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饥馑之原-《都市尸语者:从南洋降头开始》

  坠落带来的冲击并非物理层面的,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震荡。我这具由破碎意识、星辉残渣与死亡记忆勉强缝合的畸变躯壳,在接触由细碎骨粉铺就的苍白地面的瞬间,仿佛一颗石子投入粘稠的沥青湖,只是激起了微不可查的涟漪,随即被那无处不在的死寂紧紧包裹。

  “冷……”

  这是第一个清晰浮现,却又破碎不堪的念头。并非温度的寒冷,而是一种存在意义上的“热寂”,是活力被彻底抽离后,宇宙背景辐射般的绝对低温。构成躯壳的混乱能量线条不由自主地蜷缩、颤抖,试图保存那微不足道的、属于“异常”的内核。

  我“趴”在地上,如果这扭曲、不定形的状态也能称之为“趴”的话。感知如同受损的雷达,断断续续地扫描着周围。

  灰暗,苍白,无边无际。

  与深处那宏伟到令人心智崩溃的死亡真形不同,表层的枯骨荒原,呈现出一种更为直接、更为压抑的贫瘠。目力所及,除了骨粉,便是那些匍匐在地、形态各异的森白骸骨。它们不再是深处那些构成山脉河流的庞大遗骸,更多是类人形或常见兽类的骨架,密密麻麻,铺满了每一寸土地,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与灰蒙蒙的死气天空融为一体。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消失了,仿佛声音本身在这里也是一种需要被消化掉的杂质。

  然而,就在这片极致的寂静中,我感知到了……注视。

  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方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来自每一具匍匐的白骨,来自脚下无尽的骨粉,甚至来自那凝固般的空气。无数道微弱到极致,却又无比统一的冰冷意念,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黏附在我这畸变的躯壳上。

  它们在“看”我。

  这些表层的骸骨,它们眼窝中重新亮起的幽光,并非之前那种贪婪的鬼火,而是一种……空洞的好奇,或者说,是一种基于死亡本能的审视。我这个从它们“君主”体内被排斥出来的、散发着混乱与“错误”气息的存在,引起了这片苍白国度的“注意”。

  我尝试移动。意念驱动着这具不稳定的躯壳,一根由破碎星辉和死亡法则扭曲而成的“肢体”艰难地向前探出,支撑在骨粉地面上。

  “沙……”

  极其轻微的一声。在这绝对的寂静中,却如同惊雷。

  刹那间,我感觉所有的“注视”瞬间尖锐了起来!那无数道冰冷的意念如同针一般,刺入我混乱的意识!

  “异……类……”

  “非……死……非……灭……”

  “饥……饿……”

  断断续续的、重叠在一起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感知。它们没有攻击,只是传递着一种纯粹的、基于本能的排斥与……渴望?这片荒原的表层,似乎在“饥饿”,而我这不稳定的、蕴含着非常规死亡与星辰寂灭法则的畸变体,对它们而言,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诡异“香气”的……食物?

  我强行压下意识中翻腾的恐惧与混乱,继续尝试移动。必须离开这里,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在这片死寂之地,安全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或许,是找到一个能暂时隔绝这些“注视”的角落。

  畸变的躯壳在地面上艰难地蠕动着,留下一道扭曲的、混合着暗影与微弱星辉的痕迹。每移动一寸,都感觉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背后盯着,冰冷,专注,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耐心。

  我“爬”过一具具匍匐的白骨。有些骸骨保持着生前的姿势,双手前伸,仿佛在绝望地攀爬;有些则蜷缩成一团,头骨深埋;更多的,只是散乱地堆积着,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它们无一例外,那空洞眼窝中的幽光,都随着我的移动而微微转动。

  “嗬……”

  一声极轻微的、仿佛叹息般的声音,从我身旁一具相对完整的类人骸骨口中发出。它的下颌骨微微开合,没有舌头,没有声带,但那声音却直接响在我的意识里。

  我猛地“看”向它。

  它那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对着我。幽光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道清晰的意念:

  “你……身……上……有……‘门’……的……气……息……”

  门?

  我混乱的意识中闪过一丝茫然。什么门?

  还没等我理解,那具骸骨眼窝中的幽光便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但那股残留的意念,却如同冰锥,刺入了我的核心。

  紧接着,仿佛是开启了某个开关。

  “钥……匙……”

  “碎片……”

  “归……来……”

  越来越多的、破碎的意念,从周围其他的骸骨中零星地飘散出来,指向我这个不速之客。它们不再仅仅是排斥和饥饿,更夹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渴望与恐惧的骚动。

  我身上有什么?是那亘古冥骸最后提到的“钥匙”?还是因为我这畸变的本质,触碰到了这片荒原某种更深层的规则?

  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这本就脆弱的意识。我加快了蠕动的速度,不顾那躯壳传来的、仿佛要再次解体的痛苦哀鸣。

  我必须弄清楚,它们说的“门”和“钥匙”到底是什么!这似乎与我被抛回表层的原因有关,也可能是我在这片绝望之地唯一可能存在的……渺茫的生机?

  然而,这片苍白的荒原,似乎并不打算给我思考的时间。

  前方的骨粉地面,开始微微隆起。一具具匍匐的白骨,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缓地……站了起来。

  它们动作僵硬,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锁定了我这个正在移动的“错误”。

  它们的数量不多,只有十几具,但那种沉默的、步步紧逼的压迫感,比之前尸佛的咆哮更让人心悸。

  它们的意图很明显:留下我,或者……“消化”我。

  我这畸变的躯壳停了下来,面对这缓缓合围的苍白之圈,内部混乱的能量冲突似乎都暂时平息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源于本能的戒备。

  生存,还是彻底的湮灭?

  在这片饥馑的苍白原野上,一场无声的、更加诡异的狩猎,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