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潮涌时择金-《柠淡星海》

  李氏集团旗下“柠安堂”与“灵枢阁”发布全球招聘负责人的消息,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顶级人才与资源池,激起的涟漪远超普通商业招聘。这不仅是一个高级管理职位,更被视为一张通往李氏集团核心圈层、乃至未来可能触及那个神秘“无忧安保”与书柠本人背后更深层资源的入场券。尤其是,其服务对象的定位——“各国政要、福布斯常客、隐形巨富”——足以让无数自诩手握资源、背景深厚的人心动不已。

  简历如雪片般,不,如潮水般涌向李氏集团人事部的专用邮箱和猎头通道。其中不乏金光闪闪的履历:常春藤名校MBA、国际顶级投行或咨询公司多年经验、操盘过数十亿规模项目、甚至有些还带着某些显赫家族的背景或前政府高官的人脉背书。人事部的同事加班加点,初步筛选的会议室里,打印出来的简历堆积如山。

  然而,书柠和罗恩、周婷等人私下评估后,却都不约而同地微微摇头。“合适”的人,极少。

  问题不在于能力或经验。能投来简历的,大多在世俗标准下已是人中翘楚。问题在于“契合度”。书柠要的不是一个纯粹的、冰冷的商业机器,也不是一个仅仅依靠祖荫或旧日关系的“空降兵”。她需要的,是一个能深刻理解并认同“柠安堂”与“灵枢阁”背后所承载的“养身、养心、养神”乃至更深层次理念的人;是一个能在顶级圈层中既保持不卑不亢的尊严,又能以专业和真诚赢得信任的人;是一个既有开阔的国际视野,又对东方传统智慧与现代表达有独到见解的人;最重要的是,必须是一个能将“忠诚”与“保密”刻入骨髓的人,因为未来接触的,将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端的秘密与需求。

  许多简历看似华丽,却透着浓厚的功利气息,或是将这份工作视为纯粹的商业跳板,或是背景复杂,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让人不敢轻易托付重任。人事部的初步筛选标准极其严苛,第一轮就刷下了九成五以上的申请者。

  而真正的暗流,往往并不在明面的“海选”之中。

  沁芳斋。

  李书睿的办公室与窦云开的现代风格迥异,充满了古雅的书卷气。紫檀木的书架、博古架,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水墨画,空气里弥漫着沉香沉静宁和的气息。他本人则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深色中山装,坐在宽大的黄花梨书案后,气定神闲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他儿子舟舟的各种可爱照片和视频,小家伙一天一个样,让这位在外界看来神秘莫测、手腕强硬的李总,眼底总是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笃笃。助理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谨慎。

  “李总,”助理低声汇报,“刚刚又接到一个电话,是XX基金的张董亲自打来的,为他的一位侄子说项,希望……能有机会入职‘柠安堂’或者‘灵枢阁’,哪怕从副职做起也行。强调他侄子有海外顶级医疗管理经验,人脉也很广。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三波通过私人关系,直接找到我们这边,希望绕开正常招聘流程,安排职位的人了。”

  李书睿的目光终于从儿子咯咯笑的视频上移开,抬起眼皮,看了助理一眼。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玩味,仿佛听到的是一件与己无关的趣事。

  “哦?”他语调微扬,手指轻轻敲了敲光滑的红木桌面,“张董的侄子?听起来条件不错嘛。”

  助理点头:“是的,履历上看确实很漂亮。”

  “那看来,”李书睿慢悠悠地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位张董的侄子,或者前两位‘关系户’,实力还是不太够啊。不然,怎么不去我姐姐那边,正大光明地参加‘海选’?是觉得自己通不过我姐和罗恩他们的眼,还是觉得……我李书睿这里,比较好说话?门槛比较低?”

  助理语塞,额角微微见汗。这话他可不敢接。谁不知道,李氏集团如今的核心虽然是李书柠在掌舵,但背后真正的关系网络和某些领域的实力,与这位“无忧安保”的实际掌控者、李总的亲弟弟李书睿密不可分。这些人直接找到李书睿,无非是打听到了他与书柠姐弟关系极佳,想走“弟弟路线”,曲线救国。更深层的心思,或许还带着试探,想看看能否通过李书睿,接触到比“柠安堂”“灵枢阁”更核心、更隐秘的东西。

  “这……”助理斟酌着词句,“估计……是觉得正常流程竞争太激烈,或者,想表示更直接的诚意?”

  “诚意?”李书睿轻笑一声,重新靠回椅背,目光又落回手机上,舟舟正努力想抓住一个彩色摇铃,小脸憋得通红,可爱极了。“真正的诚意,是拿出真本事,按照我姐定的规矩来。连第一关公开筛选都过不了,或者连尝试都不敢,只想着走捷径、拉关系……那说明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说明就不符合我姐的要求,也不符合我对‘自己人’的基本期待。下次再遇到这种,不管是谁递来的话,直接拒了。理由嘛,就说李氏集团招聘事宜,尤其是‘柠安堂’和‘灵枢阁’,由李书柠总裁全权负责,我李书睿不插手,也不方便推荐。态度客气点,但立场要明确。不用再为这种事请示我。”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儿子柔软的脸蛋画像,眼神温柔。对于他而言,守护好姐姐的事业,筛选掉那些心思不纯、只想借势的投机者,和守护好自己小家庭的宁静幸福,是同等重要的事情。他这里,绝不是任何人的“后门”。

  “是,李总,我明白了。”助理松了口气,连忙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窦氏集团。

  与沁芳斋的古意盎然不同,窦云开的办公室位于窦氏集团大厦顶层,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全景,室内线条利落,色调以灰、白、原木色为主,处处彰显着高效、专业与低调的奢华。他刚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

  首席助理孙助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忐忑和迟疑。孙助跟随窦云开多年,能力出众,性格沉稳,极少出现这种神情。

  “窦总,”孙助走近办公桌,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前台报告,有一位女士想要见您。没有预约,但她说……是您的世交,姓徐,叫徐行之。”

  “徐行之?”窦云开在脑海中快速搜索这个名字,并无印象。世交?窦家世交不少,但他本人接触过的长辈或同辈里,似乎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女性。他微微蹙眉:“什么事?也是因为我爱人那边招聘的事?”最近托关系找到他这里的人也有几拨,不过都被他客气温和但坚定地挡了回去,理由与李书睿那边类似——不插手书柠的招聘。

  孙助的表情更微妙了:“对方……没说具体事由。只坚持说希望与您当面谈一谈,强调是‘世交’,说您或许不记得她了,但她有些……关于过往和未来合作的想法,希望能与您交流。态度很坚持,也很有……气场。”孙助斟酌着用词,他第一眼看到那位徐女士时,就觉得对方不简单。衣着看似简约,但细节处透着不凡的品味和质地,眼神沉静锐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阅历丰富的从容,年龄大约在四十岁上下。既不像一般的攀附者,也不太像……烂桃花(虽然他心里暗自警惕了一下)。

  窦云开的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不是为招聘而来?世交?关于过往和未来合作?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让他心中升起一丝谨慎的好奇。对方绕过正常商务接洽渠道,直接以“世交”名义来访,本身就有些不同寻常。

  他沉吟片刻。直接拒绝一个自称“世交”、且看起来颇有来历的女士,似乎有些失礼,也可能错过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但放进来,又需要警惕背后的意图。

  “让她进来吧。”窦云开最终做出了决定。这里是他的地盘,窦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对方单枪匹马而来,他倒想看看,这位“徐行之”究竟是何方神圣,意欲何为。

  “是,窦总。”孙助领命,转身出去引客。他心里也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只有空调系统极其低沉的运行声。窦云开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坐直了身体,目光平静地望向门口。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而现代的光芒,与沁芳斋那袅袅沉香、婴孩笑靥构成的画面,恍若两个世界。

  两处办公室,两位掌舵人,以不同的方式,应对着因李氏集团一则招聘启事而泛起的暗涌。李书睿以不变应万变,将一切“关系”拒之门外,专注于自己的领域与家庭;窦云开则选择打开门,亲自看一看这突如其来的“世交”究竟带来怎样的风浪。他们都清楚,随着书柠事业的版图不断扩张,触角伸向更核心、更敏感的领域,类似的试探、接近、乃至博弈,只会越来越多。

  真正的金子,需要在潮涌中耐心筛选;而观澜者,则需要于风浪将起未起之时,便看清暗流的方向。这场关于“负责人”的寻觅,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人事任命,成为各方势力悄然布局、试探深浅的一个微妙缩影。而那位即将踏入窦云开办公室的徐行之,或许就是这盘大棋中,一个意想不到的新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