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幻影断电:酒吧的诡异时刻-《幽田诡主》

  灯灭了。

  电线在排水渠下烧断,火花一闪即逝。整条街陷入黑暗,只有月光映出砖墙的轮廓。巷子里,张铁柱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松开了刘翠花。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东西从地下爬过脚背。冰冷,滑腻,像死蛇缠绕。他低头看,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不对劲。

  头顶风声又起。

  墨羽掠过屋顶,翅膀没发出拍打声,却带起一阵低频震颤。那声音不进耳朵,直钻脑仁。张铁柱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发黑。

  刘翠花的手指抠进泥地。

  她听见门响了。巷口那户人家的木门拉开一条缝。有人探头出来,又缩回去。接着,另一扇窗也开了。

  她动了。

  膝盖擦着碎石往后挪,手肘撞翻一只破桶。响声在夜里格外刺耳。张铁柱立刻转头。

  但她已经爬到了巷口。

  一只手伸出来,抓住她胳膊。是个中年女人,脸藏在阴影里。她把刘翠花拽进屋,门砰地关上。

  张铁柱站起身,背靠墙。

  他喘气。额头出汗。他不信鬼神,可刚才那只乌鸦飞下来时,眼睛是红的。他亲眼看见了。还有那道黑雾,从地底冲出来,裹着一个人形。

  不是人能干的事。

  街对面,几户人家的灯亮了。不是电灯,是手电筒和蜡烛。光斑晃动,照出几张脸。两个男人站在路口,其中一个往前走了几步。

  “人跑了?”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停电了?”

  “我家电闸跳了。”

  “不是巧合,你们没看见那个影子?在房顶上飞。”

  说话的人手指屋顶。没人回应。但他们全抬头看了。

  墨羽停在最高处的瓦檐,双爪扣住边缘。它不动。羽毛泛着微光,像是吸了月色。它的视线扫过每一扇窗,每一张脸。

  陈夜站在巷口排水渠旁,下半身隐在黑雾里。他的纽扣眼收窄,幽光内敛。他没有追刘翠花,也没有逼近张铁柱。

  他在等。

  恐惧值在涨。不是暴涨,是缓慢上升。来自人群,来自那些躲在屋里却忍不住偷看的眼睛。他们开始怀疑这不是普通的暴力事件。

  有人低声说:“是不是报应来了?”

  “张铁柱作恶太多,鬼上门了?”

  “刚才那个影子……像稻草人。”

  话音落下,一片沉默。

  但恐惧更重了。

  张铁柱贴着墙根往巷外移。他不想待在这里。他想走,可腿发软。他抬头看墨羽,那乌鸦正盯着他。

  他挥了下手:“滚!”

  乌鸦没动。

  他咬牙,从腰间摸出一把弹簧刀。咔的一声,刀刃弹出。他握紧,一步步往外走。

  刚迈出两步,头顶黑影掠过。

  墨羽俯冲而下,翅膀横扫。张铁柱本能抬手挡脸。刀光一闪,划过羽毛。什么都没砍中。

  风压扑面,他踉跄后退,撞在墙上。

  他呼吸急促。刀尖微微发抖。

  他知道这不对。正常鸟不会这样盯人。不会在停电时出现。不会像有意识一样盘旋、悬停、俯冲。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

  街对面,更多人聚了过来。三个人站在路灯下,举着手机照明。他们不敢靠近,但也不再躲。

  “里面那人……是张铁柱吧?”

  “是他。刚才他抓那个女的。”

  “现在女的跑了,他被什么东西吓住了?”

  “你看那乌鸦,一直盯着他,像在等命令。”

  最后一个词让空气一冷。

  等命令。

  谁的命令?

  陈夜站在阴影里,枯骨茅刺仍插在胸口。他抬起手,黑雾顺着指尖蔓延,渗入地面。他感知到地下线路的残余电流,也感知到人群的注意力正在转移。

  他们不再只关注暴力。

  他们在关注异常。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恐惧有两种。一种是怕被伤害,一种是怕无法理解。后者更持久,更容易传播。他不需要现在杀死张铁柱。他要的是让所有人记住今晚——记住黑暗降临的瞬间,记住乌鸦的飞行轨迹,记住那个从地底升起的稻草人身影。

  他要让这件事变成传说。

  墨羽飞回屋顶,双翼展开。它没有叫,但振翅频率变了。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丝极细微的嗡鸣。那声音接近人类听觉极限,却能让大脑产生不适感。

  人群中,一个孩子突然哭了出来。

  “妈妈,我头疼。”

  “别怕,回家。”

  “有东西在飞……它在看我。”

  母亲抱起孩子快步离开。其他人也开始后退。但他们退得慢。他们舍不得走。他们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张铁柱终于走出巷子。

  他站在路灯下,四周空旷。他回头看了一眼球馆方向,想逃。但他不敢转身跑。他怕背后受袭。

  他举着刀,眼神扫视四周。

  “谁?出来!”

  没人回答。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

  他看见排水渠边站着一个人形。高大,枯槁,稻草编织的躯体在月光下泛灰。纽扣眼对着他,没有表情,却让他心跳失控。

  他后退一步。

  那人没动。

  但他感觉到压迫。像有东西压在胸口,越来越重。他呼吸变浅,手臂发麻。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脚步声。

  两个醉汉从酒吧后门走出来,打着酒嗝。他们看见一群人围着路灯,好奇走近。

  “怎么了?”

  “张铁柱被鬼缠了。”

  “胡扯,他又欺负谁了?”

  其中一人抬头,看见屋顶的乌鸦。

  “哟,这么大个乌鸦?”

  他举起酒瓶,作势要扔。

  墨羽猛然展翅。

  黑影从天而降。

  那人吓得后退,酒瓶脱手。玻璃碎裂声响起。另一人拔腿就跑。第一个也跟着逃,边跑边喊:“有鬼!真有鬼!”

  人群骚动。

  原本还在犹豫的人开始四散。有人回家锁门,有人掏出手机录像,有人站在原地发抖。

  张铁柱的刀垂了下来。

  他看着陈夜。那个人还是没动。但他知道,对方在看他。在等他反应。

  他忽然转身,拔腿就跑。

  他不敢回头。

  他沿着街道狂奔,肩膀撞开挡路的垃圾桶。他只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陈夜没追。

  他站在原地,黑雾缓缓收回体内。枯骨茅刺缩进胸口,只剩一点铁尖露在外面。他的纽扣眼转向人群散去的方向。

  恐惧值继续上涨。

  不是因为张铁柱逃跑,而是因为人们开始议论。声音不大,但内容变了。

  “不是普通乌鸦,它会算计人。”

  “灯不是坏的,是被人弄灭的。”

  “你看见那个稻草人了吗?它从地里爬出来的。”

  “刘翠花说,她看见它站着不动,就像在守规矩。”

  最后一句让陈夜的指尖微动。

  守规矩。

  这个词有意思。

  他不是来维持秩序的。他是来制造恐惧的。但他知道,当恐惧有了规则,就会变得更可怕。

  墨羽飞落肩头。

  乌鸦的爪子轻轻搭在他稻草编织的肩膀上。它没有叫,只是转头看向巷子深处。

  那里,张铁柱留下的外套还铺在地上。皮带扣在月光下反着光。

  陈夜的目光落在那件外套上。

  他知道张铁柱不会善罢甘休。这种人被打断行动,只会更疯狂。他会找帮手,会带武器,会回来报复。

  而他,正好等着。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件外套。

  黑雾涌出,顺着地面爬行。接触到布料的瞬间,外套微微颤动,像是被无形之手抚摸。

  然后,它不动了。

  但某种东西已经被留下。

  恐惧的印记。

  只要张铁柱再穿上它,就会感受到那种压迫感。那种来自地底、来自黑暗、来自一双纽扣眼的注视。

  陈夜收回手。

  他转身,走向排水渠更深处。黑雾包裹全身,身形逐渐模糊。墨羽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圈,跟了上去。

  街恢复安静。

  路灯依旧熄着。

  地上只剩那只破桶,和一小片被踩烂的稻草。

  远处,一扇窗户悄悄拉开。刘翠花的脸出现在缝隙里。她望着巷口,嘴唇颤抖。

  她看见排水渠边的地面上,有一串湿脚印。

  不是人的。

  更像是某种草扎的肢体拖过的痕迹。

  脚印延伸进黑暗,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