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蓝夷威胁遭驳斥-《一世清风越时空》

  姚则远靴底的泥还没干透,宫门外的青石砖上还留着他踩过的浅痕。刚踏入宫门,太监便提着宫灯匆匆迎上来,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晃出油渍似的黄斑,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景和帝没在恢宏的正殿召见,而是在偏厅等候。厅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股从东南沿海飘来的铁锈味,那是战报上浸透的血与火的气息。

  “爱卿看过了?”景和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案上泉州陷落的急报,纸角沾着干涸的墨渍,像凝结的血痂。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连日来的战事早已耗尽了帝王的从容。

  姚则远躬身行礼,目光掠过案上那叠厚厚的战报,字字句句都透着东南水师的惨败与百姓的苦难:“臣一路南下,所见皆是触目惊心。水师战船朽如腐木,船板上的裂缝能塞进手指,帆布补丁摞着补丁,遇风便颤;士卒们面黄肌瘦,半数人染着烟瘾,别说端起火铳,连站都站不稳。蓝夷炮舰就卡在咱们射程外肆意轰击,我军追不上、退不得,只能被动挨打,活脱脱成了对方的靶子。”

  烛火噼啪炸了个灯花,火星溅在案上,映得景和帝眼底的红血丝愈发清晰。他喉结滚动,带着一丝不甘与困惑:“章穆倒台前,还向朕拍着胸脯保证,现有军制足以御敌,烟税充盈,水师战力无忧。”

  “陛下可曾亲耳听过蓝夷火炮的声响?”姚则远突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那火炮三百丈外便能破城裂墙,声如霹雳,震得人耳膜生疼。而我军的火炮,最远射程不过二百丈,且十有三四会炸膛,伤的都是自己人。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让将士们去送死!”

  他解下腰间的象牙算盘,指尖拨动算珠,噼啪作响间,一组组触目惊心的数字脱口而出:“臣查得,水师旧将六成染着烟瘾,三成年过五旬,拉弓都费劲,更别提操炮作战;战船航速不及蓝夷半数,火炮射程差了百丈有余;更可笑的是,吏部的拔擢章程层层核验,等一个将领正式上任,蓝夷早已攻占三城。如此积弊,如何能打胜仗?”

  景和帝被这番话噎得语塞,抬手扫落案上的茶盏。瓷片迸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偏厅里格外刺耳,他哑着嗓子追问:“那你可有良策?若再丢城池,东南半壁江山便要不保!”

  “臣有三项计策。”姚则远指节重重叩响案面,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的心弦上,“其一,破格擢升通晓新式战法的年轻将领,凡是染有烟瘾、年老体衰的老将,一律革职,绝不姑息;其二,设立军械仿制局,广召天下能工巧匠,仿制并改良蓝夷的火器,造出比他们更精良的炮舰;其三,在沿海兴办水师学堂,专门教习测绘、机械、海战之法,培养新一代能打仗、会打仗的将士。”

  檀香灰簌簌落在景和帝的手背上,烫出一个浅浅的红印,他却浑然不觉,直盯着姚则远坚毅的脸庞,陷入了沉思。

  三日后的朝会,鎏金殿内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景和帝刚提起“改制”二字,御史台的白发老臣便突然冲出队列,一头撞向身旁的蟠龙柱。“咚”的一声闷响,额角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光洁的金砖上,触目惊心。

  “祖宗之法不可变!”老臣捂着流血的额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执拗的疯狂,“学习蛮夷的奇技淫巧,丢的是我大炎千年的脸面!臣宁死不从!”

  王大人嗤笑出声,官靴重重碾过地上的血渍,声音里满是讥讽:“泉州城破时,蓝夷可曾顾念诸公的脸面?百姓遭屠戮,妇孺被逼得跳海自尽,尸骨漂满海面!诸公的脸面,难道比万千百姓的性命还金贵?”

  姚则远展开一幅东南舆图,图上用焦痕圈出的沦陷州县密密麻麻,触目惊心:“蓝夷舰炮射程三百丈,我军仅有二百丈。诸公若是能用脸面挡住这百丈的差距,能挡住蓝夷的炮弹,姚某即刻辞官,绝不二话!”

  守旧派官员们被噎得哑口无言,憋了半晌,又有人嚷道:“军械仿制劳民伤财,耗费国力,若是徒劳无功,岂不是雪上加霜?”

  “劳民伤财?”王大人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狠狠甩在地上,账册散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抄没章穆一家的家产,便足够铸造三百门新炮!诸公莫不是舍不得这条中饱私囊的财路,才这般阻挠?”

  景和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踹翻面前的龙案。青玉镇纸砸碎在丹陛之下,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准奏!”皇帝喘着粗气,目光如炬,扫过殿内瑟瑟发抖的百官,“姚爱卿总领改制事宜,凡有抗命者,以通敌论处,格杀勿论!”

  退朝的钟声沉闷地响起,回荡在宫墙之间。姚则远疾步穿过宫道,衣角带起一阵风。王大人快步追上来,塞给他一张名帖:“水师学堂的候选地有三处,皆是依山傍水,明日一同去堪舆如何?”

  姚则远摇头,脚步未停:“不必等明日,现在就去西郊船厂。改制刻不容缓,多耽误一日,东南百姓便多受一日苦难。”

  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疾驰,车厢内,姚则远摊开早已画好的图纸,炭笔在纸上飞快圈点:“第一批工匠就从闽浙交界处征召,当年参与过明州仿炮的熟手优先,他们有经验,上手快。”

  暮色染红西郊船厂的朽木时,十几个老工匠已等候在厂门口。他们大多须发斑白,双手布满老茧,有的手指还缺了半截,那是常年打铁铸炮留下的伤痕。见姚则远到来,为首的老工匠举起缠着绷带的手,声音沙哑却坚定:“大人,我们的手还能铸炮!只要能打退蓝夷,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姚则远扶起老工匠,解下自己腰间的象牙算盘塞进他怀里:“今后军工采买之事,便交由你负责,账目务必清明。我要你三十日内,造出新炮的模子,能做到吗?”

  老工匠紧紧攥着算盘,指节发白,重重点头:“请大人放心,老夫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误事!”

  远处角楼的阴影下,几个守旧派官员缩在轿帘后,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船厂的方向。其中一人咬牙切齿地低语:“且容他猖狂几日!待蓝夷再度来犯,看他如何收场!到时候,陛下自然知道谁对谁错!”

  夜风卷起姚则远的官袍下摆,他忽然回头望向角楼的方向,目光锐利如鹰。那几个缩在轿帘后的身影吓得慌忙缩了回去,惊起一群宿鸟,扑棱棱飞向夜空。

  船厂内,灯火通明,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熔炉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彻夜不绝。姚则远亲自督工,与工匠们一同探讨炮管的铸造工艺,琢磨如何改良炮弹,提高射程与威力。他吃住都在船厂,双眼布满血丝,却依旧精神矍铄,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几日后,蓝夷的使者突然抵达京城,带着傲慢与威胁,要求大炎朝廷赔偿白银百万两,割让泉州港,并恢复烟石贸易,否则便要大举进攻,踏平京城。

  消息传到船厂,工匠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露忧色。有年轻工匠忍不住问道:“大人,蓝夷来势汹汹,我们的新炮还没造好,这可如何是好?”

  姚则远放下手中的图纸,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有力:“慌什么?蓝夷越是嚣张,越说明他们心虚。他们远道而来,补给困难,不过是虚张声势。我们只要抓紧时间造出精良的炮舰,练好水师,定能将他们打回老家!”

  他转身对身旁的亲兵吩咐:“备马,随我入宫。我倒要看看,蓝夷的使者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皇宫大殿内,蓝夷使者身着华丽的服饰,态度傲慢至极,下巴几乎抬到了天上。“你们大炎水师不堪一击,若识相,便速速答应我们的条件。否则,不出三月,京城便会沦为废墟!”

  姚则远大步流星走进大殿,目光如炬,直视着蓝夷使者:“使者此言差矣。我大炎水师虽暂时受挫,但绝非不堪一击。倒是你们蓝夷,远道而来,粮草补给困难,久战必败。若识相,便速速退兵,归还侵占的城池,赔偿我大炎百姓的损失,否则,我们新造的炮舰一旦完工,定要将你们全部留在这片海域!”

  蓝夷使者脸色一变,没想到会有人如此强硬地反驳他。他强装镇定,冷笑道:“口出狂言!你们的炮舰连我们的射程都不及,还敢大言不惭!”

  “此一时彼一时。”姚则远冷笑一声,“昔日你们凭借船坚炮利占了些便宜,但我们已经在仿制并改良你们的火器。不出半年,我们的炮舰便会比你们的更精良,射程更远,威力更强。到时候,便是你们蓝夷付出代价之日!”

  景和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姚则远从容不迫地与蓝夷使者对峙,心中的底气也足了起来。他沉声道:“蓝夷使者,姚爱卿所言,便是朕的意思。赔偿割地绝无可能,若要开战,朕奉陪到底!”

  蓝夷使者见大炎朝廷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心中也有些发怵。他没想到,短短几日,大炎的态度便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他强撑着场面,撂下一句“你们会后悔的”,便灰溜溜地离开了皇宫。

  送走蓝夷使者,景和帝对姚则远赞不绝口:“爱卿今日所言,真是大快人心!若不是你,朕险些被这蓝夷使者唬住。”

  “陛下过奖了。”姚则远躬身道,“臣只是实话实说。如今改制已初见成效,工匠们日夜赶工,新炮的模子即将完工,水师也在加紧训练。只要我们上下一心,一定能战胜蓝夷,守护好大炎的疆土。”

  回到船厂,姚则远将与蓝夷使者的交锋告知了工匠们。众人听后,备受鼓舞,干活的劲头更足了。老工匠握着姚则远塞给他的算盘,激动地说:“大人,我们一定尽快造出最好的炮舰,让蓝夷尝尝我们大炎工匠的厉害!”

  姚则远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东南方向,心中默念:东南的百姓,再坚持几日,胜利很快就会到来。他转身回到熔炉旁,看着通红的铁水在模具中缓缓冷却,仿佛看到了一艘艘精良的炮舰乘风破浪,将蓝夷舰队打得落花流水的场景。

  改制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也传到了东南沿海。百姓们备受鼓舞,纷纷支持朝廷的决定,有人主动捐钱捐物,有人报名参加水师,想要为保卫家园出一份力。而那些曾经阻挠改制的守旧派官员,见民心所向,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反对,只能在暗地里咬牙切齿,盼着姚则远失败。

  姚则远深知,改制之路依旧艰难,蓝夷的威胁也并未解除。但他心中充满了信心,只要坚持下去,只要上下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他继续留在船厂,与工匠们一同攻克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等待着新炮舰完工的那一天,等待着那与蓝夷决战的一刻。

  夜色渐深,船厂内的灯火依旧明亮,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夜空中回荡,像是在诉说着大炎军民不屈的意志,也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胜利。姚则远站在船厂的最高处,望着满天繁星,心中默默发誓:定要扫平蓝夷,还大炎百姓一个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