在的价值就是给你们这帮不按套路出牌的鬼东西添堵!就是要在你们装深沉玩悲伤的时候外放《小苹果》!”

  “想让我觉得自己没用?门都没有!老子偏要活着出去!然后继续送我的外卖,吐我的槽,还要拉着他们一起,找到你的老窝,把你那哭丧脸打成笑脸!”

  这番毫无章法、充满市井气息的怒吼,仿佛蕴含着一种最质朴、最顽强的“生”的意志。它不是道法,不是武力,也不是知识,仅仅是林天明这个“普通人”不肯认输、不肯被定义的倔强!

  “轰——!”

  他脑海中的恐怖幻象,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骤然布满了裂痕!那小丑集中而来的、锐利的精神攻击,竟然被他这混乱而强大的吐槽意志,硬生生地扛住了!

  精神对决,进入了最凶险的僵持阶段。林天明站在崩溃的边缘,凭借着一口不服输的“气”,以及伙伴们远程传递来的微弱支援,死死地钉在了自己的意识高地上,未曾彻底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