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阴符阳火-《诛邪斩妖的那些年》

  渔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受伤的海鸟,艰难地驶回福州城外一处隐秘的小渔港。船体多处破损,船舱进水,所幸未沉。陈锋面色惨白如纸,斜靠在船舷,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强行引动海眼、又被邪念反噬,尽管太极心灯玄妙,护住了心脉根本,但经脉的震荡与神识的损耗极为严重。更麻烦的是,那海眼深处反扑的深海怨念与邪封戾气,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识海边缘,不断侵蚀着新生的心灯光芒,使得那幽蓝色的灯焰明灭不定,边缘隐隐泛着一丝不祥的灰黑。

  无法小和尚的情况更为诡异。他自发出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后,便再次陷入昏迷,但眉心的黑气并未加深,反而与一股精纯的癸水精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暗蓝与漆黑螺旋缠绕的奇异印记,周身气息时而暴戾如魔,时而悲悯如佛,变幻不定,连慧岸武僧慧觉禅师都感到棘手万分,只能以佛阵暂时封印其周身要穴,防止其力量失控。

  林飞月道长与慧岸武僧亦消耗巨大,身上带伤。一行人匆匆上岸,早有“癸处”接应人员安排车辆,将他们秘密送回柳氏草堂。

  草堂内,气氛凝重。柳先生见众人如此狼狈归来,尤其是陈锋气息萎靡、无法状况诡异,心中大惊,连忙施针用药。墨渊先生与山魈闻讯赶来,听完林飞月简略汇报后,面色无比严峻。

  “如此说来,川石岛海眼确是一处关键‘锁孔’,且已被‘幽冥殿’暗中经营,布下陷阱。对方此番未能得手,反而被我们误打误撞,借无法之力破开了部分封印,打乱了他们的步骤。”墨渊先生沉吟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一个复杂的卦象,“但此举亦暴露了我们的意图和部分实力,更引得海眼癸水精气失控外泄,福祸难料。尤其无法小师父的状态……佛魔交织,引动癸精,恐生大变数。”

  山魈补充道:“城内监控亦有发现。就在你们海上遇袭的同时,赵启明和钱文明均有异常动向。赵启明连夜拜访了那位与‘绿野公司’过从甚密的日籍商会会长;钱文明则将其珍藏的几卷涉及闽越水神祭祀的古籍孤本,以‘学术交流’之名,秘密转移至其一位有东瀛背景的学者友人处。行动皆十分隐秘,似在传递信息或转移重要物品。”

  线索纷杂,危机四伏。而陈锋的伤势,成了当前最棘手的问题。寻常汤药银针,只能稳住肉身伤势,对那盘踞识海的异种邪念和受损的心灯,效果甚微。

  陈锋躺在静室榻上,意识昏沉。识海中,那缕外来的邪念如同阴冷的毒蛇,不断噬咬、污染着心灯的光芒。太极心灯自主运转,幽蓝光芒与暗金基座缓缓旋转,试图炼化这邪念,但进程极其缓慢,且每一次对抗都带来神识针扎般的剧痛。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冰与火的夹缝中挣扎,稍有不慎,便可能心灯熄灭,或……被邪念同化,坠入魔道。所幸心灯有消化吸收邪念的能力,情况才不至于进一步恶化。

  “锋儿,紧守灵台!引导心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回想太极圆转之意!”柳先生的声音如同清泉,传入他几乎被痛苦淹没的意识。

  太极圆转……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陈锋强忍剧痛,凝聚残存的神志,不再强行去“驱逐”或“炼化”那邪念,而是尝试着去“观察”它。那邪念中,有深海巨兽的暴虐,有溺毙亡魂的怨毒,更有东瀛邪法特有的阴戾诅咒。这些,都是极致的“阴”性能量,混乱、污浊、充满破坏欲。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他心中默念。这邪念是“祸”,是至阴之毒。但自己的太极心灯,本就能容纳阴阳。若不能驱除,那就吃下它?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既然心灯可纳情志化为动力,那这外来的、无主的邪念,就也只能成为我的……燃料?

  他不再抗拒那邪念的侵蚀,反而主动将一丝心灯的幽光,如同诱饵般,探向那盘踞的邪念。邪念果然如同饿狼扑食,猛地缠绕上来,疯狂吞噬!剧痛骤增!陈锋几乎晕厥!

  但他咬牙坚持,谨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全力运转太极心灯!心灯旋转骤然加速!不再是简单的防御或炼化,而是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那被吸引过来的邪念,被这漩涡之力强行卷入,在幽蓝与暗金的光流中,被撕扯、搅拌、分离!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陈锋福至心灵,不再试图用强光净化黑暗,而是引导黑暗在旋转中自我消耗、自我转化!心灯太阴之力负责包容、分解邪念中的杂乱信息与负面情绪;而灯座那丝阳和之力,则如同一点星火,在至阴的漩涡中心,点燃那被剥离出来的、最精纯的阴性能量本源!

  “嗤——!”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识海中爆发出无声的轰鸣!那阴寒的邪念,在太极漩涡的碾磨与心灯阳火的点燃下,竟真的开始燃烧!化作一股冰冷刺骨、却精纯无比的太阴之力,反哺心灯!而其中蕴含的暴虐、怨毒等杂质,则在旋转中被甩出,消散于无形!

  这是一个凶险万分的过程,如同在体内引爆了一颗阴性能量炸弹,稍有差池,便是识海崩碎的下场。所幸之前帮无法小和尚压制心魔时就已经数次用心灯之力去吞噬过心魔邪念,加之陈锋对太极之道的初步领悟,以及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劲,硬是稳住了这微妙的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那盘踞的邪念被尽数“燃烧”殆尽!识海中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凝练!那盏太极心灯,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光芒大盛!灯焰的幽蓝色更加深邃纯粹,仿佛蕴藏了一片星空;灯座的暗金色也更加凝实温暖,如同大地之基。心灯的体积似乎也隐隐壮大了一圈,旋转之间,自有一股圆融绵长、生生不息的道韵流转。

  “阴极阳生,否极泰来……我……做到了!”陈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明悟。这次险死还生的经历,不仅让他伤势尽复,更让他对太极心灯的运用,踏入了全新的境界!从此,他不仅可纳自身情志,甚至可引外邪为薪,炼阴毒为火!这无疑是一条凶险而强大的道路!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幽蓝光芒一闪而逝,深邃如海。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悠长,甚至比受伤前更显凝练。

  守在一旁的柳先生和墨渊先生第一时间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又惊又喜。

  “锋儿,你……你竟将那邪念炼化了?”柳先生难以置信。

  陈锋点头,将方才的凶险与领悟简要说了一遍。

  墨渊先生听罢,抚掌长叹:“好一个‘以邪为薪,炼阴为火’!? 此乃魔道中炼魔入道的无上法门,凶险异常,古来成功者寥寥!陈小友,你之心性、悟性、魄力,皆非常人可及!经此一遭,你的太极心灯,方算真正根基初成!假以时日,若能悟通五行衍化,心灯之内自生世界,则地仙可期!”

  正在此时,山魈疾步而入,面带急色:“先生,刚截获密电!‘幽冥殿’活动加剧!他们似乎因海眼失控而计划提前!密电中提到 ‘龙眠之钥已现波澜,需借‘市舶之宴’东风,启动‘深蓝回响’’!‘市舶之宴’指的是三日后在福州港举行的国际商贸洽谈会开幕式,届时各国商团、政要云集!而‘深蓝回响’……恐怕是指他们在海上的真正杀招!”

  众人脸色顿变!对方竟想利用大型公共活动作掩护,启动最终计划!

  “此外,”山魈压低声音,“内线冒死传出最后一条消息:‘钥匙’并非一物,而是一种‘共鸣’……或许与‘福州镇海楼’? 有关……” 话音未落,山魈怀中一个玉佩“咔嚓”碎裂,他脸色一白,“不好……内线……暴露了!”

  消息中断,形势急转直下!

  陈锋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伤势尽复,心灯初成,正是利剑出鞘之时!

  “市舶之宴……镇海楼……深蓝回响……”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脑海中心思电转,太极心灯微微旋转,推演着各种可能。

  “墨渊先生,柳伯伯,”陈锋看向二人,语气坚定,“对方计划提前,正是我们阻敌于外的良机!这‘市舶之宴’,我们必须去!这‘深蓝回响’,必须由我们来敲响!”

  一场围绕福州气运、波及无辜民众的更大风暴,已迫在眉睫。而刚刚历经淬火重生的陈锋即将踏入这场漩涡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