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荒原孤影-《都市尸语者:从南洋降头开始》

  离了青岚宗地界,我将速度催至极限,玄黑色的流光如同撕裂苍穹的伤痕,向着与暗星阁核心势力范围相反的西北方向疾驰。周身气息被收敛到极致,暗邃的躯壳仿佛化作了一道真正的影子,融入高天流云与下方飞速掠过的山河轮廓之中,不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能量痕迹。

  内心的波澜,却并未因这极致的速度而平息。

  晚晚那声带着哭腔的“哥”,那句沉重的“活着”,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我的意识核心,反复回响。那其中蕴含的恐惧、担忧、挣扎,以及那一丝微弱却坚韧的信任与牵挂,像是一股复杂而滚烫的暖流,不断冲击着我这具由寂灭构筑的躯壳,带来一种陌生而悸动的酸涩与慰藉。

  她怕我,却又认我。

  她忧我,却又送我走。

  这矛盾的、却源于至亲本能的反应,比任何纯粹的爱或恨都更让我心绪难平。它让我清晰地意识到,我与那鲜活的世界、与我所珍视的人之间,那条因“星蚀”之力而划下的鸿沟,或许……并非完全不可跨越。

  至少,有一道名为“羁绊”的细索,依旧顽强地连接着两岸。

  这认知,并未消弭我内心的孤寂与沉重,却仿佛在那片冰冷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却足以指引方向的孤灯。

  活着。

  为了这个承诺,我必须变得更强,必须更清晰地掌控这股力量,必须……在这条遍布荆棘的路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不至于彻底迷失的“道”。

  思绪翻腾间,我已不知飞遁出多少万里。下方的景象从青山绿水逐渐变为荒芜的丘陵,最终化为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呈现出暗红色的广袤荒原。这里的天地灵气异常稀薄且狂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硫磺与金属混合的刺鼻气味,大地干裂,植被稀疏而扭曲,如同垂死的病人伸向天空的枯手。

  此地名为“赤血荒原”,在修真界中素有恶名,灵气匮乏,环境恶劣,且潜藏着一些适应了此地狂暴能量的凶戾妖兽,罕有修士愿意踏足。正因如此,这里成为了我暂时隐匿、消化此行收获、并尝试进一步掌控力量的理想之地。

  我在荒原深处一座光秃的、由暗红色岩石构成的山峰上落下。山峰顶部平坦,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周遭数十里。

  盘膝坐下(如果这能量形态也能称之为盘膝),暗邃的躯壳与身下的暗红岩石几乎融为一体。我缓缓闭上那并不存在的“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首先感知的,是那场青岚宗之战带来的变化。

  强行催动【噬星指】点杀十余名金丹,尤其是最后以【归墟】一式硬撼并湮灭元婴中期的厉星海,对“星蚀”之力的消耗是巨大的。即便经过死墟之主的重塑,根基更加稳固,此刻体内流淌的寂灭能量也显得有些虚浮与躁动,需要时间重新凝练。

  但同时,吞噬了那么多精纯的星辰灵力与生命本源,也让我这具躯壳的“容量”和“强度”有了些许提升。那是一种量变积累带来的、对力量层级界限的模糊感知,仿佛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那是通往更高层次(或许对应着元婴期)的门槛。

  然而,我深知,“星蚀”之力的提升,绝非简单的能量堆积。更重要的是对寂灭法则的领悟,以及对自身意志的掌控。

  我回想起与厉星海对战时的最后瞬间。面对星辰灭绝神光与元婴修士的扑杀,我心中守护晚晚的执念压过了毁灭的本能,反而让【噬星指】发挥出了超越以往的威力,甚至引动了更深层次的【归墟】变化。

  以执念为锚,驾驭毁灭之力?

  这个想法再次浮现。难道,这就是属于我的,“星蚀”之力的运用之道?在绝对的寂灭中,坚守一点不灭的本心,以此为核心,去驱动、去掌控这股足以湮灭万物的力量?

  我尝试着引导体内那略显躁动的“星蚀”之力,不再像以往那样强行压制其吞噬与毁灭的倾向,而是将心神沉浸在那份对晚晚的守护执念之中。

  想象着她小时候跟在我身后甜甜叫“哥哥”的模样,想象着她在丁家覆灭后可能承受的痛苦与坚强,想象着她在青岚殿内,明明恐惧却依旧喊出“活着”时的眼神……

  一股温暖而酸楚的情感洪流,缓缓流淌过我那冰冷的意识。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体内那原本躁动不安、蠢蠢欲动的“星蚀”之力,在这股纯粹而坚定的情感意念引导下,竟逐渐变得温顺起来!它们不再试图冲击我的意志壁垒,而是如同找到了统帅的士兵,开始按照我的心意,更加有序、更加精准地流淌、汇聚!

  我甚至能感觉到,核心处那点混沌星辉与“星蚀”本源的融合,似乎又紧密了一丝。那星辉不再仅仅是抵抗黑暗的孤岛,反而像是融入了黑暗的明月,为其镀上了一层微弱的、却不容忽视的辉光。

  我缓缓抬起手,暗邃的指尖,一点黑暗悄然凝聚。

  这一次,【噬星指】的起手,不再带着令人心悸的狂暴与贪婪,反而多了一种内敛的威严与掌控。指尖的黑暗深邃依旧,但其边缘,却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光泽。

  我心念微动,对着前方一块数人高的暗红巨岩,轻轻一指。

  没有声音,没有剧烈的能量波动。

  那巨岩被指风触及的部分,如同被最精密的刻刀划过,瞬间变得灰败、失去所有结构,化作一蓬最细微的尘埃,簌簌飘落。而巨岩的其他部分,却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震动都未曾产生。

  对力量的掌控,变得更加精微了!

  我心中闪过一丝明悟。情感的牵绊,并非力量的枷锁,反而可能是指引力量方向的罗盘。纯粹的毁灭只会带来失控与沉沦,而有了执念作为核心的毁灭,才能成为可供驱使的、精准的利器。

  这并非意味着我变得“善良”或软弱。恰恰相反,为了守护那点微光,我将会更加毫不犹豫地、以更高效的方式,去清除一切障碍与威胁!

  就在我沉浸于这种新感悟时,神识忽然捕捉到远处传来一阵混乱的能量波动,以及……几声凄厉的、属于人类的惨叫!

  我猛地睁开“眼”,目光穿透遥远的距离,落在荒原的另一侧。

  只见约百里外,一支约有七八人的修士小队,正被一群数量众多、通体赤红、形如猎豹却生着骨刃尾巴的妖兽——“血刃豹”——围攻!地上已经躺倒了三四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剩下的几人也是人人带伤,背靠背结成一个简陋的防御阵型,苦苦支撑,眼看就要被兽潮淹没。

  那些修士衣着各异,并非宗门制式,修为最高者不过筑基后期,显然是来这赤血荒原冒险或寻找某种资源的散修。

  若在以往,我或许会漠然视之。世间生死搏杀每日上演,与我何干?

  但此刻,看着那些在妖兽利爪下挣扎求生的身影,看着他们眼中对死亡的恐惧与对生命的渴望,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晚晚那苍白而恐惧的脸庞,浮现出青岚宗那些弟子劫后余生的眼神。

  力量……需有锚点。毁灭……亦可有度。

  死墟之主的话语,以及我刚刚的感悟,同时在心中响起。

  我站起身。

  暗邃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峰顶。

  下一刻,已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那片血腥的战场边缘。

  没有咆哮,没有宣告。

  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如同红色潮水般涌向幸存者的血刃豹群。

  然后,抬起了手。

  【噬星指】——并非针对某个个体,而是化作一片无形的、带着微弱混沌光泽的黑暗力场,如同涟漪般,以我为中心,向着兽群扩散开去!

  力场掠过之处,那些凶戾咆哮的血刃豹,动作猛地一滞!它们赤红的眼眸中瞬间失去了所有凶光,变得空洞而无神,紧接着,它们强壮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生机已然彻底断绝!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有最纯粹的、存在被抹除的死寂!

  眨眼之间,上百头血刃豹,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地,再无生息。

  那几名幸存的散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无法理解的一幕,看着那个突然出现、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玄黑色身影,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恐惧。

  我没有看他们,也没有收取任何战利品(那些妖兽尸体对我毫无用处)。

  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片死寂的兽群,然后身影再次模糊,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荒原的风沙之中。

  只留下那几个劫后余生的散修,在原地面面相觑,恍如梦中。

  重返那座暗红山峰,我再次盘膝坐下。

  内心一片平静。

  这一次出手,并非冲动,也非怜悯,更像是一次……践行。

  践行我对力量掌控的新感悟,践行我那以守护执念为锚的“道”。

  我救下了那些人,并非为了得到感激,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路,没有走偏。

  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片属于暗星阁的、更加深邃的黑暗。

  我的路,还很长。

  但方向,已然清晰。

  孤影立于荒原,噬星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沉稳与坚定。

  下一次,当暗星阁的爪牙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他们将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个被仇恨驱动的复仇之魂,更是一个开始真正掌控自身力量、明确了前行道路的……

  星蚀,林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