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意识海-《诛邪斩妖的那些年》

  意识沉入一片温暖、柔和、泛着澹蓝色光晕的水域。

  陈锋感觉不到身体的沉重与疼痛,只有一种仿佛回归母体般的安宁与包容。他“悬浮”在这片水域中,周围是缓缓流转的、散发着微光的、澹蓝色的“水流”,它们并非真实的水,更像是某种高度凝聚的精神能量与记忆的具现。

  这是……阿槿的火种水晶内部?还是自己识海受创后产生的幻境?

  他尝试移动“视线”,发现自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有着自我意识的光芒。他“看”向水域深处,那里,有一点更加明亮、更加纯净的蓝色光团,正静静悬浮着,散发出熟悉而亲切的波动。

  是阿槿!虽然极其微弱,但那确实是阿槿灵魂本源的气息!只是这气息比之前更加凝练,仿佛经过了某种淬炼和沉淀,少了些飘忽不定,多了些沉静的韧性。

  “阿槿?”陈锋尝试以意念呼唤。

  那蓝色光团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从深沉的睡梦中被唤醒。一道微弱的、带着些许茫然和依赖的意念波动,轻轻拂过陈锋的意识。

  “陈……锋?是你吗?我感觉……好温暖……像是有太阳……照进了冰冷的海底……”

  阿槿的意念断断续续,显得很疲惫,但确实有了清晰的回应!比之前那种完全沉寂的状态好了太多!

  “是我,阿槿。你感觉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陈锋的意念尽量放得轻柔,如同在呵护易碎的琉璃。

  “能……听到……但很模湖……像隔着很厚的水……我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巨大的城市沉入海底……有悲伤的歌声……还有……一盏灯,一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亮着,我想靠近,但总是够不着……”

  阿槿的意念传递着破碎的画面和情绪。陈锋能感觉到,她的记忆正在缓慢复苏,但显然还非常混乱。

  “没关系,慢慢来。你现在很安全,我在你身边。”陈锋的意念散发出安抚的波动,同时,他尝试着调动自己那残破“薪火道基”中,那一点微弱的靛金色火苗的力量——不是攻击或治疗,而是纯粹的、温润的“光”与“热”,如同寒夜中的篝火,试图温暖这片冰冷的意识水域。

  当这缕属于“薪火”的光芒,轻柔地照耀在那蓝色光团上时,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蓝色光团仿佛久旱逢甘霖,微微膨胀了一圈,光芒也变得明亮了一些。更让陈锋惊讶的是,从阿槿的蓝色光团中,也流淌出一缕缕清凉、温润、充满生命气息的蓝色光流,主动迎向他的“薪火”光芒。两股光芒接触的瞬间,并非排斥或吞噬,而是水乳交融般自然和谐地缠绕在一起!

  薪火之光温暖而坚定,带着守护与传承的厚重。阿槿的蓝光清凉而灵动,蕴含着水的包容与生命的韵律。两者交织,竟在这片意识水域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缓缓旋转的、靛蓝与蔚蓝交织的能量漩涡。漩涡中心,散发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安宁的和谐气息。

  在这交融的共鸣中,陈锋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对自身“薪火道基”的感知也敏锐了一丝。而那些沉淀在道基底座、属于金陵土地的“守护愿力”所化的山川虚影,也似乎在这水之韵律的浸润下,显得更加生动、稳固了一些。

  与此同时,阿槿的意念也明显变得流畅了许多:

  “这光……好舒服……陈锋,你的‘灯’……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更……厚实了?但也……受了很重的伤?我感觉到很多裂痕,还有……很悲伤、很沉重的记忆……”

  她能感知到我的状态?陈锋心中一动,看来这意识共鸣比想象中更深入。

  “嗯,之前经历了一些事,受了点伤,不过不碍事。”陈锋没有细说秦宫之战的凶险,转而问道,“阿槿,关于你的传承,关于亚特兰蒂斯,关于‘洛水之精’和唤醒你的仪式,你现在能想起更多吗?”

  蓝色光团的光芒闪烁了几下,阿槿的意念带着思索:“亚特兰蒂斯……沉没的城市……‘播种者’……‘归墟守望’……这些词很熟悉,但具体记不清了。‘洛水之精’……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是‘钥匙’的一部分?不对……又好像是‘引子’?仪式……仪式需要共鸣……需要……‘源’的认可?”

  她的记忆依然支离破碎,但提到“源”的时候,陈锋明显感觉到阿槿的意念波动剧烈了一下,蓝色光团中也浮现出一幅极其短暂的、模湖的画面:一片无边无际的、燃烧着蔚蓝色火焰的海洋,海洋中心,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轮廓……

  是“源海之眼”?还是亚特兰蒂斯所镇守的“归墟”?

  “阿槿,别急,慢慢想。”陈锋稳住意念交流,避免刺激到她。

  “嗯……”阿槿的意念平静下来,传递出一丝依赖,“有你的光在这里,我感觉……安心多了。好像……破损的地方,也在被慢慢滋润。陈锋,我需要你的光……它好像能帮我稳定意识,梳理记忆。但你的灯受伤了,我不能一直这样汲取……”

  “没事,我的光恢复得慢,但帮你应该够用。”陈锋安慰道,他能感觉到,在这种深度的意识交融与互相滋养中,自己那残破的“薪火道基”虽然修复缓慢,但那种空荡虚浮的感觉减轻了一些,道基似乎在与阿槿的蓝光共鸣中,变得更加“稳固”而非“脆弱”。这或许也是一种另类的修复?

  “对了,”阿槿的意念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孺慕之情的波动,“我好像……感觉到阿爹的气息了?很微弱,在外面……他是不是很担心?”

  陈锋心中一暖:“柳先生一直在想办法救你,他很担心,但也很坚强。等你好了,就能见到他了。”

  “阿爹……”阿槿的意念低回,带着思念。

  就在两人意识静静交流、互相温养时,这片意识水域的边缘,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波动。那波动阴冷、污秽,带着熟悉的血煞与怨毒气息,但比陈锋之前接触过的更加隐晦、更加“粘稠”。

  是之前净化军魂时,被始皇烙印驱逐、但似乎并未完全消散、反而沉淀到他意识深处的、那些近代血煞怨念的残余?它们竟然还存在,而且似乎在这片相对平静的意识水域边缘蠢蠢欲动?

  陈锋立刻警觉,尝试调动薪火之光去驱散。但那点微弱的火苗,在维持与阿槿共鸣的同时,能分出的力量有限,只能勉强照亮水域边缘,将那阴冷波动逼退少许,却无法根除。

  “有……不好的东西?”阿槿也感知到了,蓝色光团传递出不安。

  “一些残留的污秽,我会处理。”陈锋沉声道,心中却是一沉。这些怨念残余如跗骨之蛆,盘踞在意识深处,平时或许无害,但在心神虚弱或受冲击时,很可能成为心魔滋生的温床,甚至影响神智。必须想办法彻底清除,但这需要他自身“薪火道基”恢复更多力量,或者找到其他净化方法。

  “陈锋,你的光……好像能克制它们,但不够强。”阿槿的意念传来,带着关切,也带着一丝犹豫,“我……我好像记得一点东西,我们亚特兰蒂斯的传承里,有一种利用纯净水灵之力,冲刷、净化精神污秽的方法,叫‘潮音涤魂’……但我记得不全,而且,需要很精纯的水系本源之力引导……”

  潮音涤魂?陈锋记下了这个名字。纯净水系本源之力……“洛水之精”或许就是关键之一。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办法的。”陈锋的意念充满坚定,“你现在先好好休养,稳定意识。外面的事情,有我们。”

  “嗯……我相信你。”阿槿的意念渐渐变得平缓,蓝色光团的光芒也稳定下来,似乎这次交流消耗了她不少精力,“陈锋,我要再睡一会儿了……你的光,很温暖……记得常来看看我……”

  “好,我会的。”

  阿槿的蓝色光团缓缓收敛光芒,重新陷入安静的沉眠,但与之前死寂般的沉睡不同,此刻的沉眠中,多了一丝稳定的生机与微弱的意识活动。

  陈锋的意识也缓缓从这片交融的水域中退出。

  重新感受到身体的沉重与疼痛,但脑海中却多了一份奇异的清明。与阿槿的意识连接,不仅让他确认了阿槿状态的好转,获得了关于“潮音涤魂”的线索,更重要的是,在那种深度共鸣中,他对自己“薪火道基”的现状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隐约感受到了与阿槿的亚特兰蒂斯传承之间,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

  他睁开眼睛,看到柳青璇正紧张地看着他。

  “你刚才的意识波动很剧烈,但又很……平和。发生了什么事?是阿槿姑姑?”柳青璇敏锐地问道。

  陈锋点点头,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亮了许多:“阿槿的意识恢复了一些,能和我进行简单的交流了。她的状态在好转,而且……她提到了一种可能净化我意识深处残留污秽的方法,叫‘潮音涤魂’,需要纯净水系本源之力。”

  柳青璇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阿槿能交流了?太好了!‘潮音涤魂’……我需要查一下古籍。纯净水系本源……‘洛水之精’!看来寻找它的优先级必须再次提高!”

  她快速记录下信息,又道:“另外,刚才在你意识波动时,监测到你那破损的道基,能量活跃度有极其微弱的提升,而且结构似乎……稳定了一点点?虽然不明显,但这绝对是好迹象!看来与阿槿姑姑的传承共鸣,对你的恢复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陈锋也感觉到了。虽然道基依旧破损严重,但那种濒临崩溃的虚浮感减轻了,核心的靛金色火苗似乎也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也许,修复这“薪火道基”的路,不仅仅需要天材地宝和闭关苦修,更需要“践行”与“共鸣”——在守护中成长,在传承中印证。

  就在这时,秦斌和赵主任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凝重。

  “陈锋,你醒了就好。”秦斌走到床边,沉声道,“有两件事。第一,根据蒙恬将军最后传递的意念碎片,以及我们结合古籍的解读,基本可以确定,‘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其他阵眼,恐怕也面临着不同程度的危机。尤其是与‘地’位关联密切的‘水’、‘山’、‘泽’等位。我们必须开始着手调查和准备。”

  “第二,”赵主任接口,目光锐利,“我们安插在境外的眼线传来消息,猩红议会和幽冥殿的残部,在金陵受挫后,活动并未停止,反而在全球其他几个地点——耶路撒冷、开罗、吴哥窟、蒂卡尔等地的动作明显加快,且更加隐秘。他们似乎在筹备更大的行动。圣殿骑士团和印度方面也发来了加强预警和寻求合作的信息。”

  内忧外患,接踵而至。

  陈锋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道基的沉重,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我需要多久,能恢复到可以行动?”他问柳青璇。

  柳青璇估算了一下:“以目前最乐观的情况,配合最好的资源,你的身体外伤和经脉损伤,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基本痊愈。至于道基的修复和稳固……没有先例,无法预估。但如果你想进行不涉及高强度战斗的思考和计划,一周后或许可以尝试短时间下床活动。”

  一个月……一周……

  时间,依然紧迫。

  陈锋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蒙恬驻剑而立的身影,闪过三千秦俑无声的肃穆,闪过阿槿微弱的蓝色光团,也闪过全球地图上那些标注的红点。

  薪火道基虽残,其志不灭。

  前路艰险,但已无退路。

  “一周后,安排我与秦顾问、墨先生、林飞月道长详谈。”他睁开眼,声音不大,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关于‘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关于猩红议会的全球计划,关于……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