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归途无岸-《都市尸语者:从南洋降头开始》

  空间扭曲的撕扯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传送。并非肉身被撕裂的痛苦——我这具“星蚀”形态的躯壳早已超越了寻常血肉的概念——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剧烈摩擦。仿佛我这一身源自死墟的寂灭法则,与外界生机勃勃(相对而言)的世界规则产生了最根本的冲突,每一次穿梭,都像是在用砂纸打磨自己的灵魂。

  眼前是光怪陆离的色块疯狂闪烁,耳边是法则碰撞发出的、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尖锐嘶鸣。那来自暗星阁的强制召唤,如同系在心脏上的毒钩,在不断收紧,拖拽着我,也灼烧着我。

  在这混乱的穿梭中,我的意识却异常清醒,或者说,是一种被极致痛苦淬炼出的冰冷清明。

  死墟中目睹的真相碎片,如同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我意识深处反复溃烂、流淌。

  星辰坟场的惨状,文明墓碑的绝望,那扇“门”贪婪的喘息……这一切,远远超出了个人仇怨的范畴。丁家的血案,我所在的星辰可能面临的命运,原来都只是这庞大而黑暗的宇宙图景中,一道微不足道的笔触。我曾以为暗星阁是最终的敌人,如今才知,他们或许也只是某个更恐怖循环中的一环,是服务于那扇“门”的、更为高级的“清道夫”。

  一股前所未有的渺小感与无力感,如同冰水,浸透了我的核心。

  我,林枫,一个本该在星殒自爆中彻底湮灭的残魂,机缘巧合(或者说,被某种巨大的恶意选中)下,变成了如今这不生不死、非星非死的“星蚀”怪物。我背负着血海深仇,怀揣着破碎的执念,却骤然发现自己所要面对的,可能是整个宇宙终末的冰冷规则。

  这仇,该如何报?向谁报?

  向那些执行命令的暗星阁修士?向那可能知晓内情的暗星阁高层?还是……向那扇代表着“真实死亡”的、仿佛位于食物链顶端的“门”?向这冷酷的、视星辰与文明如草芥的宇宙本身?

  一种深沉的疲惫席卷而来。并非身体的劳累,而是意志的磨损。或许,归于死墟那永恒的静寂,才是最终的解脱?就像那亿万匍匐的骸骨,放弃思考,放弃挣扎,融入那宏大的死亡……

  不!

  就在这消极念头升起的刹那,灵魂深处,一点炽热的、不屈的火焰猛地炸开!

  那是丁家宅院冲天而起的火光!是父母亲人最后那难以置信与无尽担忧的眼神!是陨星梭划破夜空,誓要讨回公道的决绝!是我在枯骨荒原白骨堆中,一点一点凝聚意识,挣扎求生的执念!

  这仇恨,或许在宇宙尺度下渺小如尘,但于我而言,它就是全部!它是我存在至今的基石,是我穿越生死、承受无尽痛苦仍未彻底崩溃的根源!

  暗星阁,无论你们背后站着什么,无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亲手点燃了这团火,就必须承受它的焚烧!

  还有……晚晚。那个名字在我意识中划过,带着一丝连这暗邃躯壳都无法完全隔绝的刺痛。她的命运,是否也缠绕在这巨大的阴谋之中?

  思绪如潮,翻涌不息。对真相的恐惧,对仇敌的恨意,对自身命运的迷茫,对失去之物的痛楚……种种情绪如同狂暴的乱流,在我这非人的躯壳内冲撞。它们无法像人类那样表现为泪水或呐喊,只能化为更深的寂静,以及那暗金纹路下,愈发冰冷刺骨的杀意。

  终于——

  “嗤啦!”

  仿佛布帛被强行撕裂。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挤压感和法则摩擦声骤然消失。

  我重重地“砸”落在实地之上。

  触感传来……是土壤,略带潮湿。有风拂过,带着草木枯萎后腐败的气息,以及……一丝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天地灵气。

  我回来了。离开了那片只有死亡与寂灭的终极坟场,回到了一个……拥有“生”之概念的世界。

  我僵立了片刻,暗邃的“头颅”缓缓转动,那平滑的面部曲面“扫视”着周围。

  这是一片荒芜的山谷,月色惨白,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草木稀疏,大多呈现出不健康的灰败色。空气中弥漫的灵气稀薄而驳杂,远不如我记忆中的宗门福地。但,这就是现世,是生者存在的世界。

  那强制召唤的感觉,在离开死墟后变得清晰了许多,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它依旧带着暗星阁那令人作呕的星辰波动,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我他们的存在,以及我与他们之间那不死不休的联系。

  我低头,看向自己这具暗邃的、非人的手掌。没有温度,没有脉搏,只有冰冷的能量在缓缓流转。这双手,曾握住陨星梭,也曾撕裂尸佛,更在死墟之中,亲手献祭了最后的伙伴。

  一股混杂着陌生与悲哀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还是林枫吗?

  那个曾经在宗门中刻苦修炼,心怀侠义的青年?那个在家族覆灭后,只剩下仇恨与复仇火焰的幸存者?

  如今,仇恨依旧,甚至因知晓了部分真相而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复杂。但承载这份仇恨的,却是一具由死亡与寂灭铸就的躯壳,一颗历经无尽恐怖、已然千疮百孔的灵魂。

  我失去了太多。肉身、宗门、亲人、朋友,乃至作为“人”的身份,和最后的法器……如今的我,还剩下什么?

  或许,只剩下这腔未曾熄灭的恨火,以及这具……为复仇而生的、强大的怪物之躯。

  我缓缓握紧了暗邃的手掌,感受着体内那沉寂却磅礴的“星蚀”之力。这力量源于死亡,冰冷而残酷,但它现在属于我,将是我向暗星阁,向这残酷命运,讨还血债的唯一倚仗!

  那强制召唤……正好。

  我正愁找不到你们!

  一抹近乎残酷的决意,取代了之前的迷茫与哀伤。所有的复杂情绪,最终都沉淀为最纯粹的行动力。

  我抬起头,循着那召唤传来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暗邃的躯壳融入惨白的月色与荒芜的山影之中,无声无息,如同最致命的幽灵,踏上了归途。

  这条归途,没有温暖,没有期待。

  只有冰冷的仇恨,与必将染血的未来。

  我,林枫,或者说,这尊自死墟归来的“星蚀”,回来了。

  暗星阁……准备好,承受我的“问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