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必须完成的KPI
阿里巴巴东莞办公室的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很足。陈默坐在长桌一端，看着投影幕布上刺眼的红色数据——上线两周，市场份额0.7%，日订单量不足两千。会议室里坐着七八个团队成员，个个低头看着笔记本，气氛沉重得像停尸房。
“陈总，”负责商务拓展的王磊硬着头皮开口，“东莞本地的几个大商圈，美团和饿了么早就签了独家排他协议。我们开出的补贴条件再好，商家也不敢违约。”
“政府关系呢？”陈默问，“不是让你们去对接街道办和市场监管吗？”
“去了。”王磊苦笑，“人家一听是阿里新业务，态度倒是客气，但说到实质支持就各种推诿。说白了，美团深耕这里五年，饿了么三年，关系网早就织透了。我们是外来户，没有本地根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出风的嗡嗡声。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想起了林小雅说的那句话：“我在东莞认识很多人啊！商家、物业、街道办的……我都可以帮你介绍！”
当时他拒绝了。但现在看来，那可能是唯一能破局的路。
“散会吧。”陈默说，“明天继续跑，一家一家商家谈。补贴额度可以再提高5%，我去申请。”
团队成员们如蒙大赦般离开会议室。陈默最后一个走出来，走廊尽头是副总裁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
副总裁姓周，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但陈默知道，能在阿里做到这个位置的，没有一个是善茬。
“周总。”陈默在办公桌前站定，“关于东莞市场的进展……”
“我看了数据。”周总打断他，摘下眼镜擦了擦，“不太理想啊，陈默。集团对这个业务期望很高，马老师亲自盯着的。”
“我知道。”陈默说，“但本地市场确实……”
“我知道难。”周总重新戴上眼镜，看着他，“所以集团开了个会，讨论了一下你这边的情况。”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陈默面前：“这是市场部做的调研报告。东莞本地商家的决策，70%受到政府关系影响。而政府关系里，关键人物是谁，你应该清楚。”
陈默翻开文件夹，第一页就是林副市长的资料。下面有备注：独生女林小雅，24岁，未婚，目前在父亲朋友的公司挂职。社交活跃，与本地商圈年轻一代关系密切。
“这份报告的意思是……”陈默合上文件夹。
“陈默，你是聪明人。”周总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有些时候，工作需要一些非常规手段。集团不会过问过程，只要结果。”
“您是说……”
“拿下林小雅。”周总说得直接，像在说拿下某个客户，“让她心甘情愿帮你打通所有关节。三个月，市场份额做到15%，华南大区负责人的位置就是你的。”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周总，这不太合适。我有未婚妻……”
“未婚妻？”周总笑了，笑容里没有温度，“陈默，你之前在京东那些事，集团不是不知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挖一个便利店店员？就是因为看中你这种……灵活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陈默：“商业世界很现实的。你能给公司创造价值，公司就给你位置、给你钱。至于你怎么创造价值——是用能力，是用关系，还是用其他什么，公司不在乎。”
“但这是欺骗感情……”
“感情？”周总转过身，眼神锐利，“陈默，你别告诉我你真是什么纯情男。你在京东的时候，跟那个女助理林晓雅，跟那个画廊老板娘秦羽涵，还有你那个怀孕的前女友——这些都是感情？”
陈默说不出话。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所有不堪的过去都被摊在灯光下。
“集团选你，就是因为你懂这一套。”周总走回办公桌前，语气缓和了些，“现在，该你为公司做点牺牲了。拿下林小雅，搞定东莞市场。之后你想怎么处理这段关系，集团不管。你要和未婚妻结婚也好，要分手也好，都随你。”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但如果你做不到……陈默，阿里从来不养闲人。华南做不起来，你面临的不是调岗，是开除。而且以这种失败经历离开阿里，你觉得你还能在这个行业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威胁和诱惑，像两把刀，架在陈默脖子上。
“我明白了。”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很好。”周总拍拍他的肩膀，“需要什么资源尽管提。公关部可以配合你制造一些‘偶遇’，市场部可以批特别经费让你带她出入高档场所。记住，目标明确：让她爱上你，让她心甘情愿为你动用所有资源。”
走出办公室时，陈默觉得走廊的灯光刺眼得过分。他回到自己的工位，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那份红色的数据报表。
手机震动，是林晓雅：“「陈默哥哥！今晚有空吗？朋友新开了个酒吧，让我去捧场，你陪我好不好？」
三天前，他会拒绝。现在，他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
然后他回复：「好。几点？」
「八点！我去接你！」林小雅秒回，后面跟着一串开心的表情。
陈默关掉电脑，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睛里有血丝。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洗脸。
抬起头时，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穿上阿里的工牌，坐在高档写字楼里，做着“改变行业”的梦？代价是成为一个更高级的骗子，用感情换业绩，用身体换前程？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苏晴雪：「这周末我爸妈来，说想见你。你能回来吗？」
陈默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他想说能，想说马上就买机票回去，想说他受够了这种生活。
但他想起周总的话：“华南做不起来，你面临的不是调岗，是开除。”
想起自己二十八岁的年纪，想起曾晴肚子里的孩子，想起父母还在老家等着他“有出息”。
他回复：「这周末可能要加班。项目在关键期，走不开。帮我跟叔叔阿姨道个歉。」
苏晴雪很久才回：「好。你注意身体。」
简单的五个字，陈默却读出了失望。但他能怎么办？告诉她真相？说公司让他去勾引副市长的女儿来换取市场份额？
他做不到。
晚上八点，林小雅准时出现在楼下。今天她穿了件亮片吊带裙，外面披了件皮夹克，妆容精致得像要去走红毯。
“陈默哥哥！”她摇下车窗，“快上来！”
陈默上车，系好安全带。车里放着动感的音乐，林小雅跟着节奏轻轻摇晃身体。
“今天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她笑着问，“前几天还躲着我呢。”
“工作压力大，想放松一下。”陈默说，这是实话，但也是谎言。
酒吧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圈，门口停满了跑车。林小雅显然很熟，保安看见她就直接放行，经理亲自出来迎接：“林小姐！给您留了最好的卡座！”
酒吧里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卡座上已经坐了好几个年轻人，都是东莞本地富二代的样子。看见林小雅带陈默来，有人吹口哨：“小雅，这是谁啊？不介绍一下？”
“陈默，我男朋友。”林小雅挽住陈默的胳膊，大声说。
陈默身体僵了一下，但没否认。
“哟！小雅终于谈恋爱了！”一个染着金发的男孩起哄，“必须喝一杯！”
那晚陈默喝了很多。威士忌一杯接一杯，冰块的凉意压不住喉咙的灼烧。林小雅一直贴在他身边，手搭在他腿上，头靠在他肩上。她的朋友们轮番来敬酒，说的话都差不多——“好好对我们小雅”“敢欺负她我们可不答应”“什么时候结婚啊”。
陈默笑着应付，心里却像破了个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凌晨一点，林小雅已经醉了，整个人挂在陈默身上：“陈默哥哥……我好开心……你今天是我男朋友诶……”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陈默扶着她往外走。
车开到林小雅住的公寓楼下，是一栋高档江景公寓。陈默扶她下车，想送到门口就走。
但林小雅靠在他怀里，抬起醉眼朦胧的脸：“陈默哥哥……上去坐坐嘛……我一个人住……好害怕……”
她的嘴唇离得很近，呼吸里有酒气和香水的味道。
陈默看着她。这就是任务目标，这就是他必须拿下的女人。只要带她上楼，只要今晚发生点什么，明天他就可以让她帮自己打通所有关系，三个月后他就是华南大区负责人，年薪百万，期权在手。
多简单。多划算。
但他突然想起苏晴雪。想起她今天发来的那条消息：「你注意身体。」
想起她此刻可能正躺在床上，看着手机等他回复，等他解释为什么周末不能回去见她父母。
想起曾晴肚子里的孩子，想起那枚放在他口袋里的银戒指。
“小雅，”他说，“你喝多了，好好休息。”
他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她送到电梯口，按了她家的楼层，然后退出来。
电梯门关上时，林小雅在里面看着他，眼神从迷茫变成清醒，再变成一种深深的失望。
陈默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踉跄。夜风吹在脸上，酒意上涌，他突然很想吐。
他蹲在路边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手机震了，是周总：「进展如何？」
陈默盯着那条消息，突然觉得恶心。恶心这份工作，恶心这个任务，恶心这个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的自己。
但他还是回复：「在推进。」
周总回了一个OK的手势。
陈默站起来，拦了辆出租车。回公寓的路上，他看着窗外东莞的夜景。这座城市被无数霓虹灯点亮，但在他眼里，所有光都是黑的。
他想起了三年前离开东莞的那个早晨。那时他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了这座城的泥沼。
可现在他回来了，陷得比上次更深。
回到公寓，他脱下外套，那枚银戒指从口袋里掉出来，滚到地板上。他弯腰捡起来，握在手心。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林小雅：「陈默哥哥，你到家了吗？」
陈默没有回。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来：「我知道你今天不是真心想当我男朋友。但没关系，我愿意等。」
「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在。」
陈默看着那条消息，感到一种巨大的疲惫。他想起周总说的“牺牲”，想起自己必须完成的KPI，想起那份红色的数据报表。
他点开和林小雅的对话框，打字：「小雅，你在哪里？」
几乎立刻，她回复：「在家。怎么了？」
陈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得冰冷。
他继续打字：「发定位给我，我马上过来陪你。」
发送。
然后他站起身，重新穿上外套。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
镜子里的男人表情平静，眼神空洞，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心里的银戒指，然后把它放回口袋深处。
转身，出门。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像他正在坠落的人生。
但这一次，他决定不再挣扎。
因为挣扎太累，而坠落，至少轻松。
阿里巴巴东莞办公室的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很足。陈默坐在长桌一端，看着投影幕布上刺眼的红色数据——上线两周，市场份额0.7%，日订单量不足两千。会议室里坐着七八个团队成员，个个低头看着笔记本，气氛沉重得像停尸房。
“陈总，”负责商务拓展的王磊硬着头皮开口，“东莞本地的几个大商圈，美团和饿了么早就签了独家排他协议。我们开出的补贴条件再好，商家也不敢违约。”
“政府关系呢？”陈默问，“不是让你们去对接街道办和市场监管吗？”
“去了。”王磊苦笑，“人家一听是阿里新业务，态度倒是客气，但说到实质支持就各种推诿。说白了，美团深耕这里五年，饿了么三年，关系网早就织透了。我们是外来户，没有本地根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出风的嗡嗡声。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想起了林小雅说的那句话：“我在东莞认识很多人啊！商家、物业、街道办的……我都可以帮你介绍！”
当时他拒绝了。但现在看来，那可能是唯一能破局的路。
“散会吧。”陈默说，“明天继续跑，一家一家商家谈。补贴额度可以再提高5%，我去申请。”
团队成员们如蒙大赦般离开会议室。陈默最后一个走出来，走廊尽头是副总裁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
副总裁姓周，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但陈默知道，能在阿里做到这个位置的，没有一个是善茬。
“周总。”陈默在办公桌前站定，“关于东莞市场的进展……”
“我看了数据。”周总打断他，摘下眼镜擦了擦，“不太理想啊，陈默。集团对这个业务期望很高，马老师亲自盯着的。”
“我知道。”陈默说，“但本地市场确实……”
“我知道难。”周总重新戴上眼镜，看着他，“所以集团开了个会，讨论了一下你这边的情况。”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陈默面前：“这是市场部做的调研报告。东莞本地商家的决策，70%受到政府关系影响。而政府关系里，关键人物是谁，你应该清楚。”
陈默翻开文件夹，第一页就是林副市长的资料。下面有备注：独生女林小雅，24岁，未婚，目前在父亲朋友的公司挂职。社交活跃，与本地商圈年轻一代关系密切。
“这份报告的意思是……”陈默合上文件夹。
“陈默，你是聪明人。”周总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有些时候，工作需要一些非常规手段。集团不会过问过程，只要结果。”
“您是说……”
“拿下林小雅。”周总说得直接，像在说拿下某个客户，“让她心甘情愿帮你打通所有关节。三个月，市场份额做到15%，华南大区负责人的位置就是你的。”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周总，这不太合适。我有未婚妻……”
“未婚妻？”周总笑了，笑容里没有温度，“陈默，你之前在京东那些事，集团不是不知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挖一个便利店店员？就是因为看中你这种……灵活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陈默：“商业世界很现实的。你能给公司创造价值，公司就给你位置、给你钱。至于你怎么创造价值——是用能力，是用关系，还是用其他什么，公司不在乎。”
“但这是欺骗感情……”
“感情？”周总转过身，眼神锐利，“陈默，你别告诉我你真是什么纯情男。你在京东的时候，跟那个女助理林晓雅，跟那个画廊老板娘秦羽涵，还有你那个怀孕的前女友——这些都是感情？”
陈默说不出话。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所有不堪的过去都被摊在灯光下。
“集团选你，就是因为你懂这一套。”周总走回办公桌前，语气缓和了些，“现在，该你为公司做点牺牲了。拿下林小雅，搞定东莞市场。之后你想怎么处理这段关系，集团不管。你要和未婚妻结婚也好，要分手也好，都随你。”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但如果你做不到……陈默，阿里从来不养闲人。华南做不起来，你面临的不是调岗，是开除。而且以这种失败经历离开阿里，你觉得你还能在这个行业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威胁和诱惑，像两把刀，架在陈默脖子上。
“我明白了。”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很好。”周总拍拍他的肩膀，“需要什么资源尽管提。公关部可以配合你制造一些‘偶遇’，市场部可以批特别经费让你带她出入高档场所。记住，目标明确：让她爱上你，让她心甘情愿为你动用所有资源。”
走出办公室时，陈默觉得走廊的灯光刺眼得过分。他回到自己的工位，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那份红色的数据报表。
手机震动，是林晓雅：“「陈默哥哥！今晚有空吗？朋友新开了个酒吧，让我去捧场，你陪我好不好？」
三天前，他会拒绝。现在，他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
然后他回复：「好。几点？」
「八点！我去接你！」林小雅秒回，后面跟着一串开心的表情。
陈默关掉电脑，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睛里有血丝。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洗脸。
抬起头时，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穿上阿里的工牌，坐在高档写字楼里，做着“改变行业”的梦？代价是成为一个更高级的骗子，用感情换业绩，用身体换前程？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苏晴雪：「这周末我爸妈来，说想见你。你能回来吗？」
陈默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他想说能，想说马上就买机票回去，想说他受够了这种生活。
但他想起周总的话：“华南做不起来，你面临的不是调岗，是开除。”
想起自己二十八岁的年纪，想起曾晴肚子里的孩子，想起父母还在老家等着他“有出息”。
他回复：「这周末可能要加班。项目在关键期，走不开。帮我跟叔叔阿姨道个歉。」
苏晴雪很久才回：「好。你注意身体。」
简单的五个字，陈默却读出了失望。但他能怎么办？告诉她真相？说公司让他去勾引副市长的女儿来换取市场份额？
他做不到。
晚上八点，林小雅准时出现在楼下。今天她穿了件亮片吊带裙，外面披了件皮夹克，妆容精致得像要去走红毯。
“陈默哥哥！”她摇下车窗，“快上来！”
陈默上车，系好安全带。车里放着动感的音乐，林小雅跟着节奏轻轻摇晃身体。
“今天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她笑着问，“前几天还躲着我呢。”
“工作压力大，想放松一下。”陈默说，这是实话，但也是谎言。
酒吧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圈，门口停满了跑车。林小雅显然很熟，保安看见她就直接放行，经理亲自出来迎接：“林小姐！给您留了最好的卡座！”
酒吧里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卡座上已经坐了好几个年轻人，都是东莞本地富二代的样子。看见林小雅带陈默来，有人吹口哨：“小雅，这是谁啊？不介绍一下？”
“陈默，我男朋友。”林小雅挽住陈默的胳膊，大声说。
陈默身体僵了一下，但没否认。
“哟！小雅终于谈恋爱了！”一个染着金发的男孩起哄，“必须喝一杯！”
那晚陈默喝了很多。威士忌一杯接一杯，冰块的凉意压不住喉咙的灼烧。林小雅一直贴在他身边，手搭在他腿上，头靠在他肩上。她的朋友们轮番来敬酒，说的话都差不多——“好好对我们小雅”“敢欺负她我们可不答应”“什么时候结婚啊”。
陈默笑着应付，心里却像破了个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凌晨一点，林小雅已经醉了，整个人挂在陈默身上：“陈默哥哥……我好开心……你今天是我男朋友诶……”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陈默扶着她往外走。
车开到林小雅住的公寓楼下，是一栋高档江景公寓。陈默扶她下车，想送到门口就走。
但林小雅靠在他怀里，抬起醉眼朦胧的脸：“陈默哥哥……上去坐坐嘛……我一个人住……好害怕……”
她的嘴唇离得很近，呼吸里有酒气和香水的味道。
陈默看着她。这就是任务目标，这就是他必须拿下的女人。只要带她上楼，只要今晚发生点什么，明天他就可以让她帮自己打通所有关系，三个月后他就是华南大区负责人，年薪百万，期权在手。
多简单。多划算。
但他突然想起苏晴雪。想起她今天发来的那条消息：「你注意身体。」
想起她此刻可能正躺在床上，看着手机等他回复，等他解释为什么周末不能回去见她父母。
想起曾晴肚子里的孩子，想起那枚放在他口袋里的银戒指。
“小雅，”他说，“你喝多了，好好休息。”
他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她送到电梯口，按了她家的楼层，然后退出来。
电梯门关上时，林小雅在里面看着他，眼神从迷茫变成清醒，再变成一种深深的失望。
陈默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踉跄。夜风吹在脸上，酒意上涌，他突然很想吐。
他蹲在路边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手机震了，是周总：「进展如何？」
陈默盯着那条消息，突然觉得恶心。恶心这份工作，恶心这个任务，恶心这个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的自己。
但他还是回复：「在推进。」
周总回了一个OK的手势。
陈默站起来，拦了辆出租车。回公寓的路上，他看着窗外东莞的夜景。这座城市被无数霓虹灯点亮，但在他眼里，所有光都是黑的。
他想起了三年前离开东莞的那个早晨。那时他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了这座城的泥沼。
可现在他回来了，陷得比上次更深。
回到公寓，他脱下外套，那枚银戒指从口袋里掉出来，滚到地板上。他弯腰捡起来，握在手心。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林小雅：「陈默哥哥，你到家了吗？」
陈默没有回。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来：「我知道你今天不是真心想当我男朋友。但没关系，我愿意等。」
「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在。」
陈默看着那条消息，感到一种巨大的疲惫。他想起周总说的“牺牲”，想起自己必须完成的KPI，想起那份红色的数据报表。
他点开和林小雅的对话框，打字：「小雅，你在哪里？」
几乎立刻，她回复：「在家。怎么了？」
陈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得冰冷。
他继续打字：「发定位给我，我马上过来陪你。」
发送。
然后他站起身，重新穿上外套。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
镜子里的男人表情平静，眼神空洞，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心里的银戒指，然后把它放回口袋深处。
转身，出门。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像他正在坠落的人生。
但这一次，他决定不再挣扎。
因为挣扎太累，而坠落，至少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