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带伤逃离:高手的败退-《幽田诡主》

  血还没干。

  地上的残肢微微抽动。断手的指尖蹭过碎玻璃,发出轻响。

  一名高手跪在街心。左臂齐肩断裂,断口焦黑,像是被高温瞬间熔断。右眼空洞,眼眶边缘残留着指甲抠挖的划痕。他喘着气,喉咙里有血泡破裂的声音。

  他抬头。

  前方是空荡的街道。钟楼顶端没有影子。教堂尖顶沉默矗立。但他觉得有人在看。

  他知道那是幻觉。

  可他控制不住回头。

  三次。

  每次回头都看见稻草人站在屋顶。纽扣眼对着他。风吹过,稻草人不动。

  他咬牙爬起。拖着右腿往前挪。腿骨断了,每走一步都像刀刮骨头。

  他没哭。也没喊。

  只是嘴里一直重复一句话:“我没输……我没输……”

  声音越来越低。

  墨羽从月面飞过。

  鸦影掠下。不落地。只在空中划一道弧线。

  那人猛地停住。

  他跪下了。吐出一口黑血。身体蜷缩,手指抓进泥土。

  “它还在。”他说,“墨羽……它跟着我。”

  他抬起左手,想摸腰间的符咒袋。却发现袋子没了。只剩半截烧焦的绳子挂在皮带上。

  他愣了几秒。

  突然笑了一声。

  笑声嘶哑。像铁片刮过石板。

  他继续往前走。速度更慢。呼吸断断续续。

  三百米外,屠宰场废墟中传来咳嗽声。

  另一人从铁门后爬出。腹部贯穿,肠子用布条缠住,外面全是血污。他一只手抱着胸口,另一只手撑地,膝盖已经磨烂。

  他看见街上那人。

  停下。

  两人隔着两百米对视。谁也没动。

  五秒后,街边那人开口:“你是谁?”

  “赵三。”地上的人回答,“蚀心铃铛的驾驭者。”

  “证明。”

  赵三抬起右手。掌心有一道旧伤疤。形状像乌鸦脚印——三年前执行任务时,被一只邪鸦啄穿。

  街边那人盯着那道疤看了三秒。点头。

  两人慢慢靠近。依然保持三十米距离。

  “其他人呢?”赵三问。

  街边那人摇头。

  赵三低头。一拳砸在地上。指骨裂开。

  “我们得走。”街边那人说,“现在就走。”

  “我不走。”赵三说,“我要回去。我要杀了他们。”

  “你杀不了。”街边那人说,“你连站都站不稳。”

  “我可以叫组织。”赵三咬牙,“光怪陆离社不会放过这种异类。我会带十个人来。二十个。把这地方烧成灰。”

  他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小镇深处。

  下一秒,他闭嘴了。

  头歪了一下。

  像是听见了什么。

  他脸色变了。

  “不……”他低声说,“不能回去……它会知道……”

  “谁?”

  “墨羽。”赵三颤抖,“它能飞。它能听。它能记住……我见过它的眼睛。它不是鸟。它是……东西。”

  街边那人没说话。

  他也想起了那只乌鸦。想起它停在电线杆上,头微微低下,像在等他们死。

  他转身就走。

  赵三愣住。“你去哪儿?”

  “离开。”街边那人说,“我不想再看见这里。”

  “你逃不掉!”赵三吼,“你带着记忆走。它就在你脑子里!你睡着也会听见声音!你会梦见它站在你床头!”

  街边那人脚步没停。

  赵三爬了几步想追。但肠子松了。他趴下,咳出一大口血。

  他没再动。

  直到街边那人走到镇口老槐树下。

  他停下。

  回头看了一眼。

  小镇安静。没有风。地面血迹开始发黑。几只野狗趴在巷口,不敢靠近。

  他抬起手,摸了摸耳朵。

  那里还在响。

  “只有吃掉你,我才能活。”

  这句话在他脑内循环。一遍。又一遍。

  他抬手,撕下衣角,塞进耳朵。

  没用。

  他继续走。

  身影消失在公路尽头。

  赵三在地上爬了十分钟,终于也到了镇口。

  他靠在槐树上。抬头。

  陈夜站在树后。

  稻草躯体静立。纽扣眼泛着微光。胸口噬恐核心缓缓旋转。

  赵三没尖叫。

  也没逃。

  他只是看着。

  然后笑了。

  “你为什么不杀我?”他问。

  陈夜没动。

  赵三喘着气说:“你想让我活着出去。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可怕。”

  他咳血。

  “好。我说。我会告诉所有人。你不是诡异。你是灾厄。”

  他滑坐在地。背靠着树干。

  “但你也怕。”他说,“你不敢追出来。你只能守在这里。你是个……囚徒。”

  说完,他闭上唯一的眼睛。

  再没睁。

  陈夜站着。

  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

  他知道赵三已经死了。不是因为伤。是因为恐惧耗尽了生命力。

  他转头。

  墨羽落在他肩上。羽毛沾了露水。左翅轻微抖动。

  它低头,啄了啄陈夜胸口的噬恐核心。

  一下。两下。

  陈夜感知到一股微弱的意念传入。

  “痛。”

  他没回应。

  但黑雾自动收拢,将墨羽轻轻包裹。温度上升一度。

  镇内,窗户缝隙陆续亮起烛光。

  有人点香。有人贴符。有人把小孩关进柜子。

  没人出门。

  没人敢看街道。

  但每一户人家的窗后都有眼睛。盯着槐树方向。

  他们看见了两个身影倒下。看见了鸦落人肩。看见了稻草人静立如碑。

  他们不懂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知道:危险过去了。

  至少暂时。

  陈夜缓缓转身。

  稻草脚踩过血泊。没有声音。地面的血自动避开,像是被无形力量推开。

  他走向教堂。

  墨羽飞起,在前引路。

  沿途,野狗伏地。乌鸦避让。连风都绕开了他的路径。

  他回到祭坛。坐下。

  纽扣眼闭合。

  噬恐核心仍在转动。速度变慢。能量波动出现细微震颤。

  刚才那一战,他用了太多死亡低语。核心负荷过重。

  需要时间恢复。

  墨羽落在钟楼檐角。双翼合拢。头低下。像在休息。

  但它没睡。

  它的一只眼睛始终盯着镇外公路。

  十分钟后,它突然抬头。

  翅膀展开。

  陈夜睁开一只纽扣眼。

  墨羽传递信息:两公里外,一辆黑色越野车启动。车牌被泥糊住。车内有两人。一人开车。一人躺在后座,盖着黑布。

  是刚才逃走的那人。

  他还活着。

  但他没回头。

  车驶向北方。速度很快。

  墨羽收回视线。

  落在教堂顶端。用喙整理羽毛。动作缓慢。

  陈夜闭眼。

  黑雾退去大半。只留一层薄纱缠绕躯体。

  他进入半休眠状态。

  吸收仍在继续。但不再是主动收割。而是被动接收——小镇的恐惧生态已经建立。人们自发产生敬畏。情绪自然沉淀。

  不需要他出手。

  也不需要他移动。

  他只要存在,就够了。

  墨羽蹲在高处。

  它看着镇内。看着教堂。看着陈夜的背影。

  它忽然张嘴。

  发出一声极轻的鸣叫。

  不是警告。不是攻击。

  像是呼唤。

  陈夜的稻草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回应。

  墨羽低头。

  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教堂的瓦片。

  像在撒娇。

  远处,第一缕晨光爬上山脊。

  照不到小镇。

  云层压得很低。

  空气中还有血腥味。

  但已经没人敢提清扫。

  一家门口,孩子问母亲:“外面还能去吗?”

  母亲捂住他的嘴。

  摇头。

  孩子看见街角有一根稻草。随风滚动。滚到墙边停下。

  他再没问第二句。

  陈夜坐着。

  墨羽守着。

  风穿过破窗。吹动一张烧了一半的符纸。

  纸灰飘起。在空中打了个旋。

  落在陈夜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