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在清新的空气中结束。戚老缓缓收势，目光再次落在那两个虽然小脸通红、满头是汗，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最后姿势的小家伙身上，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与赞赏在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他转向云开，语气依旧平淡，但话语内容却已透出不同：
“没想到，他们两个还真坚持下来了。”他陈述着这个事实，随即话锋转为实际的关切，“但毕竟年岁太小，筋骨稚嫩，气血运行与成人不同。等下一起过来，我教你个手法，给他们按按腿，松解筋肉，不然明天起来，怕是会酸胀难忍，路都走不利索。”
云开听到戚老不仅注意到了孩子们的坚持，竟还主动提出要教导按摩手法，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这说明，戚老的心并非坚不可摧，至少，对这两个孩子，他已经悄然打开了一道缝隙。“好！多谢戚老指点！”云开连忙应下，语气中带着感激。
早饭在融洽的氛围中用过。饭后，书柠便自然地帮着戚老夫人一起收拾碗筷，清洗锅灶，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边忙碌边轻声交谈，气氛温馨。
另一边，云开见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朝正在院子角落嘀嘀咕咕、兴奋地回忆着刚才扎马步情形的阳阳和乐乐唤道：“阳阳，乐乐，来爸爸和戚爷爷这里。”
两个小家伙一听呼唤，立刻停止了“秘密会议”，像两只欢快的小鸟，“来了！”应声便噔噔噔地跑了过来，扬起小脸好奇地问：“爸爸，戚爷爷，是有什么事情吗？”
云开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笑着解释道：“戚爷爷看你们今天早上也很努力地扎了马步，很棒！但是呢，担心你们的腿会不舒服，所以特意说要教爸爸，给你们揉揉腿，这样明天你们的腿就不会那么酸，那么难受了。”
阳阳和乐乐一听，虽然对“酸胀”还没有太深的概念，但知道这是戚爷爷和爸爸在关心他们，立刻乖巧地齐声道：“谢谢戚爷爷！”
戚老看着这两个懂事的小娃娃，脸上的线条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些许。他朝阳阳招了招手，声音比往常温和：“阳阳，你先来。”
阳阳听话地走到戚老面前。只见戚老那双布满厚茧、曾施展过无数刚猛招式的大手，此刻却异常轻柔地握住了孩子纤细的小腿。他的手指精准地按在几个特定的穴位和肌群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缓缓揉按，既疏通着经络，又放松着紧张的肌肉。
云开在一旁凝神静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戚老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牢记着发力的部位、顺序和节奏。他是有武术底子的人，一看便知这手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力道控制和经络认知的大学问。
“他们还小，骨骼柔软，肌肉娇嫩，”戚老一边示范，一边低沉地提醒，“按的时候，力道务必控制好，以孩子能接受的、感到舒适放松为准，切忌用蛮力，重在引导气血，舒缓筋络。”他的教导简洁而实用。
云开认真点头：“我明白了。”随即，他也学着戚老的样子，将乐乐抱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模仿着刚才看到的动作，开始为小儿子按摩起来。他起初还有些生涩，但在戚老偶尔的眼神肯定或细微的提示下，很快便掌握了要领。
就在这时，书柠和戚老夫人收拾完厨房，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走了出来。当她们踏入院子，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动容——
晨曦的光芒中，戚老正低着头，神情专注而温和地为小阳阳揉按着小腿，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而另一边，云开也正有样学样，手法轻柔地为乐乐做着放松。两个孩子舒服地眯着眼睛，小脸上满是享受和信赖。
这幅“一老一少，一教一学，共同呵护着更小的下一代”的画面，充满了无声的温暖与传承的意味，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地触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戚老夫人看着丈夫那难得流露出的、近乎慈祥的侧影，眼眶微微发热，心中百感交集，却更多的是那不断滋生的、名为“希望”的暖流。
清晨的揉按时光在温馨宁静中流淌而过。看着阳阳和乐乐红扑扑的小脸上尽是满足与放松，戚老夫人爱怜地替他们理了理额前微湿的软发。窗外，日头又升高了些，金色的光芒洒满院落，预示着今天又将是个好天气。
“好了，两个小皮猴子也舒坦了，”戚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腰肢，声音洪亮而充满干劲，“老婆子，咱们该去伺候伺候咱们那块‘宝地’了。”
“可不是嘛，”戚老夫人笑着应和，顺手拿起墙角搁着的几把轻便小锄头和篮子，“再不去，那些草可真要无法无天了。”
一直在旁安静陪伴的云开也立刻站了起来，“戚老，我跟您一起去，力气活我来。”他话语简洁，眼神里却透着踏实和可靠。
“好，小子，跟着我，今天咱们把那块顽固执拗的‘荒地’给它彻底收拾服帖了！”戚老拍了拍云开的肩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于是，戚老扛着大锄头，戚老夫人提着工具篮，云开紧随其后，三人说着话便朝院外的菜园子走去。
书柠看着他们出门，心里也有了计较。她转身走进厨房，提起那个熟悉的军用水壶，熟练地灌满清澈的凉白开。略一沉吟，她想到什么，悄悄从贴身藏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里，滴入几滴澄澈透亮、仿佛蕴藏着无限生机的灵泉水，轻轻晃匀。这灵泉水效用温和，稀释后给劳累的家人饮用，最能缓解疲劳，补充元气。她想着待会儿大家劳作辛苦，正好可以送过去。
“阳阳，乐乐，”书柠招呼着两个正意犹未尽蹲在地上看蚂蚁的两儿子，“走，我们也去菜园子那边，给戚爷爷、戚奶奶和爸爸帮忙去，等他们渴了，我们就送水喝，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一听，立刻骨碌爬起来，兴奋地应着。对他们来说，只要是和爸爸妈妈、戚爷爷戚奶奶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有趣的冒险。
母子三人也出了门，朝着不远处的菜园子走去。菜园离住处不远，走几步路便到。远远就看见戚老和云开已经在那片所谓的“荒地”上开始挥锄头了，戚老夫人则蹲在相对整齐的菜畦里，开始清理冒头的杂草。
所谓“荒地”，其实原本也是规划好的一畦菜地，只是前些日子疏于打理，又被风雨带来了各种草籽，便顽强地长满了各式各样的杂草，高的没过人膝，矮的紧贴地皮，盘根错节，绿得嚣张，几乎看不出原本菜地的形状，这才被戚老戏称为“开荒”。
路过菜园边上那条村道时，一位同村的妇人正挎着篮子匆匆走过，看见戚老夫人在地里忙活，便笑着高声打招呼：“戚大娘，这么早就出门伺候菜园子啊？真勤快！”
戚老夫人直起腰，手搭在额前遮了遮光，笑着回应：“是啊，人勤地不懒嘛！他婶子，吃过了没？”
“还没呢！”妇人脚步不停，指了指前方，“这正要出去寻我家那口子，叫他回来吃饭，先走了哈！”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戚老夫人和善地摆摆手，目送妇人走远，这才又重新弯下腰，继续她手上的活计。
书柠带着孩子走过来，先将水壶放在田埂边一棵大树的树荫下，这里既阴凉又能看到整个菜园的情况。
“戚伯母，我们也来帮忙。”书柠说着，挽起袖子，也走到戚老夫人身边，学着样子辨认着杂草和菜苗，小心地将杂草拔除。
阳阳和乐乐一看大人们都在忙活，也跃跃欲试。他们瞅准了奶奶身前那一小片空地，上面有些刚冒尖的嫩草。两个小家伙学着奶奶的样子，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住草叶，嘴里还“嘿呦嘿呦”地给自己鼓劲，用力一拔！
结果可想而知。那草没怎么动，倒是两个小家伙因为用力过猛，重心不稳，齐齐一个屁股墩儿坐到了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哎呦！”戚老夫人闻声回头，就看到两个小皮猴四脚朝天坐在地上，小脸上还带着点懵懂和不服气，那模样别提多逗了。她顿时哭笑不得，赶紧放下手里的杂草，走过去一边一个把他们拉起来，替他们拍打着裤子上的泥土，“哎哟喂，阳阳乐乐！这地还没伺候好，先把你们俩给‘伺候’趴下了？”
她转向书柠，语气里带着心疼和劝诫：“书柠丫头，要不你还是带着阳阳乐乐先回去吧？这地里土大，草叶子也拉手，等下再把衣服弄脏了，或者不小心划伤了，多不值当。”
书柠看着两个儿子憨态可掬的样子，也是忍俊不禁。她走过来，检查了一下他们确实没摔着，便继续着手里的拔草动作，语气温和却坚定：“妈，没事的。衣服脏了洗洗就干净了，男孩子嘛，没那么娇气。让他们在这地里滚一滚，沾点地气，知道知道粮食蔬菜来得不容易，也是好事。总不能老是圈在干干净净的屋子里，那才没意思呢。”
她顿了顿，看着戚老夫人依旧有些不放心的眼神，又补充道：“您放心，我看着他们呢，不会让他们碰危险的东西。”
戚老夫人见书柠坚持，而且说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多劝，只是叮嘱道：“那行吧，你可得看紧点，尤其注意别让他们碰到那些带刺的草。”
“嗯，我知道的。”书柠点头应下。
这时，云开正好挥着锄头过来这边歇口气，看到刚才那一幕，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他没说什么，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了看两个儿子，继续挥动锄头，朝着那些顽固的草根掘进。坚实的锄头啃进泥土，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仿佛在与这片土地进行着最深沉的对话。
阳阳和乐乐被拉起来后，丝毫没有气馁，反而觉得这“拔草游戏”很有趣。他们再次投入“战斗”，这次似乎掌握了一点窍门，知道要抓着草的根部用力。他们蹲在地上，小屁股撅得老高，认真地在草丛里搜寻着“目标”。
忽然，乐乐发现了一棵“巨无霸”——那是一棵根系特别发达、茎秆也比周围杂草粗壮不少的野草，在草丛中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姿态。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小脸憋得通红，那草却只是晃了晃，纹丝不动。
“哥，来！”乐乐意识到靠自己不行，立刻呼叫援兵。
阳阳闻讯赶来，两个小家伙并排站好，四只小手紧紧抓住那棵草的根部。
“一、二！”阳阳喊着号子。
“拔！”乐乐紧接着用尽全力喊道。
兄弟俩同时用力，身体向后倾斜，几乎与地面成了四十五度角。许是他们的合力起了作用，又或者是那棵草周围的土被云开的锄头悄悄松过，只听“啵”的一声轻响，那棵“巨无霸”连着一大块泥土，被他们成功拔了出来！
由于惯性，两个小家伙再次向后坐去，不过这次有了准备，只是小小的踉跄了一下，并没有摔倒。他们举着那棵战利品，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成就感和兴奋的红晕。
“戚奶奶！妈妈！看！我们拔出来了！”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大草，高声宣布着自己的胜利。
这一幕，连同他们那清脆稚嫩、充满干劲的“一二拔”口号，彻底逗乐了戚老夫人。她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沁出了泪花，手里的杂草差点掉在地上。“哎呦喂，两个小乖乖哟！可真能干！比戚奶奶厉害多了！”她毫不吝啬地夸奖着，那笑声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连一旁一直专注挥锄的戚老，也忍不住停下动作，拄着锄头柄，看着两个阳阳乐乐憨态可掬又努力非常的模样，脸上严肃的线条柔和下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暖而欣慰的笑容。这笑声和童趣，仿佛比那当空的烈日还要能驱散疲惫。
云开也停下劳作，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看着儿子们，眼神里充满了作为父亲的骄傲与柔情。
书柠看着这一切，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样的时光，这样的天伦之乐，比任何财富都珍贵。
又忙碌了一阵，日头渐渐升高，光线变得炽烈起来，空气中的热度也开始攀升。树上的知了开始一声声地鸣叫，更添了几分夏日的氛围。书柠抬头看了看天，担心孩子们晒久了不好，便起身走到树荫下，拿起水壶。
“阳阳，乐乐，”她朝着还在兴致勃勃“探索”菜地的两个小家伙喊道，“来妈妈这里喝点水，休息一下。”
阳阳和乐乐也确实有些渴了，听到呼唤，乖乖地跑了过来。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沾满泥土的小手，虽然没能完全拍干净，但那认真的小模样格外招人喜爱。书柠倒了两杯稀释过的灵泉水，递给他们。两个孩子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得香甜。
看着他们喝得差不多了，书柠又拿出另外两个杯子，倒上水，然后对阳阳和乐乐说：“阳阳，乐乐，你们不是说要帮妈妈送水吗？现在，阳阳把这杯水送给戚爷爷，乐乐把这杯送给戚奶奶，好不好？要小心端稳，慢慢走。”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两个小家伙立刻挺起小胸脯，异口同声地保证，那严肃的小表情仿佛接受了什么重大的军事任务。
他们小心翼翼地端起杯子，迈着稳稳的步子，朝着各自的目标走去。
乐乐先走到了戚老夫人身边，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喝水。”
戚老夫人正蹲得腿有些麻，看到乐乐端着水过来，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她赶紧接过杯子，那水温正好，不凉不热。她确实也渴了，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水一喝下去，一股清甜温润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刚才的腰酸腿麻似乎都减轻了不少，浑身都舒坦了许多。
“谢谢乐乐，乐乐真棒，知道给戚奶奶送水了。”戚老夫人放下杯子，慈爱地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
“不客气！”乐乐被夸奖了，开心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说完就转身跑开，他还要去给爸爸送水呢——虽然妈妈只分配了爷爷和奶奶的任务，但小家伙心里可记挂着爸爸。
另一边，阳阳也端着水，稳稳地走到了戚老面前。“戚爷爷，喝水。”他仰着小脸，将杯子举高。
戚老停下挥舞的锄头。他出了不少汗，额头上亮晶晶的，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接过阳阳递来的水，看着阳阳那被晒得红扑扑的小脸和亮晶晶的眼睛，再听到不远处老妻那畅快愉悦的笑声，心中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平静。他嘴角那抹不自觉扬起的弧度更深了，同样是一饮而尽。清冽甘甜的水流划过喉咙，冲刷走干渴与疲惫，带来一阵难得的清爽，连带着因长久用力而有些酸胀的臂膀都似乎轻松了些。
“谢谢阳阳，”戚老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温和，他抬头看了看越来越炙热的太阳，关切地对阳阳说，“阳阳真乖。不过你看，这太阳越来越大了，晒久了要中暑的。你跟你戚奶奶和妈妈先回家去，准备做午饭吧，这里戚爷爷和你爸爸再忙活一会儿就回去。”
阳阳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不客气。我去跟妈妈说。”说完，他也转身，朝着树荫下的书柠跑去。
小家伙跑到书柠面前，微微喘着气，小脸上满是认真，开始传达戚老的“指示”：“妈妈，妈妈，戚爷爷说，太阳大，做饭吃……嗯……让我们和戚奶奶先回去。”
书柠听着儿子稍显凌乱但意思明确的传达，笑着拿出毛巾替他擦掉鼻尖上的汗珠。“好，妈妈知道了。是戚爷爷怕阳阳和乐乐被太阳晒坏了，让我们先回家做饭，对不对？”
“对！”阳阳用力点头。
书柠抬眼望去，只见戚老和云开还在挥汗如雨，戚老夫人也已经开始收拾手边的工具，看样子是准备听从老伴的建议，一起回去了。她提起水壶，牵起阳阳的手，又招呼了一声还在跟爸爸说话的乐乐。
“戚伯母，那我们先回去准备午饭。”书柠对走过来的戚老夫人说道。
“好，走吧，这日头确实毒起来了。”戚老夫人拍拍身上的草屑，又回头朝地里喊了一嗓子，“老头子，云开，你们也差不多就回来了啊，别硬撑！”
“知道了，把这块弄完就回！”戚老洪亮的声音传来。
书柠一手提着水壶，一手牵着阳阳，戚老夫人牵着乐乐，一行人踏着田埂，朝着炊烟即将升起的小院走去。身后，是那片被辛勤汗水浇灌的土地，在炽热的阳光下，仿佛正孕育着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没想到，他们两个还真坚持下来了。”他陈述着这个事实，随即话锋转为实际的关切，“但毕竟年岁太小，筋骨稚嫩，气血运行与成人不同。等下一起过来，我教你个手法，给他们按按腿，松解筋肉，不然明天起来，怕是会酸胀难忍，路都走不利索。”
云开听到戚老不仅注意到了孩子们的坚持，竟还主动提出要教导按摩手法，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这说明，戚老的心并非坚不可摧，至少，对这两个孩子，他已经悄然打开了一道缝隙。“好！多谢戚老指点！”云开连忙应下，语气中带着感激。
早饭在融洽的氛围中用过。饭后，书柠便自然地帮着戚老夫人一起收拾碗筷，清洗锅灶，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边忙碌边轻声交谈，气氛温馨。
另一边，云开见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朝正在院子角落嘀嘀咕咕、兴奋地回忆着刚才扎马步情形的阳阳和乐乐唤道：“阳阳，乐乐，来爸爸和戚爷爷这里。”
两个小家伙一听呼唤，立刻停止了“秘密会议”，像两只欢快的小鸟，“来了！”应声便噔噔噔地跑了过来，扬起小脸好奇地问：“爸爸，戚爷爷，是有什么事情吗？”
云开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笑着解释道：“戚爷爷看你们今天早上也很努力地扎了马步，很棒！但是呢，担心你们的腿会不舒服，所以特意说要教爸爸，给你们揉揉腿，这样明天你们的腿就不会那么酸，那么难受了。”
阳阳和乐乐一听，虽然对“酸胀”还没有太深的概念，但知道这是戚爷爷和爸爸在关心他们，立刻乖巧地齐声道：“谢谢戚爷爷！”
戚老看着这两个懂事的小娃娃，脸上的线条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些许。他朝阳阳招了招手，声音比往常温和：“阳阳，你先来。”
阳阳听话地走到戚老面前。只见戚老那双布满厚茧、曾施展过无数刚猛招式的大手，此刻却异常轻柔地握住了孩子纤细的小腿。他的手指精准地按在几个特定的穴位和肌群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缓缓揉按，既疏通着经络，又放松着紧张的肌肉。
云开在一旁凝神静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戚老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牢记着发力的部位、顺序和节奏。他是有武术底子的人，一看便知这手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力道控制和经络认知的大学问。
“他们还小，骨骼柔软，肌肉娇嫩，”戚老一边示范，一边低沉地提醒，“按的时候，力道务必控制好，以孩子能接受的、感到舒适放松为准，切忌用蛮力，重在引导气血，舒缓筋络。”他的教导简洁而实用。
云开认真点头：“我明白了。”随即，他也学着戚老的样子，将乐乐抱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模仿着刚才看到的动作，开始为小儿子按摩起来。他起初还有些生涩，但在戚老偶尔的眼神肯定或细微的提示下，很快便掌握了要领。
就在这时，书柠和戚老夫人收拾完厨房，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走了出来。当她们踏入院子，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动容——
晨曦的光芒中，戚老正低着头，神情专注而温和地为小阳阳揉按着小腿，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而另一边，云开也正有样学样，手法轻柔地为乐乐做着放松。两个孩子舒服地眯着眼睛，小脸上满是享受和信赖。
这幅“一老一少，一教一学，共同呵护着更小的下一代”的画面，充满了无声的温暖与传承的意味，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地触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戚老夫人看着丈夫那难得流露出的、近乎慈祥的侧影，眼眶微微发热，心中百感交集，却更多的是那不断滋生的、名为“希望”的暖流。
清晨的揉按时光在温馨宁静中流淌而过。看着阳阳和乐乐红扑扑的小脸上尽是满足与放松，戚老夫人爱怜地替他们理了理额前微湿的软发。窗外，日头又升高了些，金色的光芒洒满院落，预示着今天又将是个好天气。
“好了，两个小皮猴子也舒坦了，”戚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腰肢，声音洪亮而充满干劲，“老婆子，咱们该去伺候伺候咱们那块‘宝地’了。”
“可不是嘛，”戚老夫人笑着应和，顺手拿起墙角搁着的几把轻便小锄头和篮子，“再不去，那些草可真要无法无天了。”
一直在旁安静陪伴的云开也立刻站了起来，“戚老，我跟您一起去，力气活我来。”他话语简洁，眼神里却透着踏实和可靠。
“好，小子，跟着我，今天咱们把那块顽固执拗的‘荒地’给它彻底收拾服帖了！”戚老拍了拍云开的肩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于是，戚老扛着大锄头，戚老夫人提着工具篮，云开紧随其后，三人说着话便朝院外的菜园子走去。
书柠看着他们出门，心里也有了计较。她转身走进厨房，提起那个熟悉的军用水壶，熟练地灌满清澈的凉白开。略一沉吟，她想到什么，悄悄从贴身藏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里，滴入几滴澄澈透亮、仿佛蕴藏着无限生机的灵泉水，轻轻晃匀。这灵泉水效用温和，稀释后给劳累的家人饮用，最能缓解疲劳，补充元气。她想着待会儿大家劳作辛苦，正好可以送过去。
“阳阳，乐乐，”书柠招呼着两个正意犹未尽蹲在地上看蚂蚁的两儿子，“走，我们也去菜园子那边，给戚爷爷、戚奶奶和爸爸帮忙去，等他们渴了，我们就送水喝，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一听，立刻骨碌爬起来，兴奋地应着。对他们来说，只要是和爸爸妈妈、戚爷爷戚奶奶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有趣的冒险。
母子三人也出了门，朝着不远处的菜园子走去。菜园离住处不远，走几步路便到。远远就看见戚老和云开已经在那片所谓的“荒地”上开始挥锄头了，戚老夫人则蹲在相对整齐的菜畦里，开始清理冒头的杂草。
所谓“荒地”，其实原本也是规划好的一畦菜地，只是前些日子疏于打理，又被风雨带来了各种草籽，便顽强地长满了各式各样的杂草，高的没过人膝，矮的紧贴地皮，盘根错节，绿得嚣张，几乎看不出原本菜地的形状，这才被戚老戏称为“开荒”。
路过菜园边上那条村道时，一位同村的妇人正挎着篮子匆匆走过，看见戚老夫人在地里忙活，便笑着高声打招呼：“戚大娘，这么早就出门伺候菜园子啊？真勤快！”
戚老夫人直起腰，手搭在额前遮了遮光，笑着回应：“是啊，人勤地不懒嘛！他婶子，吃过了没？”
“还没呢！”妇人脚步不停，指了指前方，“这正要出去寻我家那口子，叫他回来吃饭，先走了哈！”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戚老夫人和善地摆摆手，目送妇人走远，这才又重新弯下腰，继续她手上的活计。
书柠带着孩子走过来，先将水壶放在田埂边一棵大树的树荫下，这里既阴凉又能看到整个菜园的情况。
“戚伯母，我们也来帮忙。”书柠说着，挽起袖子，也走到戚老夫人身边，学着样子辨认着杂草和菜苗，小心地将杂草拔除。
阳阳和乐乐一看大人们都在忙活，也跃跃欲试。他们瞅准了奶奶身前那一小片空地，上面有些刚冒尖的嫩草。两个小家伙学着奶奶的样子，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住草叶，嘴里还“嘿呦嘿呦”地给自己鼓劲，用力一拔！
结果可想而知。那草没怎么动，倒是两个小家伙因为用力过猛，重心不稳，齐齐一个屁股墩儿坐到了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哎呦！”戚老夫人闻声回头，就看到两个小皮猴四脚朝天坐在地上，小脸上还带着点懵懂和不服气，那模样别提多逗了。她顿时哭笑不得，赶紧放下手里的杂草，走过去一边一个把他们拉起来，替他们拍打着裤子上的泥土，“哎哟喂，阳阳乐乐！这地还没伺候好，先把你们俩给‘伺候’趴下了？”
她转向书柠，语气里带着心疼和劝诫：“书柠丫头，要不你还是带着阳阳乐乐先回去吧？这地里土大，草叶子也拉手，等下再把衣服弄脏了，或者不小心划伤了，多不值当。”
书柠看着两个儿子憨态可掬的样子，也是忍俊不禁。她走过来，检查了一下他们确实没摔着，便继续着手里的拔草动作，语气温和却坚定：“妈，没事的。衣服脏了洗洗就干净了，男孩子嘛，没那么娇气。让他们在这地里滚一滚，沾点地气，知道知道粮食蔬菜来得不容易，也是好事。总不能老是圈在干干净净的屋子里，那才没意思呢。”
她顿了顿，看着戚老夫人依旧有些不放心的眼神，又补充道：“您放心，我看着他们呢，不会让他们碰危险的东西。”
戚老夫人见书柠坚持，而且说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多劝，只是叮嘱道：“那行吧，你可得看紧点，尤其注意别让他们碰到那些带刺的草。”
“嗯，我知道的。”书柠点头应下。
这时，云开正好挥着锄头过来这边歇口气，看到刚才那一幕，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他没说什么，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了看两个儿子，继续挥动锄头，朝着那些顽固的草根掘进。坚实的锄头啃进泥土，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仿佛在与这片土地进行着最深沉的对话。
阳阳和乐乐被拉起来后，丝毫没有气馁，反而觉得这“拔草游戏”很有趣。他们再次投入“战斗”，这次似乎掌握了一点窍门，知道要抓着草的根部用力。他们蹲在地上，小屁股撅得老高，认真地在草丛里搜寻着“目标”。
忽然，乐乐发现了一棵“巨无霸”——那是一棵根系特别发达、茎秆也比周围杂草粗壮不少的野草，在草丛中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姿态。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小脸憋得通红，那草却只是晃了晃，纹丝不动。
“哥，来！”乐乐意识到靠自己不行，立刻呼叫援兵。
阳阳闻讯赶来，两个小家伙并排站好，四只小手紧紧抓住那棵草的根部。
“一、二！”阳阳喊着号子。
“拔！”乐乐紧接着用尽全力喊道。
兄弟俩同时用力，身体向后倾斜，几乎与地面成了四十五度角。许是他们的合力起了作用，又或者是那棵草周围的土被云开的锄头悄悄松过，只听“啵”的一声轻响，那棵“巨无霸”连着一大块泥土，被他们成功拔了出来！
由于惯性，两个小家伙再次向后坐去，不过这次有了准备，只是小小的踉跄了一下，并没有摔倒。他们举着那棵战利品，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成就感和兴奋的红晕。
“戚奶奶！妈妈！看！我们拔出来了！”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大草，高声宣布着自己的胜利。
这一幕，连同他们那清脆稚嫩、充满干劲的“一二拔”口号，彻底逗乐了戚老夫人。她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沁出了泪花，手里的杂草差点掉在地上。“哎呦喂，两个小乖乖哟！可真能干！比戚奶奶厉害多了！”她毫不吝啬地夸奖着，那笑声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连一旁一直专注挥锄的戚老，也忍不住停下动作，拄着锄头柄，看着两个阳阳乐乐憨态可掬又努力非常的模样，脸上严肃的线条柔和下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暖而欣慰的笑容。这笑声和童趣，仿佛比那当空的烈日还要能驱散疲惫。
云开也停下劳作，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看着儿子们，眼神里充满了作为父亲的骄傲与柔情。
书柠看着这一切，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样的时光，这样的天伦之乐，比任何财富都珍贵。
又忙碌了一阵，日头渐渐升高，光线变得炽烈起来，空气中的热度也开始攀升。树上的知了开始一声声地鸣叫，更添了几分夏日的氛围。书柠抬头看了看天，担心孩子们晒久了不好，便起身走到树荫下，拿起水壶。
“阳阳，乐乐，”她朝着还在兴致勃勃“探索”菜地的两个小家伙喊道，“来妈妈这里喝点水，休息一下。”
阳阳和乐乐也确实有些渴了，听到呼唤，乖乖地跑了过来。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沾满泥土的小手，虽然没能完全拍干净，但那认真的小模样格外招人喜爱。书柠倒了两杯稀释过的灵泉水，递给他们。两个孩子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得香甜。
看着他们喝得差不多了，书柠又拿出另外两个杯子，倒上水，然后对阳阳和乐乐说：“阳阳，乐乐，你们不是说要帮妈妈送水吗？现在，阳阳把这杯水送给戚爷爷，乐乐把这杯送给戚奶奶，好不好？要小心端稳，慢慢走。”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两个小家伙立刻挺起小胸脯，异口同声地保证，那严肃的小表情仿佛接受了什么重大的军事任务。
他们小心翼翼地端起杯子，迈着稳稳的步子，朝着各自的目标走去。
乐乐先走到了戚老夫人身边，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喝水。”
戚老夫人正蹲得腿有些麻，看到乐乐端着水过来，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她赶紧接过杯子，那水温正好，不凉不热。她确实也渴了，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水一喝下去，一股清甜温润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刚才的腰酸腿麻似乎都减轻了不少，浑身都舒坦了许多。
“谢谢乐乐，乐乐真棒，知道给戚奶奶送水了。”戚老夫人放下杯子，慈爱地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
“不客气！”乐乐被夸奖了，开心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说完就转身跑开，他还要去给爸爸送水呢——虽然妈妈只分配了爷爷和奶奶的任务，但小家伙心里可记挂着爸爸。
另一边，阳阳也端着水，稳稳地走到了戚老面前。“戚爷爷，喝水。”他仰着小脸，将杯子举高。
戚老停下挥舞的锄头。他出了不少汗，额头上亮晶晶的，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接过阳阳递来的水，看着阳阳那被晒得红扑扑的小脸和亮晶晶的眼睛，再听到不远处老妻那畅快愉悦的笑声，心中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平静。他嘴角那抹不自觉扬起的弧度更深了，同样是一饮而尽。清冽甘甜的水流划过喉咙，冲刷走干渴与疲惫，带来一阵难得的清爽，连带着因长久用力而有些酸胀的臂膀都似乎轻松了些。
“谢谢阳阳，”戚老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温和，他抬头看了看越来越炙热的太阳，关切地对阳阳说，“阳阳真乖。不过你看，这太阳越来越大了，晒久了要中暑的。你跟你戚奶奶和妈妈先回家去，准备做午饭吧，这里戚爷爷和你爸爸再忙活一会儿就回去。”
阳阳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不客气。我去跟妈妈说。”说完，他也转身，朝着树荫下的书柠跑去。
小家伙跑到书柠面前，微微喘着气，小脸上满是认真，开始传达戚老的“指示”：“妈妈，妈妈，戚爷爷说，太阳大，做饭吃……嗯……让我们和戚奶奶先回去。”
书柠听着儿子稍显凌乱但意思明确的传达，笑着拿出毛巾替他擦掉鼻尖上的汗珠。“好，妈妈知道了。是戚爷爷怕阳阳和乐乐被太阳晒坏了，让我们先回家做饭，对不对？”
“对！”阳阳用力点头。
书柠抬眼望去，只见戚老和云开还在挥汗如雨，戚老夫人也已经开始收拾手边的工具，看样子是准备听从老伴的建议，一起回去了。她提起水壶，牵起阳阳的手，又招呼了一声还在跟爸爸说话的乐乐。
“戚伯母，那我们先回去准备午饭。”书柠对走过来的戚老夫人说道。
“好，走吧，这日头确实毒起来了。”戚老夫人拍拍身上的草屑，又回头朝地里喊了一嗓子，“老头子，云开，你们也差不多就回来了啊，别硬撑！”
“知道了，把这块弄完就回！”戚老洪亮的声音传来。
书柠一手提着水壶，一手牵着阳阳，戚老夫人牵着乐乐，一行人踏着田埂，朝着炊烟即将升起的小院走去。身后，是那片被辛勤汗水浇灌的土地，在炽热的阳光下，仿佛正孕育着无限的生机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