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戚老夫人悲恸的哭声如同秋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扉。她沉浸在“儿子可能尚在人间却受苦多年”的巨大自责与心痛中,难以自拔。戚老相对克制,但那紧握着DNA报告单、微微颤抖的手,和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同样翻江倒海的波澜。他看着哭得几乎虚脱的老妻,强压下喉咙的哽咽,问出了此刻最关键、也最沉重的问题:
“云开,书柠,”戚老的声音沙哑而艰涩,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期盼,“那……风儿他……他现在还好吗?他……人在哪里?”
这个问题,也是戚老夫人和一旁紧张得屏住呼吸的孟鸿最想知道的。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云开和书柠身上,充满了急切、渴望,甚至是一丝害怕听到坏消息的恐惧。
书柠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但她必须遵守承诺。她迎向三位长辈期盼的目光,语气温和却坚定地回答道:“戚老,伯母,孟先生,我们非常理解你们想知道一切的心情。但是,在来之前,我们郑重地向健太先生和美咲夫人承诺过,鉴定结果出来后,会首先告知他们,并且在未经他们明确同意之前,不会泄露他们的任何信息。这是我们对他们的尊重,也是建立信任的基础。”
“他肯定是怨我们的……一定是怨我们当初没有尽全力去找他,让他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戚老夫人听到书柠的话,泪水流得更凶,陷入了更深的自我谴责之中,仿佛儿子不立刻相认,就是对他们当年“放弃”搜寻的惩罚。
“师母,您别这么想!”孟鸿急忙上前安慰,他半跪在师母面前,语气恳切,“师弟(戚风)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他重情重义,绝不是会怨恨父母的人!他失忆了,这么多年完全没有过去的记忆,他可能……可能是近乡情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也不知道相认后会带来什么,他需要时间消化和适应啊!”
云开也顺着孟鸿的话,冷静地分析道:“孟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健太先生他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对他而言,你们是突然出现的、可能存在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不清楚国内这边的情况,也不确定认亲之后,会对他现在平静的家庭,尤其是对他的妻子和女儿莉子,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变化。他需要权衡,需要为他的小家考虑。这种犹豫,是人之常情,并非怨恨。”
书柠看着情绪激动的戚老夫人和面色沉重的戚老,知道光靠安慰无法缓解他们迫切想要联系、想要确认的渴望。她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戚老,伯母,如果我们在这里干等,只会更加焦虑。要不……我们现在就尝试联系一下健太先生和美咲夫人?直接告诉他们结果,也听听他们的想法和意愿?也许,沟通之后,很多事情就能明朗起来。”
这个提议,让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书柠身上!戚老夫人甚至止住了哭泣,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直接联系?现在?
“书柠丫头……这……这可以吗?”戚老夫人声音颤抖地问,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
云开也看向书柠,他理解妻子的想法,但也担心贸然联系会适得其反。他转而看向戚老和戚老夫人,将决定权交还给当事人,语气沉稳地征询道:“戚老,伯母,你们觉得呢?如果你们认为可以,我们现在就尝试联系。当然,无论对方反应如何,我们都尊重。”
戚老沉默着,与老妻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挣扎与期盼。最终,戚老夫人用力地点了点头,戚老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那就……麻烦你们了。我们……我们想亲耳听听……”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可以的话……就在这儿,当我们的面,打这个电话,可以吗?”他们太想第一时间知道那边的反应,哪怕只是通过声音。
书柠与云开再次对视,用眼神快速交流了一下。云开看到妻子眼中肯定的神色,便不再犹豫,点了点头:“好,伯母,戚老,你们稍等,我现在就打。”
他拿出手机,找到了佐藤健太的号码,在三位长辈(戚老、戚老夫人、孟鸿)几乎凝固的注视下,按下了拨号键。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电话响了七八声,终于被接起,传来的却是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孩声音,用的是日语:“莫西莫西?请问是哪位?”
是莉子!
云开立刻切换成日语,语气尽量放松地说:“莉子,是我,窦叔叔。”
“啊!窦叔叔!”莉子的声音立刻变得欢快起来,“爸爸他出去了,不在家哦!”
“莉子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吗?”云开温和地问。
莉子似乎转头朝着某个方向喊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知道吗?”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美咲在厨房忙碌的声音,用日语回答:“就这两天了吧。是谁的电话呀?”
莉子正要回答,云开适时地开口,依旧用日语:“莉子,可以让妈妈来接一下电话吗?”
“好的!妈妈,是窦叔叔,窦叔叔让你接电话!”莉子乖巧地传达着,然后将电话递给了走近的美咲。
美咲听到是云开,而且特意让自己接电话,心中立刻隐隐有了预感,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擦干手上的水渍,接过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窦先生,我是美咲。是……是那件事情,有结果了吗?”她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紧张。
云开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美咲的紧绷,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紧张得屏住呼吸的戚老夫妇,用清晰而平稳的语气说道:“是的,美咲夫人,结果出来了。经过DNA比对,确认……健太先生,是我们之前提到的那位老人家,戚老夫人的生物学儿子。”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这沉默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让客厅里的众人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紧张。云开甚至能隐约听到美咲那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云开才补充道,语气非常体贴:“当然,这个结果对你们来说可能也非常突然和震撼。如果你们觉得需要更稳妥,完全可以理解。后续你们可以再多选择几家不同的、权威的机构,重新进行检测,看看结果是否一致。我们完全尊重你们的任何决定。”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美咲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极力维持的镇定:“窦先生……谢谢你……谢谢你们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等健太回来,我会……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到时候,我们再给你回电话……好吗?”
“好的,没问题。我们等你们的消息。请保重。”云开理解她需要时间和丈夫商量,便没有再多说,客气地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云开看向满怀期盼又忐忑不安的戚老夫妇,简单转述了通话内容:“是美咲夫人接的电话。健太先生出去了。她已经知道了结果,说等健太先生回来,会告诉他,再给我们回电。”
而在遥远的与那国岛,佐藤家里,美咲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她背对着好奇看着她的女儿莉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下来。
激动、难以置信、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委屈和解脱感瞬间淹没了她。这么多年,因为她和健太没有合法身份,是所谓的“黑户”,无论他们多么努力,在就业、贷款、甚至莉子未来的教育上,都受到了多少或明或暗的歧视和打压!他们一直像无根的浮萍,小心翼翼地生活着。而现在,这个DNA结果,仿佛一道光,照进了他们灰暗的过去,预示着他们可能终于能够找到根源,摆脱“黑户”的阴影,能够堂堂正正地……有“家”可归了。
“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莉子担忧地跑过来,抱住妈妈的腿。
美咲赶紧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将脸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声音带着泪意,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妈妈没事……莉子,妈妈这是……这是高兴的眼泪。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她抱着女儿,仿佛抱住了全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而圆村的客厅里,等待还在继续,希望与忐忑,在越洋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变得更加具体而磨人。
“云开,书柠,”戚老的声音沙哑而艰涩,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期盼,“那……风儿他……他现在还好吗?他……人在哪里?”
这个问题,也是戚老夫人和一旁紧张得屏住呼吸的孟鸿最想知道的。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云开和书柠身上,充满了急切、渴望,甚至是一丝害怕听到坏消息的恐惧。
书柠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但她必须遵守承诺。她迎向三位长辈期盼的目光,语气温和却坚定地回答道:“戚老,伯母,孟先生,我们非常理解你们想知道一切的心情。但是,在来之前,我们郑重地向健太先生和美咲夫人承诺过,鉴定结果出来后,会首先告知他们,并且在未经他们明确同意之前,不会泄露他们的任何信息。这是我们对他们的尊重,也是建立信任的基础。”
“他肯定是怨我们的……一定是怨我们当初没有尽全力去找他,让他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戚老夫人听到书柠的话,泪水流得更凶,陷入了更深的自我谴责之中,仿佛儿子不立刻相认,就是对他们当年“放弃”搜寻的惩罚。
“师母,您别这么想!”孟鸿急忙上前安慰,他半跪在师母面前,语气恳切,“师弟(戚风)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他重情重义,绝不是会怨恨父母的人!他失忆了,这么多年完全没有过去的记忆,他可能……可能是近乡情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也不知道相认后会带来什么,他需要时间消化和适应啊!”
云开也顺着孟鸿的话,冷静地分析道:“孟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健太先生他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对他而言,你们是突然出现的、可能存在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不清楚国内这边的情况,也不确定认亲之后,会对他现在平静的家庭,尤其是对他的妻子和女儿莉子,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变化。他需要权衡,需要为他的小家考虑。这种犹豫,是人之常情,并非怨恨。”
书柠看着情绪激动的戚老夫人和面色沉重的戚老,知道光靠安慰无法缓解他们迫切想要联系、想要确认的渴望。她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戚老,伯母,如果我们在这里干等,只会更加焦虑。要不……我们现在就尝试联系一下健太先生和美咲夫人?直接告诉他们结果,也听听他们的想法和意愿?也许,沟通之后,很多事情就能明朗起来。”
这个提议,让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书柠身上!戚老夫人甚至止住了哭泣,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直接联系?现在?
“书柠丫头……这……这可以吗?”戚老夫人声音颤抖地问,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
云开也看向书柠,他理解妻子的想法,但也担心贸然联系会适得其反。他转而看向戚老和戚老夫人,将决定权交还给当事人,语气沉稳地征询道:“戚老,伯母,你们觉得呢?如果你们认为可以,我们现在就尝试联系。当然,无论对方反应如何,我们都尊重。”
戚老沉默着,与老妻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挣扎与期盼。最终,戚老夫人用力地点了点头,戚老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那就……麻烦你们了。我们……我们想亲耳听听……”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可以的话……就在这儿,当我们的面,打这个电话,可以吗?”他们太想第一时间知道那边的反应,哪怕只是通过声音。
书柠与云开再次对视,用眼神快速交流了一下。云开看到妻子眼中肯定的神色,便不再犹豫,点了点头:“好,伯母,戚老,你们稍等,我现在就打。”
他拿出手机,找到了佐藤健太的号码,在三位长辈(戚老、戚老夫人、孟鸿)几乎凝固的注视下,按下了拨号键。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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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窦叔叔!”莉子的声音立刻变得欢快起来,“爸爸他出去了,不在家哦!”
“莉子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吗?”云开温和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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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子正要回答,云开适时地开口,依旧用日语:“莉子,可以让妈妈来接一下电话吗?”
“好的!妈妈,是窦叔叔,窦叔叔让你接电话!”莉子乖巧地传达着,然后将电话递给了走近的美咲。
美咲听到是云开,而且特意让自己接电话,心中立刻隐隐有了预感,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擦干手上的水渍,接过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窦先生,我是美咲。是……是那件事情,有结果了吗?”她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紧张。
云开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美咲的紧绷,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紧张得屏住呼吸的戚老夫妇,用清晰而平稳的语气说道:“是的,美咲夫人,结果出来了。经过DNA比对,确认……健太先生,是我们之前提到的那位老人家,戚老夫人的生物学儿子。”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这沉默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让客厅里的众人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紧张。云开甚至能隐约听到美咲那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云开才补充道,语气非常体贴:“当然,这个结果对你们来说可能也非常突然和震撼。如果你们觉得需要更稳妥,完全可以理解。后续你们可以再多选择几家不同的、权威的机构,重新进行检测,看看结果是否一致。我们完全尊重你们的任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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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遥远的与那国岛,佐藤家里,美咲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她背对着好奇看着她的女儿莉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下来。
激动、难以置信、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委屈和解脱感瞬间淹没了她。这么多年,因为她和健太没有合法身份,是所谓的“黑户”,无论他们多么努力,在就业、贷款、甚至莉子未来的教育上,都受到了多少或明或暗的歧视和打压!他们一直像无根的浮萍,小心翼翼地生活着。而现在,这个DNA结果,仿佛一道光,照进了他们灰暗的过去,预示着他们可能终于能够找到根源,摆脱“黑户”的阴影,能够堂堂正正地……有“家”可归了。
“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莉子担忧地跑过来,抱住妈妈的腿。
美咲赶紧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将脸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声音带着泪意,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妈妈没事……莉子,妈妈这是……这是高兴的眼泪。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她抱着女儿,仿佛抱住了全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而圆村的客厅里,等待还在继续,希望与忐忑,在越洋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变得更加具体而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