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断尾求生-《一心复仇,一不小心成了首富!》

  深夜十一点,金陵。

  招待所房间里的灯昏黄暗淡,薛兆梁握着刚刚发还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惨白的光。

  薛崇礼的短信很简短,只有两行:

  “京都求援,联络老二,配合梦想,清仓脱手。事急,勿回电,照做。”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敲进薛兆梁的心脏。

  京都——父亲去找那些曾经欠薛家人情的老首长,那是薛家最后一张底牌。

  联络老二——在美国做贸易的弟弟薛兆丰,那是薛家唯一的退路。

  配合梦想——要接受杨远清那趁火打劫的援助。

  清仓脱手——卖掉所有能卖的东西,哪怕价格低得像是白送。

  薛兆梁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拨通了弟弟在纽约的号码。

  “哥?”电话那头传来弟弟的声音。

  “兆丰,”薛兆梁的声音有些沙哑,“家里出事了。爸让你准备接应。”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直接切入最残酷的现实。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薛兆梁用最简洁的语言,把薛家如今的绝境,以及父亲的计划,全都告诉了弟弟。

  “调查组已经进驻,接下来资产转移随时都有可能被冻结。”薛兆梁压低声音。

  “现在唯一的窗口期,就是在他们完成全面审计、正式下发冻结令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卖掉所有能卖的东西。”

  “怎么卖?”薛兆丰语气担忧,“现在这种情况,谁还敢买薛家的资产?”

  “梦想集团敢。”薛兆梁苦笑,“但我估计他们最多出三折,甚至更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三折……那是明抢。”薛兆丰说。

  “我知道。”薛兆梁闭上眼睛,“但如果不卖,后面可能连两折都卖不到。而且那时候钱会直接划给债权人,薛家一分都拿不到。”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我这边会全力配合梦想集团,其中一部分款项不通过公开账户,直接走境外渠道,转到你那里。”

  薛兆丰瞬间明白了。

  资产大甩卖,钱分两路:一部分进薛家公司账户,做出自救的假象,应付调查组和债权人;大部分……转移到海外,作为薛家东山再起的资本。。

  薛兆梁叹了口气,“国内的这个薛氏集团,保不住了。但薛家的人,薛家的血脉,得活下去。”

  挂断电话后,薛兆梁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次是打给薛氏集团的首席律师,一个跟了薛家二十多年的老人。

  “张律师,”薛兆梁说,“立即启动破产计划。”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薛总……您确定?那意味着……”

  “我确定。”薛兆梁打断他,“把集团法人、所有子公司的法人,全部变更到老爷子名下。所有债务、责任,都由他一人承担。”

  “可是薛老他……”

  “照做。”薛兆梁的声音冷硬如铁,“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一旦老爷子京都之行失败,连他都会立即飞往美国。

  到时候,国内所有的烂摊子、所有的法律责任,都在老爷子他身上。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变更手续必须在 48 小时内完成。调查组一旦正式下达冻结令,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就是商场最残酷的法则:当一艘船注定要沉没时,船长可以选择与船同沉,也可以选择把船交给别人,自己坐上救生艇。

  薛崇礼选择了后者。

  用自己七十岁的老迈之躯,作为薛家最后的盾牌,挡下所有法律和道德的审判。

  而真正的资产和未来,早已悄悄转移到了海外。

  ……

  同一时间,京都。

  梦想集团总部大楼的顶层会客室里,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

  薛玲荣坐在沙发上,她今天特意化了精致的妆,但眼里的血丝暴露了她内心的无措。

  对面,杨静怡仔细地翻看着一叠文件。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职业装,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

  “薛姨,”杨静怡终于开口,抬起头,“您提出的这些资产清单,我们评估过了。”

  她将一份表格推到薛玲荣面前。

  “这八处商业物业,三处物流园区,按照目前的市场评估价,总价值应该在三十亿左右。但考虑到薛家目前的……特殊情况,以及这些资产可能存在的法律风险,梦想集团只能出到这个数。”

  杨静怡在表格末尾,用红笔写出一个数字。

  八亿五千万。

  刚好是市场价的三折。

  薛玲荣盯着那个数字,嘴唇哆嗦着:“静怡,这些资产都是薛家最好的……三折,太低了。至少……至少四折吧?”

  “四折?”杨静怡微微挑眉,“薛姨,您可能还没完全明白现在的形势。”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墙上的电视。

  财经频道正在滚动播放新闻:

  “最新消息,税务总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对薛氏集团的调查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多名与薛氏集团有业务往来的银行表示,已全面暂停与薛家的合作……”

  “薛氏集团在金陵、沪市等地的多个项目已被责令停工……”

  画面切到薛氏集团总部大楼外,围满了记者和讨债的人群。

  “看到没有?”杨静怡关掉电视,“现在不是薛家在挑买家,是根本没有买家敢碰薛家的资产。梦想集团愿意在这个时候接手,已经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了。”

  她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而且,这八亿五千万,我们不会一次性付清。要先支付四亿,等所有产权过户完成、确认资产干净后,再支付尾款。”

  “那……那怎么行?”薛玲荣急了,“薛家现在急需现金,等不起啊!”

  “那就没办法了。”杨静怡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薛姨,我们也要对股东负责。”

  会客室里陷入沉默。

  薛玲荣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叫她“妈妈”的女孩,如今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初次进杨家时,杨静怡有一次生病发烧,是她整夜守在床边,喂药擦汗。

  那时候的静怡,会拉着她的手,软软地喊“薛姨,你别走”。

  现在呢?

  现在这个女孩,正用最精明的商业手段,一点点榨干薛家最后的价值。

  “静怡,”薛玲荣的声音带着哀求,“看在我这些年对你……对你爸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再高一点?四折,就四折,行吗?”

  杨静怡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东西。

  是怜悯?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薛姨,”她终于说,“这样吧。对外,梦想集团以两折的价格收购这些资产,这样舆论压力会小一些。但实际上,我们可以按三折的价格支付。”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多出来的那一成,不走公司账户,直接打到薛家指定的私人账户。这样,薛家能多拿一点钱,梦想集团也能落个雪中送炭的好名声。双赢。”

  薛玲荣愣住了。

  明面上两折收购,实际上三折支付,多出来的一成,进薛家的海外账号。

  这是精准拿捏了薛家的命脉。

  薛家现在需要钱,需要尽快脱手资产,需要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而杨静怡,给了她一个看似让步的方案,实则拿捏住了薛家的命脉。

  “你……”薛玲荣看着杨静怡,忽然笑了。

  笑声凄凉,带着泪。

  “好,好。杨静怡,你真是……你真是杨远清的好女儿。”

  她让杨静怡先出去,然后拿出手机给远在金陵那边的大哥打去电话。

  挂断电话后,她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手在抖,字迹歪斜。

  但签了。

  ……

  与此同时,梦想集团办公室。

  他刚挂断打给薛兆梁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语气沉痛而真诚:

  “兆梁,这是我能为薛家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了。八亿五千万,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让薛家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否则,等法院强制执行,这些资产被拍卖,价格可能更低。”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经过斟酌:

  “现在舆论压力很大,调查组盯得紧。梦想集团能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已经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了。希望你能理解。”

  电话那头,薛兆梁沉默了很久。

  然后,是嘶哑的声音:

  “我明白。谢谢……姐夫。”

  那声姐夫,叫得无比艰难。

  挂断电话后,杨远清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杨静怡走了进来。

  “爸,协议签了。”她把签好的文件放在桌上,“薛玲荣亲自签的字。”

  杨远清看着那份文件,没有说话。

  “她会按照我们说的做。”杨静怡继续说,“对外宣称两折收购,实际支付三折,多出来的一成,打到她指定的境外账户。”

  “你倒是算得精。”杨远清看了女儿一眼。

  “商业就是商业。”杨静怡面无表情,“薛家已经完了,我们能从这堆废墟里捡出点值钱的东西,已经是仁至义尽。”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一旦将来有人质疑梦想集团趁火打劫,我们可以拿出公开收购协议,证明我们已经很仁慈了。”

  杨远清点点头。

  他看着女儿,忽然问:“你觉得,薛家还能翻身吗?”

  杨静怡想了想,摇头。

  “不可能了。税务、行贿、非法集资……这些罪名一旦坐实,薛家在国内的商业生命就彻底结束了。就算薛兆梁能跑到国外,他也只是个背负骂名的逃犯,再也回不来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些:“而且,薛家那些转移到海外的资产,真能保住吗?国际刑警组织、司法协助……杨帆既然能把薛家逼到这个地步,他会放过薛家的海外资产吗?”

  杨远清沉默了。

  是啊,杨帆。

  那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把一个家族彻底摧毁。

  而他甚至没有亲自出面,用的全是合法合规的手段。

  这种对手,太可怕了。

  “爸,”杨静怡忽然说,“薛家完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们?”

  杨远清抬起头,看着女儿。

  父女俩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底深处的忌惮。

  ……

  上午九点,京都某条幽静的胡同深处。

  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在这里停了一夜。

  薛崇礼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

  这里是京都某位退下来的老首长的住处。

  五十多年前,薛崇礼跟着这位首长出生入死,在国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过援手,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这是薛家最后的人情,最后的底牌。

  薛崇礼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抬手,轻轻敲响了门环。

  “咚,咚,咚。”

  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他等待着。

  等待着这扇门打开,等待着一个能救薛家于水火的声音。

  夜风吹过胡同,卷起几片枯叶。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薛崇礼的心,一点点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