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到底是什么-《剑神秦祖》

  李科长一挥手,设置了一道隔音屏障,他冷喝道:“秦荣,你过来。”

  这三个字,没有问询,没有铺垫,直接而冰冷,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文凝、王鹏和林晓晓下意识想跟上,却被王修士微微抬手拦在了屏障外。

  王修士对他们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秦荣心中微微一沉,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他面不改色,朝阿逆投去一个安心待着的眼神,然后迈步走到李科长面前,语气恭敬却也不卑不亢:“李科长,您找我?”

  李科长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秦荣,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眼底的疲惫,以及周身那明显比之前平淡了许多的灵力波动上停顿了片刻。

  “看来,冰魄铸身术对你的损耗,比报告上预估的还要大:”李科长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医疗部的初步评估报告我看了,生命体征稳定,但灵力本源……有不正常的虚弱迹象,甚至……疑似出现了结构性损伤。”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刺秦荣眼底:“我需要知道真实情况,秦荣。施展这种层次的禁术,绝非简单的消耗过度可以解释。你动用了什么?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秦荣迎着李科长的目光,心念电转。

  他知道,在李科长这样的老狐狸面前,完全撒谎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全盘托出,尤其是昆仑本源消失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李科长。”秦荣组织着语言,语气诚恳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秘法确实凶险,对心神的损耗尤其巨大。为了稳住阿逆崩溃的神魂和肉身,我……确实动用了自身部分本源精血作为引子,与玄冰蛟灵髓相融。这个过程不可逆,对我的根基造成了一些……影响。”

  他选择性地承认了本源精血的消耗,这是一种合理的、可理解的代价,远比昆仑本源消失更容易被接受,也更能解释他此刻的虚弱。

  李科长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显然不满足于此。

  他话题一转,目光瞥向屏障外安静坐着的阿逆:“那么,他呢?这个你从落霞村带回来的孩子,到底是什么?”

  这才是核心问题。

  秦荣知道,关于阿逆的身份,不可能再含糊其辞。

  联络处不是云青观,这里有更严密的监测和情报网络,魔月的试探、阿逆之前的异常表现,恐怕早已落在有心人眼里。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严肃:“李科长,阿逆的情况确实特殊。他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的身体……曾被一种极其古老而邪恶的力量侵蚀,几乎成为容器。”

  他没有直接说出上古冰魔,而是用了更模糊但同样危险的表述:“我在落霞村发现他时,他的自我意识几乎被磨灭,那力量即将彻底吞噬他,甚至可能危及周围所有人。”

  李科长眉头微皱:“所以你就把他带在身边?还耗费巨大代价施展禁术救他?秦荣,你应该清楚这种来历不明、身负巨大隐患的存在,按照规定应该第一时间上报,由总部评估处理!”

  “因为契约。”秦荣坦然道,直视着李科长的眼睛:“我当时没有把握能彻底清除他体内的邪恶力量,也无法坐视他被那力量吞噬或沦为蚀灵教的工具。情急之下,我与他订立了灵魂契约,以我的力量为牢笼,强行将那邪恶力量封禁在他体内,并以此为基础,尝试重塑他的躯壳和意识。冰魄铸身术,正是为了巩固这个封禁,并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

  他巧妙地模糊了契约的真相。

  不是他封禁冰魔,而是与冰魔达成协议并加以束缚。

  同时,他将自己的行为动机归结为不得已的封禁和给予重生机会,听起来更具责任感和道义性。

  “契约?”李科长眼神更锐利了几分:“什么样的契约?可控性如何?你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失控?秦荣,你应该知道,将一个定时炸弹留在身边,尤其是留在联络处内部,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和风险!”

  “契约以我的精血和昆仑传承之力为核心,与我性命相连。”秦荣加重了昆仑传承之力这几个字,试图借此增加话语的分量和可信度:“我能时刻感知他的状态,也能在必要时通过契约进行一定程度的干预和压制。至于失控……”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决然:“若真有那一天,我会亲手了结。”

  他没有把话说满,承认了风险,但也表达了决心。

  李科长沉默地注视着秦荣,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权衡利弊,评估秦荣话语的真实性以及整个事件的潜在影响。

  观察室内一片寂静,只有能量屏障微微流转的光晕。

  屏障外,文凝等人紧张地看着里面模糊的身影,听不见声音,却能感受到那股凝重的气氛。

  阿逆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冰蓝色的眸子透过屏障,安静地看着秦荣挺直的背影。

  他能感觉到秦荣体内那股令他亲近又忌惮的温暖力量变得极其微弱,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李科长带来的巨大压力。

  他小小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

  良久,李科长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严肃,但似乎少了些咄咄逼人:“秦荣,你这次在落霞村和黑风谷的行动,功勋卓着。救回幸存者,破除血引,重创蚀灵教,这些总部都看在眼里。你是个有潜力、有担当的年轻人。”

  隔音屏障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像一层薄薄的水幕悄然褪去。

  外界的声音。

  远处走廊偶尔经过的脚步声、仪器低微的嗡鸣、窗外隐约的车流。

  瞬间重新涌入了这个略显狭小的观察室,带来一种突兀的、回归现实的感觉。

  李科长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站在那儿,目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安静蜷坐的阿逆,又转向面前的秦荣。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有对眼前这个年轻下属前途未卜的忧虑,有对那个特殊孩子潜在威胁的警惕,有对规则与情势难以两全的疲惫,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再叮嘱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着他轻轻摇头的动作,一并消散在空气里。

  没有再多言,他转过身,步伐比来时似乎沉重了一些,背影挺直却透着一种肩负重担的孤直,一步步走出了观察室的门,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远去,直至感应门轻轻合拢的微响传来。

  秦荣一直紧绷如弓弦的脊背,才终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他喉结滚动,无声地、极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绵长地将胸腔里那股憋闷了许久的浊气吐了出来。

  这一口气吐得如此彻底,以至于他整个肩膀都随着这个动作微微塌陷下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但随之而来的并非完全的轻松,而是一种混合着疲惫、后怕以及某种悬而未决之感的虚脱。

  就像在悬崖边与人僵持了许久,对方终于退去,自己踉跄着退回安全地带后,才发现双腿有些发软,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