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好久不见-《剑神秦祖》

  秦荣也笑,笑得有点傻,像孩子偷了糖。

  文凝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眼角弯成月牙。

  可笑意还没散尽,秦荣忽然收了神色,低头望了望脚下。

  星辉凝成的台阶正泛着柔润的光,像一条无声的河,灵气浓郁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文凝。”他摸了摸鼻尖,声音低却亮:“既然这儿白送咱们一座灵湖,不如……再往上冲几个小境界?一口气冲到元婴,回去就能跟蚀灵教正面掰手腕了。”

  文凝先是一愣,随即眸子亮得比星辉还耀眼:“好啊,省得一步步挪,怪累的。”

  两人说干就干,肩并肩坐下,膝盖抵着膝盖,像小时候蹲在田埂上瓜分野瓜。

  秦荣深吸一口气,掌心向上,指节微曲,一缕赤金灵力自丹田升起,像柔软的火线,悄悄探进四周的星辉里。

  文凝并拢指尖,八卦镜悬在两人中间,青光轻漾,替他们把散乱的灵气牵成一条温顺的河。

  灵气被招引,先是一点一点,像夏夜飞聚的萤火。

  随后汇成细流,成溪,成河,最后化作一条温热的绢带,轻轻缠上他们的手腕,顺着脉流滑进经脉。

  两人闭着眼,却能彼此听见心跳。

  咚,咚,咚。

  节奏慢慢叠在一起,像两柄鼓槌敲在同一面皮鼓上。

  星辉落在他们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光屑。

  呼出的白气在面前交缠,又缓缓被吸回去。

  那一刻,昆仑墟的万级台阶、咆哮龙影、蚀灵教的黑袍,都暂时被关在了心门外。

  只剩两颗小心脏,隔着一层皮肉,为同一个念头怦怦直跳。

  再高一点,再强一点,就能一起回家。

  星辉忽然一抖,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攥住。

  原本温顺如绢带的灵气骤然绷直,化作一根根炽亮的银针,反向刺入两人经脉。

  “噗。”

  秦荣一口血喷在台阶上,血珠瞬间被星辉蒸成红雾。

  文凝更惨,眉心血符“啪”地炸开,八卦镜倒翻而起,镜背先天八卦接连爆碎,青蒙蒙的光幕碎成漫天萤火,倒卷而回,噼里啪啦打在她脸上、颈上,留下焦黑的灼痕。

  两人几乎同时被掀翻,沿着星阶咕噜滚出七八级才撞在一起。

  秦荣眼前金星乱冒,却顾不得疼,一把抱住文凝。

  她的右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一层冰壳,冰壳里星辉流转,像被封印的银河,美丽而致命。

  “是星辉反噬!”

  文凝牙齿打颤,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惊恐:“我们吸得太快,触动了昆仑墟的……量衡。”

  她艰涩地吐出最后两个字,仿佛连回忆都让她疼得发颤。

  传说昆仑遗脉自带天地秤,允许外人借灵,却绝不允许多拿一分,一旦逾矩,便用借灵者自身的魂魄来填补亏空。

  “那不能再吸了……我们离开这里去昆仑遗脉。”

  昆仑墟的星光阶梯像一条被掐住七寸的银蛇,光芒骤暗,只剩几缕残辉在冰殿穹顶苟延残喘。

  秦荣用袖子抹去下巴的血迹,扶起文凝。

  她的右臂还裹着那层冰壳,星辉在冰里缓缓旋转,像被冻住的萤火,稍一用力就疼得她直冒冷汗。

  “量衡盯上我们了,再赖在这儿,它能把咱俩生生抽成干尸。”

  秦荣咬牙,把燎原刀往背后一插,俯身背起文凝。

  刀身残余的赤火透过衣料,给她冻僵的胸口添了点温度。

  “台阶不能走了,”文凝喘了口气,指向冰台后方:“黑珠炸开后,冰墙退去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暗道,灵气反噬把门也撕开了。”

  那里,原本坚不可摧的冰壁像被巨兽刨过,露出一条幽深的裂缝,高仅容一人,里面吹出潮湿的风,带着土腥味,与昆仑墟清冷的星辉格格不入。

  像另一条被遗落的旧路。

  秦荣不再犹豫,托住文凝的腿弯,几步冲到裂缝前。

  暗道里黑得连手都看不见,他抬手想凝火照明,结果丹田一空,火苗刚窜起半寸就“噗”地灭了。

  星辉反噬把灵力榨得一滴不剩。

  “别浪费。”文凝声音虚弱,却抬手在八卦镜残片上一弹,仅剩的青光碎成几粒萤火,飘在两人周围,照出脚下湿滑的台阶。

  那并非冰,而是青灰色的老石,缝隙里生着暗绿的苔藓,一步一步往下,像走进一头巨兽的喉管。

  身后,星光阶梯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轰然坍塌。

  碎裂的星辉化作漫天银针,暴雨般追来。

  秦荣背着文凝,几乎是踩着塌陷的节奏往下冲。

  每一步落下,身后的石阶便崩成粉屑。

  量衡的意志仍在,他们多拿的那一份灵气,必须用骨血来偿。

  “前面有光!”文凝忽然低喊。

  下方极深处,一点橘黄的光晕晃动着,像旧式灯泡的钨丝,在黑暗里苟延残喘。

  两人踉跄冲近,才发现那是一盏挂在岩壁上的铜灯,灯盘里盛着半凝固的油脂,火苗不足拇指高,却固执地亮着。

  灯下,是一扇低矮的铜门,门楣斑驳,刻着“静虚”二字,笔画被岁月啃噬得模糊不清。

  铜门半掩,门缝里溢出更浓的土腥味,还夹杂着一丝。

  血气。

  秦荣把文凝放下,让她靠在岩壁。

  燎原刀横在胸前,他用刀背轻轻顶开门。

  “吱——呀——”

  门轴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叹息。

  秦荣抬眼,整个人便僵在了门槛。

  门缝里站着个女人,身形单薄,却像一柄收在鞘里的旧剑,锋芒被岁月磨钝,却仍让人不敢逼视。

  她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与下摆都起了毛边,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乌木簪低低绾在脑后。

  那张脸,秦荣见过。

  在昆仑秘境的石台旁,在引灵玉碎裂的光晕里,在无数次回头的梦里。

  守石人。

  只是此刻,她不再是一缕冰冷的石像虚影,而是一个会呼吸、会皱眉、会轻轻叹息的活人。

  廊下昏黄的灯笼光落在她脸上,照出眼角细碎的纹路,也照出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寂湖。

  她抬眼看他,声音低而稳,像山巅经年不化的雪:

  “小荣,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