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烧个替身去去晦气-《北派盗墓诡事录》

  张北辰哼起了那首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二人转,调子跑到了姥姥家,但却透着一股子活人的野劲儿。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啊……”

  那本《种生基》,在他怀里微微发烫。

  新的局,或许才刚刚开始。

  猪肉炖粉条子,必须得是大铁锅炖出来的才香。

  五花肉切成麻将牌大小的方块,先煸出油,再下糖色,炖得红亮软烂,粉条子吸饱了汤汁,一筷子下去,顺着喉咙眼往下滑。

  张北辰吃得满头是汗。

  路边的小苍蝇馆子,桌子上油腻腻的,但他不在乎。

  他对面,林晓捧着个大白馒头,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神还是直勾勾的,没焦距。

  “多吃肉。”张北辰把一大块颤巍巍的五花肉夹到她碗里,“补补阳气。”

  林晓哆嗦了一下,筷子碰到碗边,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张哥,我……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塞。”张北辰头也不抬,呼噜呼噜往嘴里扒饭,“人是铁饭是钢,刚才在下面把魂儿都吓飞了,现在不多整点碳水化合物,你晚上一准儿做噩梦。”

  其实他在撒谎。

  吃这玩意儿跟做不做噩梦没半毛钱关系。

  他是为了压惊。

  不是压自己的惊,是压怀里那本书的“惊”。

  从下山开始,怀里那本《种生基》就一直在跳。跟活物似的,隔着两层衣服,贴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地搏动,频率跟他心跳不一样。

  慢。

  很慢。

  咚……咚……

  每跳一下,张北辰的右眼就跟着刺痛一下。

  这书里有东西。

  而且是极凶的东西,哪怕离了墓穴,离了那老道士,它也还是不安分。

  这苍蝇馆子人多,阳气旺,又是正午头,大太阳底下,加上大油大肉的热气熏着,这书才稍微老实了点。

  “老板,结账!”

  张北辰把最后一口汤喝干,抹了一把嘴上的油。

  扔下一张红票子,也没让找零,拉起林晓就走。

  “去……去哪?”林晓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

  “回店里。”张北辰压低声音,“记住,待会儿不管看见啥,闭嘴,别问,别叫。”

  林晓脸一白,刚想说话,被张北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那眼神太凶。

  像他在墓里砍道士时候的样子。

  ……

  “听风阁”。

  这是张北辰古玩店的招牌。

  名字挺雅,其实就是个收售二道贩子的窝点。位置在潘家园外围的一条老胡同里,门脸不大,平时也没什么生客。

  卷帘门拉着。

  张北辰站在门口,没急着掏钥匙。

  他从兜里摸出包软中华,磕出一根叼在嘴里,没点火。

  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门锁上,食指在锁孔边缘轻轻摸索。

  一根头发丝。

  很细,粘在锁眼下方的一块铁锈上。

  这是他走之前粘上去的。

  现在,头发丝断了。

  张北辰嚼了嚼烟蒂,烟草的苦辣味在舌尖炸开。

  有人进去过。

  而且是个高手。

  这种老式卷帘门的锁最难搞,暴力破拆动静大,技术开锁得用特制的钩子,但这根头发丝粘的位置极刁钻,只要锁芯转动超过九十度,必断。

  除非对方知道这儿有机关。

  “张哥?怎么不开门?”林晓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拎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钥匙忘带了。”张北辰把烟吐在地上,狠狠碾了一脚,“去隔壁王大爷那借把锤子。”

  “啊?”林晓愣住。

  “去!”

  张北辰吼了一嗓子。

  林晓吓得一哆嗦,转身就往胡同口跑。

  支走了这拖油瓶,张北辰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变得阴狠无比。

  他没去借锤子。

  他从腰带后面摸出一把极薄的剔骨刀,反手扣在掌心。

  猛地把卷帘门往上一推!

  哗啦啦——!

  铁皮撞击的声音在午后的胡同里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是同时,张北辰身子一矮,像只捕食的猎豹,贴着地面滚进了店里。

  没人。

  店里黑漆漆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味和淡淡的檀香。

  货架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都还在,位置没变。

  柜台后面的关公像也立得好好的。

  但张北辰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对劲。

  气味不对。

  多了一股味儿。

  很淡,像是某种花香,又像是福尔马林挥发后的残留。

  他在墓里闻到过这味儿。

  就在那个装着现代尸体的辽代墓室里!

  张北辰屏住呼吸,右眼微微发热,视野中的一切开始扭曲。黑暗变得有了层次,像是一团团浓稠的墨汁在流动。

  在柜台旁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团“黑气”。

  那是一个人。

  一个活人,但在张北辰的右眼里,这人身上的“火”很弱,弱得像风中残烛,反而是阴气重得吓人。

  “张老板,回来得挺早啊。”

  黑暗中,那人开口了。

  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口痰,又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张北辰没动,剔骨刀藏在袖口里,肌肉紧绷到了极致。

  他按亮了门口的开关。

  啪。

  白炽灯亮起,有些晃眼。

  太师椅上坐着个老头。

  穿着一身灰扑扑的中山装,头发花白,手里盘着两颗核桃。那核桃不是常见的文玩核桃,而是两颗惨白惨白的东西,像是……死人的膝盖骨打磨出来的。

  “你是谁?”张北辰盯着老头的手。

  “道上的朋友给面子,叫一声‘鬼手七’。”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烂牙,“不过张老板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估计看不上我们这些跑腿的。”

  鬼手七。

  张北辰心里咯噔一下。

  这名字他听过。

  北方黑市最有名的“白手套”,专门帮人处理见不得光的冥器,手段极黑,据说只要钱到位,亲爹的骨灰都能给你扬了。

  但他从来不亲自下场。

  今天怎么摸到自己店里来了?

  “跑腿?”张北辰冷笑一声,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但脚尖还是扣着地,随时准备发力,“七爷这腿跑得够远的,都跑到我这破庙里来了。有何贵干?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既不买,也不卖。”

  鬼手七停下手里的动作,那两颗骨头核桃磕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我是来替人讨债的。”

  “讨债?”张北辰眉头一皱,“我张北辰做生意,向来钱货两清,不欠外债。”

  “有些债,不是钱的事儿。”

  鬼手七站起身,那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柜台上。

  “张老板,这东西,眼熟吗?”

  张北辰瞥了一眼。

  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

  照片上,是一块玉佩。

  双鱼纹,透着血沁。

  那是当年老刘死的时候,塞给他,让他开了“阴眼”的那块玉佩!

  但这块玉佩,早在十年前就被他埋了。

  埋在老刘的坟头里。

  “哪来的?”张北辰的声音冷了下来,像冰渣子。

  “有人把它挖出来了。”鬼手七笑得诡异,“那人让我给你带个话:用了人家的眼睛看了这么多年戏,该交点票钱了。”

  轰!

  张北辰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个雷。

  那块玉佩……

  那只眼睛……

  原来这不是什么奇遇,这他妈是个局!

  从十八岁那年开始,从老刘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有人在算计他了?

  “票钱是什么?”张北辰握刀的手在出汗。

  “一本册子。”

  鬼手七指了指张北辰的胸口。

  “还有,那个跟在你后面的丫头。”

  张北辰心头狂跳。

  他们知道《种生基》!

  他们也知道林晓!

  这是一个连环套。

  山里的道士,墓里的女尸,林晓,还有这本破书,全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而自己,傻乎乎地跳进去,把最重要的两样东西给带出来了。

  “我要是不给呢?”张北辰往后退了一步,背靠着关公像。

  “不给?”

  鬼手七叹了口气,像是有点惋惜。

  “张老板,你以为你那是‘阴眼’,能看破虚妄?”

  “其实,那是个定位器。”

  “只要你睁着眼,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主人都能找到你。”

  说完,鬼手七猛地把手里的两颗骨头核桃往地上一摔!

  砰!

  一股黑烟腾空而起。

  腥臭味扑鼻。

  张北辰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刀甩过去!

  剔骨刀化作一道寒芒,直奔鬼手七的咽喉。

  噗嗤!

  刀中了。

  扎得结结实实。

  但没有血流出来。

  鬼手七的身影在黑烟里晃了晃,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那是一张人皮!

  里面塞满了稻草和符纸。

  替身术!

  “张老板,今晚子时,东西送不到西郊乱葬岗,你就等着给那丫头收尸吧。”

  鬼手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飘忽不定。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那书上的血,是活的。”

  ……

  “张哥!锤子借来了!”

  林晓气喘吁吁地跑进店里,手里拎着把生锈的羊角锤。

  她一进门就愣住了。

  店里乱七八糟,那个看起来很值钱的关公像倒在地上,摔掉了半个脑袋。

  张北辰蹲在地上,正在把一张干瘪的人皮往火盆里塞。

  火光映着他的脸,阴晴不定。

  “这……这是什么?”林晓吓得腿软,手里的锤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纸扎人。”张北辰没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过年了,烧个替身去去晦气。”

  他把最后一点稻草塞进火里,看着火苗吞噬了那张画得极其逼真的脸谱。

  撒谎。

  又是撒谎。

  林晓虽然单纯,但她不傻。

  谁家过年烧人皮?谁家烧纸扎人会有肉烧焦的臭味?

  但她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