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破而后立-《大王,求放过》

  丹房之内,不知日月。

  荧光石的光芒恒定地洒落,映照着四人静默的身影。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药力化开的微弱灵光和李铁柱逐渐平稳悠长的呼吸声,证明着时光的流逝。

  李铁柱是第一个彻底恢复的。生生造化丹不愧其名,不仅将他破损的内腑和经脉修复得七七八八,那庞大的药力甚至隐隐推动了他停滞不前的修为,让他因祸得福,达到了炼气四层的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他身上的伤口已然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肉,古铜色的皮肤下蕴含着更加强悍的力量。他没有打扰仍在调息的小林和昏迷的吕树,只是默默擦拭着炎阳剑,眼神比以往更加沉稳锐利,如同经过淬火的精钢。

  小林的状态也好了很多。《基础炼神诀》虽然只是入门法诀,但对神识的滋养和锤炼效果显着,让她因过度催动灵植而受损的心神得以弥补,甚至神识范围和敏锐度都有所提升。她将那些珍稀灵草妥善处理,炼制成了效果更好的药膏和丹丸,以备不时之需。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吕树身上,带着难以化开的担忧。

  而吕树,依旧是那副生机微茫的模样,如同风中残烛。但他的体内,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节:混沌重塑**

  生生造化丹的磅礴药力,在吕树体内那缕混沌之气的引导下,并非简单地修复原有的经脉和丹田。那原有的、属于《三元导引术》修炼出的、泾渭分明又勉强融合的三系灵力脉络,在之前的爆发中已经彻底崩碎。

  此刻,混沌之气如同一个最苛刻的工匠,以那些破碎的经脉碎片和丹药之力为材料,以一种吕树完全无法理解、甚至那上古信息碎片中也只有模糊描述的玄奥方式,重新构筑着他的修行根基!

  新的经脉,不再是三条,也不再是简单的融合。它们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坚韧、也更加……混沌!如同在他体内开辟出了无数条细微的、交织在一起的灰色通道,隐隐构成了一个浑然一体、不断缓慢自旋的奇异循环体系。这个体系,仿佛一个微缩的、未开的宇宙雏形。

  而他的丹田,更是彻底变了模样。不再是气海漩涡,而是化作了一片灰蒙蒙的、仿佛鸿蒙初开的微小空间。那缕混沌之气,便如同这方空间的“原点”,静静地悬浮在中央,缓慢地吞吐着从新经脉中流转而来的、被初步炼化的混沌灵力(由外界灵气被新经脉体系自动转化而来),也吸收着紫府蕴神丹残存的药力,滋养着吕树脆弱的神魂。

  这是一个破而后立的过程,一个彻底颠覆现有修行认知的重塑!

  代价是巨大的。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并且伴随着持续不断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若非那缕混沌之气护住了他一点真灵不灭,若非小林和洛璃提供的丹药支撑,他早已在重塑过程中魂飞魄散。

  他的修为,在这种重塑中,似乎消失不见了。体内没有丝毫炼气期修士应有的灵力波动,甚至连灵根属性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归于平凡。

  但洛璃偶尔用神识探查时,却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吕树的体内,仿佛潜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看似平静,却蕴含着让她都感到一丝畏惧的未知。

  **第二节:洛璃的抉择**

  这一日,洛璃结束了例行调息,走到丹房门口,透过门缝感知着外面的情况。依旧寂静,但她知道,这种平静不会持续太久。

  她回到室内,目光落在依旧昏迷的吕树身上,眼神复杂。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对这三名外门弟子有了更深的了解。李铁柱的悍勇与忠诚,小林的坚韧与灵秀,都让她刮目相看。而吕树……他身上笼罩的迷雾越来越浓。

  她走到那尊被遗弃在角落、布满裂纹的暗红色小鼎前,再次尝试探查。依旧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她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鼎身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纹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与吕树体内那股混沌气息同源的微光?

  是错觉吗?

  洛璃蹙眉,凝神再看,那微光却已消失不见。

  她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断。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吕树的伤势诡异,需要更专业的救治和更安全的环境。而她自己,也需要尽快与流云阁汇合,查明黑衣人的来历,并处理清音师妹的事情。

  她走到小林和李铁柱面前,开口道:“林师妹,李师弟,我们在此已停留五日,外界情况不明,不宜再久留。吕师弟伤势奇特,非此地所能治愈。我意已决,明日便寻找出路,离开这洞府深处,前往与我流云阁弟子约定的汇合点。”

  她看着两人:“你们……有何打算?”

  李铁柱毫不犹豫:“老吕在哪,我在哪!”

  小林也坚定点头:“我们跟你一起走。”她知道,仅凭他们两人,很难带着昏迷的吕树安全离开这危机四伏的洞府。洛璃是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盟友。

  洛璃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同行。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有些话,需说在前面。离开此地后,吕师弟身上的秘密,以及那玉匣之事,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共识。”

  她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清楚。合作可以,但利益和风险,需要明确。

  小林和李铁柱对视一眼,最后由小林开口:“洛师姐,吕树的情况特殊,很多事我们也并不完全清楚。但我们能保证,我们绝非奸邪之辈。玉匣之事,待找到张大嘴,弄清缘由,我们定然会给流云阁一个交代。至于其他……还请师姐能代为保密。”

  他们的态度不卑不亢,既表明了立场,也给出了承诺。

  洛璃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最终点了点头:“我洛璃并非多嘴之人。只要你们不负今日之言,我自会守口如瓶。”这算是达成了暂时的君子协定。

  **第三节:苏醒与危机**

  就在三人商议定计,准备明日动身之时,异变发生了!

  一直如同活死人般的吕树,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他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痛苦低吼,灰败的脸上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吕树!”

  “老吕!”

  小林和李铁柱大惊失色,连忙上前。

  只见吕树体内那新生的、复杂的灰色经脉网络,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散发出微弱的混沌光芒!他丹田处那方灰蒙蒙的空间也在剧烈震荡,中央那缕混沌之气如同心脏般搏动,疯狂汲取着周围的一切能量——包括小林之前布置的、用于滋养他的木系灵光,甚至包括空气中游离的灵气!

  他身体像一个无底洞,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

  “怎么回事?!”洛璃也脸色一变,她能感觉到,吕树体内那股沉寂的力量正在以一种危险的方式苏醒!

  “他的身体在自行吸收能量!太快了!会撑爆的!”小林焦急万分,试图阻止,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一靠近,就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被吕树吸走!

  李铁柱也想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推开!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尊一直被遗忘在角落的暗红色小鼎,突然无人自鸣,发出了一声低沉古朴的嗡鸣!

  嗡——!

  鼎身那些细微的裂纹中,再次亮起了之前那丝微不可察的、与混沌同源的光芒!紧接着,小鼎仿佛受到了召唤,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瞬间没入了吕树剧烈起伏的胸口,消失不见!

  下一刻,吕树体内那狂暴的能量吞噬骤然停止!所有的异象瞬间平息。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再是往日的沉静深邃,而是带着一丝初生般的茫然,随即,瞳孔深处仿佛有灰色的星璇缓缓旋转,倒映着万物归墟与开天辟地的景象,古老、浩瀚、漠然……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眼神只是一闪而逝,很快便恢复了清明,但那一瞬间的威压,让近在咫尺的小林和李铁柱呼吸一窒,连一旁的洛璃都感到心神剧震!

  “我……这是……”吕树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他试图坐起,却感觉身体沉重无比,仿佛不是自己的。体内空空荡荡,感受不到丝毫灵力,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天地更加契合的奇异感觉。而那尊小鼎,正静静地悬浮在他那灰蒙蒙的丹田空间中,与那缕混沌之气遥相呼应,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似乎……镇压住了某种躁动。

  “你终于醒了!”小林喜极而泣,连忙扶住他。

  李铁柱也激动地凑过来:“老吕!你感觉怎么样?吓死我们了!”

  洛璃走上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吕树:“吕师弟,你昏迷了五日。感觉如何?”

  吕树揉了揉依旧刺痛的眉心,感受着体内天翻地覆的变化和那尊莫名出现的小鼎,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像……换了一副身体。”他看向洛璃,真诚道,“多谢洛师姐援手之恩。”

  洛璃摆了摆手,正欲说话,脸色猛地一变!

  “不好!有人触动了外面的警示阵法!很多人!正在靠近!”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丹房那沉重的金属大门,传来了沉重的、如同擂鼓般的撞击声!

  砰!砰!砰!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开门!否则别怪我们强行破阵了!”一个嚣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危机,不期而至!

  (第三十七章 完)